“对了。”
“记得特别提醒一下老头子。”
“那位棕红色头发、戴着面具的头陀，也就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并非真正投效元庭，而是自毁容颜隐藏身份，卧底在汝阳王府的忠义之士。”
“让他的人别一个不小心把范遥也给一道灭了。”
朱榑思索了一下，不放心地叮嘱道。
他太知道朱元璋对元庭有多恨了。
当年朱元璋的父母兄弟，正是因为元庭的残暴、苛刻，而活生生饿死。
但凡他当年能吃上一口饱饭。
世上或许便少一个洪武大帝朱元璋，而多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朱重八。
也正是因此。
如今的朱元璋作为一个皇帝却依旧对亲情抱有一颗柔软之心，譬如毫无保留地将朱标作为唯一的继承人培养，譬如对他这个屡教不改的“逆子”，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关个禁闭……
但相对的。
朱元璋对元庭的恨意也刻入了骨髓。
现在朱榑把这么一伙探子的情报事无巨细地通知给了他，尤其还有这么多元庭手下的大宗师高手，甚至有堪比陆地神仙的存在。
这老头子必定兴奋得要死。
绿柳山庄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朱榑到时候忙着去套路小郡主，自然没工夫去救范遥了。
把所有的情报、该叮嘱的事情都叮嘱了一遍，朱榑看着张无忌问道：“记好了吗？”
张无忌一副愣愣的样子点了点头：“记……记好了……”
显然对这巨大的信息量一下子没消化过来……也好在他记忆力不错，赶紧在心里将师父之前所说的信息又复盘了好几遍。
这可是师父叫他做的第一件事情。
必须要办好。
“那位“赵公子”……是个女的？而且还是元庭的郡主？我居然完全没有看出来！”李寒衣叹道，她竟然丝毫没有看出来。
对方无论是说话还是行为，都透露出如男子一般的豪爽英气。
这一点。
让喜好女扮男装的李寒衣都不得不服。
她的男装虽然也不容易被人识破，但那是因为他刻意戴着男性化的面具，而那位“赵公子”则真的是将男子的身份扮演得毫无破绽了……
“嗯……还得是姐夫，连谁是卧底都知道。”
“我就说姐夫肯定早有安排啦！蒙古鞑子那么可恨，姐夫怎么会放过他们？”慕容仙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似是炫耀一般。
踏着月光一路向前。
她们或是对绿柳山庄的来头感到惊奇，或是对赵敏、范遥、方东白这些人的身份感到意外，但十分默契地——已经没有一个人会去追究“你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了。
师父知道这些事情，很合理不是嘛？
李寒衣看到慕容仙得意的模样，饶有兴趣地问道：“仙儿师妹既然这般料事如神，不如分析分析……师父明明可以反手把绿柳山庄夷为平地，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把消息递给朝廷去做？”
慕容仙得意之色微微一滞。
这她哪儿知道啊。
但她很快就十分自信地应声道：“姐夫肯定还有其他的安排呗~”
反正姐夫从来不说废话，也不做无用之事。
李寒衣点了点头，呵呵一笑：“仙儿如今还真是学聪明了。”
至于张无忌。
则是忙着在心里无限复盘师父交代的事情，默默跟随。
谈笑间。
一行人朝孤云山的方向而去，留下背后皎洁明亮的月光如水。
……
翌日清晨。
应天府。
五更三点（早上四点），随着城内响起的鼓声和钟声，宵禁结束，应天府大门被轰然打开。
微熹的晨光中，早早等候在城门口的张无忌目光一亮。
看了一眼手里的“双龙戏珠”羊脂玉玉佩，神色之中露出一抹紧张。
城外一起等候的。
还有那些挑着新鲜蔬菜的农民百姓。
他们虽然都起了个大早，但每个人脸上却毫无疲惫之色。
反而是迎着朝阳，眼神里充满了希望——因为他们知道，把担子上挑着的菜卖出去之后，便可以挣上一家的吃食了。
或许还能买上块猪肉！
看着这一幕。
张无忌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缓解紧张，心中不由暗道：“大明如今的景象，与爹爹和娘亲在冰火岛上与我说过的样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就是为了他们这样的眼神，我也得把师父交代的事情好好办！”
想到这里。
张无忌心中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随着城门打开。
他随着人流涌入了应天府之内，直奔午门方向而去。
以张无忌的脚程，自然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来到了紫禁城午门之外，只是这等寻常百姓不敢靠近的重地，此时却是熙熙攘攘，十分嘈杂。
“哟！张大人，今日倒是气色不错。”
“比不得李大人，前些日子升迁，还搬了新宅子，每日可晚起足足半个时辰呢，羡煞老弟了！”
“不行咯不行咯……上年纪大了熬不住了，过些日子老夫准备要辞官归隐，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
“听说漠北元庭那边派出十万大军想试探我大明，结果被永昌侯（蓝玉）他们给灭了个七七八八，仅剩下万余残兵仓皇逃窜……”
“……”
午门之外。
穿着各种颜色、各种形制官服的朝臣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面色有些疲惫地闲聊议论着。
其中大部分人还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流着眼泪。
倒是丝毫不见印象中的高官那般，威严厚重的模样了。
张无忌挑了挑眉：“这么早就要在这里等着……这大官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呀……”
正当他心中暗暗感慨的时候。
城楼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鼓声，午门洞开，原本松松散散站在午门之外的诸多朝臣立刻噤声，十分熟练地站成几排，整齐列队在午门之外。
张无忌哪儿见过这般场面？
躲在一旁眼神新奇地左右打量着，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
这时候。
