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火箭,点燃火油。”
这话不是明军一方喊的,而是大同军负责督战的第一营营总王成之口。
前方战事将近,缺少不了军官前来督战。
“咻咻咻……”
数支火箭被点燃,射到地面,刹那间满是火油的地面熊熊烈火燃起,周遭环境清晰可见,隐隐还能看清城墙上守军的惊恐表情。
“投掷小组准备作战!
王成一声令下,三辆吕公车作战小组投掷手们快速登上顶部。
投掷手在吕公车左右两根支柱上绑好橡皮筋,左右两个帮衬的大同兵开始拉皮筋,传递兵则放上装有火油的大陶罐到网兜内,准备妥当,蓄势待发。
这些都是经过演练的,多大力道能将瓦罐抛到多远,都有详细数据,投掷手们很熟练就控制好抛射距离需要的力道。
“一号抛投装填就位!”
“二号抛投装填就位!”
“……”
“发射!”
随着三个小组全部就位,王成再次下令。
收到命令后,塔车前方的投掷手一脚蹬开规避火力的第一块隔板,明军暴露视野内。
“放!”
三个瓦罐被抛射出去,一个砸到石壁,一个砸到人堆,当场砸晕一个倒霉蛋,另外一个瓦罐精准落入城墙上被摔碎,大量火油流出。
“是火油!是火油!快跑啊!”
两个瓦罐落地碎裂的同时,明军第一时间就发现抛来的是火油罐子,分量更大。
大同军扔来火油罐子,只要不是傻子,都清楚下一步会面临什么。
顿时,火油落地的区域,乱糟糟一片,人跑得到处都是,试图远离这一区域,一些身上粘上火油的,着急忙慌将身上衣物脱个精光,扔得远远的。
“放箭!”
“咻咻咻……”
躲藏在塔车后的大同弓箭手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调整好角度,开始向城墙抛射火箭,大量点燃的箭头齐齐落到城墙下。
火油遇到明火,迅速被点燃,城墙上顿时灯火通明,致使燃烧区域变为禁区。
“放箭!放箭!”
明军也不甘示弱,看到塔车挡板被打开,又是一阵箭雨齐射,塔车上到处都是箭矢,好在完成抛射后,投掷小组赶忙卧倒,被塔车上第二块高约两尺的挡板尽数挡下。
“呼呼呼……”
又是几轮抛射,十几个大瓦罐落到城墙上,随着火箭落去,大片区域被点燃。
“步枪兵准备作战,工兵清理障碍!”
趁着城墙上火势大,大同军开始打扫战场,百余人燧发枪兵快步登上吕公车二层,视野开阔,很容易就找到明军藏身点,噼噼啪啪一阵响,城墙上明军倒地一片。
眨眼间倒下一片,彻底吓坏城墙上的乡勇,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恐怖场景。
“砰砰砰……”
第二队接替放枪。
“跑啊!”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同军还未正面开始进攻,乡勇队伍溃不成军,四处逃窜。
跑的跑,藏的藏,彻底乱成一团。
见此,郭尚友哀叹连连。
“不许跑,回去守城。”
“谁敢逃跑,就地处死!”
张尔忠毕竟打过农民军,家丁多是上过战场的,于是赶忙让家丁上前稳住阵型。
不跑等死?
犯不着为了两顿饭卖命。
阵型乱了,根本没人受节制,有的干脆挥刀砍向阻拦自己的张尔忠家的家丁。
砍死几个张家家丁,有人高呼:“我们要天下大同!”
“对,我们要天下大同!”
不少人跟着大声吵嚷道。
大同军可不是满清,那些清楚大同政策的,心里期盼大同军打进来,到时候家里可以分到土地,还跟着官府打个屁。
“我……我们也要天下大同!”
张家家丁见势不妙,赶忙丢下武器喊道。
兵败如山倒,溃逃犹如病毒蔓延开来,明明刚刚还是一面城墙,很快波及各段城墙,一些地方更是家丁和衙役带头逃跑。
到了最后,刚刚还护在郭尚友、张尔忠身旁的家丁,也趁着混乱跑了不少人。
“老爷,走吧,败了!”
张尔忠身旁,忠心的家奴焦急提醒道。
张尔忠叹息一声,转头看向一旁还在怔神的郭尚友说:“善儒兄,走吧。”
郭尚友气愤道:“反贼未攻城,为何先乱了阵脚?”
“是啊,为何先乱了阵脚。”张尔忠情绪低落的回应一句。
城墙上的情况让王成始料不及。
回过神来,王成大喜道:“快,准备攻城。”
随着城墙上的乡勇崩溃,大同军推着吕公车快速靠近城墙,放下木板做过道,就朝着城墙上跑去,一路更是畅通无阻。
沿途所见,要么是丢下武器投降的乡勇,要么就是正在城内逃窜的。
周亮工没跑,也没自杀,只是此刻如同丢了魂,一手扶着城墙才勉强站稳身形,他预想过会败,但绝对不是这种方式败下阵来。
“哟,这还有一个暴明的知县!”
开口的是最先冲上城墙的一个小旗长,对于眼前官员,他还是很客气,只是拿着绳子开始绑人,期间没有粗暴的表现。
主要是这些官员多半要被吸纳进大同,不注意就会成为顶头上司,还是客气些好。
大同军动作很快,迅速占领城门放下吊桥。
消息很快传回后方大营,得到这个消息胡昱并不惊讶,面色平静的吩咐徐奎带着一个旅士兵将空缺的城门也给一并堵上。
随着大同军控制住局势,胡昱开始进城。
胡昱骑着一匹黑色宝驹,穿着一身银色铠甲,身后则是穿着黑色棉甲的数百骑亲卫。
说来奇怪,胡昱一路所见,皆是笑脸相迎的百姓,很好在沿途百姓脸上看到惧怕,反倒是从他们满是灿烂笑容的脸上,仿佛只能看到喜迎王师四个字。
“天下大同!”
就在队伍行至城中水门桥时,冷不丁的一声稚嫩的童生响起。
胡昱循声望去,人群里一个年纪约莫八九岁,穿着破烂麻衣,脸颊凹陷的少年。少年牵着一个同样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穿得邋里邋遢,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胡昱策马至少年身旁,微笑道:“你不怕我们?”
“不怕!”少年摇头道,“我娘跟我说了,只有天下大同,我家才能吃饱饭。”
连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都晓得天下大同,由此可见,天下百姓苦暴明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