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手握拂尘站在午门门口，面色严肃倨傲，装模作样将手中拂尘甩动几下，用尖细的嗓音道：“时辰已到——请诸位大人进殿——”
不待整齐列队的大臣们有所动作。
这名太监不知看到了什么，面露不悦之色紧蹙起眉头，目光瞥向不远处，怒道：“何方宵小！竟敢在午门之外打探？来人，快把人逮起来！”
闻言。
身正板直的守门士兵顺着太监的眼神看去。
果真看到远处一颗大树树干之后，探出来一个怪异的脑袋，细细一看才发现是因为对方戴着个面具，这才如此怪异。
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守城士兵不由吓得一个激灵。
当即目光一凜。
为首一人更是当即爆发出的一刻颇为凌厉的武道气机，足尖点地朝着张无忌的方向起落而去。
若有歹人作乱，他们看守不利是要担责的。
张无忌顿时心头一跳：“原想等着他们去上朝了我再现身，一时新鲜忘形，倒是被人发现了……”
计划被打乱。
张无忌握紧手中的玉佩，一时有些慌乱起来。
“我……那个……我来这里是想找陛下的，有点……有点事情要和陛下说……”慌乱之间，张无忌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声音干涩紧张。
毕竟大半个人生都是在荒岛上度过的，属实没见过什么世面。
说起话来难免显得憨憨的。
在场诸多大臣当即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嗤笑声音来。
“找陛下……有事情要和陛下说……这小子也真敢想。”
“陛下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噗哈哈哈！”
“……”
便是他们列队整齐，此时午门之外也再次响起了一阵嘈杂议论声。
能在这午门之外值守。
便是一个守城士兵也拥有不俗的武道实力，那人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张无忌身边，直接将张无忌双手反剪制住，一声厉喝：“大胆！”
在午门外窥探、或是因为各种原因想要闯门的无知百姓，他见过的也不算少，此时处理起来轻车熟路。
干净利落地就把张无忌押到了门口。
而后看着门口那名太监谄媚一笑：“呵呵，还是陆公公功力深厚，公公放心，此等贼人我们定会处理干净，此人还有些功夫在身上，又戴着个面具鬼鬼祟祟，想必移交给北镇抚司合适些。”
“若是审出了点什么东西，功劳全是公公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守门士兵显然是不想自己“玩忽职守”的名头被传出去，所以话说的十分漂亮。
张无忌一听立刻急了。
“不是的不是的……”
“我没有居心不良！我……我真的有事情要和陛下说！”
“我身上有凭证！可不可以通报一声陛下？陛下一定会见我的！”
张无忌一边挣扎着，一边着急地辩解起来，但心中想着师父的叮嘱，却又不敢把“孤云山”、“齐王”、“玉佩”之类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
不过制住他的好歹是午门守门士兵的头领，武道实力不弱。
便是他如今已然是后天一品境界，《九阳神功》在身，也挣脱不开来。
守门士兵目光一冷：“闭嘴！陛下日理万机，若是人人拿个什么凭证便有资格去问问陛下愿不愿意相见，成何体统？”
这样的人他见过的不少了。
当即要押着张无忌下去。
却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众人都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等等！”
门口的太监和守门士兵先是下意识地蹙了蹙眉，面上露出一抹怒意，但很快辨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面上怒意消退下去，疑惑道：“魏……魏国公？”
没错。
说话之人正是魏国公徐达。
当今朝堂之上，无论是功劳还是德行威望，都无人能出其右。
“魏国公认识这小子？”被称为“陆公公”的太监面上立刻露出恭敬之意来，声音柔缓地问道。
其他大臣面上也纷纷露出好奇之色。
这是在玩儿什么？
午门外出现一个藏头露尾、探头探脑的小子，大言不惭地说有事情要和陛下说，结果魏国公又站出来说话……
徐达踏前几步。
立刻下令道：“放人！本公亲自带他去见陛下。”
他虽不认识张无忌，但是他认识张无忌腰间的玉佩啊！这玩意儿本是陛下的贴身玉佩！最重要的是……
上上次戴着这块玉佩的，是那位解决了财政危机的“江少侠”！
上次戴着这块玉佩的，是那位将太子殿下治好的“伯先生”！
虽然他对那位“江少侠”和“伯先生”的底细、来历……等等诸多信息一概不知，但他却明白，这块玉佩一出现，必有大事，耽误不得！
不过徐达看出来朱元璋并不想透露关于此事的任何信息。
就连对他和汤和等人。
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所以这时候，徐达什么也没说，只说要亲自带张无忌去见朱元璋。
“这……国公爷，这于规矩礼法不合吧？此人不知是什么来头……又如此藏头露尾，连真面目也不愿示人……不如小的先去通报陛下？”
押着张无忌的人露出为难之色，毕竟他也有自己的职责所在。
徐达伸出右手搭住对方的肩膀。
对方立即像是触电一般，不得不松开了张无忌。
“有什么事情，本公担着。”徐达道。
“还有本公。”队列最前方的汤和也立刻站了出来，附和道。
两位国公作保。
而且这两位国公除了身份，从前还曾是陛下的结义兄弟，谁敢不敬？
守门侍卫也只能讪讪道：“这……好吧。”
见此情景。
整齐列队的诸多王公大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露出一抹惊奇之色来：两位国公作保，都等不及陛下宣召？这小子……还真有点东西？
然而，这还不止。
只见魏国公看向那戴面具的小子，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开口问道：“方才一时失神没注意到，倒是本公疏忽了，小兄弟贵姓？”
张无忌自己也是一脸懵逼，下意识道：“姓……姓张……”
徐达挑了挑眉，朝着午门的方向伸手虚引，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原来是张少侠，少侠随我们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