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出口，如果不讲出个一二三来，今日怕是真的走不出皇宫了。
吴言咬咬牙，破罐子破摔道。
“草民以为，目前我大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北面有女真人不时扣关，西面反贼已建立大顺声势浩大。
天气越来越冷，山东、陕西、山西连年旱灾。
饥荒、瘟疫无处不在，远的不说，崇祯十年，一场小小的鼠疫，光是BJ城就有二十多万人遇难，整个北方基本十室九空。
陛下，您还没发现问题吗？”
虽然目前为止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没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方法，指出的问题也是满堂官员心知肚明的。
但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能有这样的大局观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所以思宗准备给他一次机会，他啊，终究是惜才之人。
吴言惴惴不安的等待思宗回复，并非他要卖关子，只是接下来的话最好让皇帝自己领悟，自己说出来可能会被误解居心叵测，一生气把自己砍了怎么办？
皇帝转身向省衍居走去，“随朕来。”
坐定之后，思宗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微微眯眼，“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没其他人，朕不治你的罪。”
“陛下，种种问题都发生在北方，只要迁都南京，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皇帝有些失望，还以为这年轻人能提出什么新东西，迁都这个方案满朝文武都讨论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实施不就是不就是迁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嘛。
皇帝耐着性子解释道：“迁都是好，但解决不了逆贼和女真人，还平白丢了长城天险，不迁都，还尚可维持。”
眼见思宗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吴言一咬牙一闭眼，不管了，今天就要效仿古人，来个死谏到底。
“维持不住的，袁应泰、王化贞、熊廷弼、毛文龙、袁崇焕等血淋淋的教训，经年大战，不管文臣还是武将，不管战死还是战败，都没有好下场。
满朝文武其实早就不想打了，这点相信陛下心知肚明。
为筹集军费，征收三饷。说好只收一年，可如今已成惯例，所以各地反贼才会剿之不绝，日渐声势浩大。”
思宗脸色铁青，额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吴言所提到的这些身死的大臣，一大半都跟他的乱命脱不了干系。
虽然担心把皇帝气出个好坏，可开弓哪有回头箭，只能装作看不见继续说下去。
“迁都的好处有六。
第一，北方遭遇天灾，南方却没太大的影响，南方本就富庶，迁都之后只需休养生息几年，即可恢复元气。
第二，南京本就是陪都，一应衙署俱全，又有现成的官员，不会造成太大的动荡。
第三，迁都之后必然会带走大量勋贵富户，他们会带着大量的财富去往南方，进一步刺激南方经济。
第四，失去了长城天险，但还有长江天险。女真人不擅水战，闯王反贼缺少船只，倚靠长江、淮河，我们一定能争取到发展时机。
第五，迁都之后，北方必然空出大量土地，可以此为饵，分封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四省归大顺管辖。
第六，与女真人和谈，皇太极已死，如今后金汗应该是其第九子爱新觉罗·福临，把辽东给他们，就女真那点人，应该够他们内部争的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剩下的不用吴言说，思宗自己也能推演出来。
甚至站在他的立场上，还能再说出几点好处来。
比如万一女真人再打过来，大顺可以顶在前面。
比如南方有无敌水师，依托二江驻守，但有来敌，可随时调动水师助战。
之前没想到是因为，做为皇帝天生就会回避割让领土这种事，大臣们又不想留有千古骂名，可以提出迁都，但不能分析的这么透彻。
可一旦转变思路，迁都真的是个极好的选择。
虽然心里已经承认了这个方法，可思宗皇帝还是有些犹豫，因为还有一个问题要是解决不了，迁都也只是勉强续命罢了。
踌躇了一会，思宗还是期待的看向吴言，他毕竟是那个一心为明的崇祯皇帝，在他心里君主的威严哪有大明重要。
“那，不知迁都之后，官员该如何安排？”
吴言想了想，难道思宗皇帝的水平真这么差？这种问题都想不明白。
“这个简单，只要......”正要开口，突然看出思宗眼神中的热切，吴言瞬间明白。
他不是真的要问官员该怎么安排，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如何瓦解勋贵集团，彻底解决党同伐异这个问题。
看来对于大明这个巨人身上真正的致命伤，思宗皇帝一直心知肚明，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想明白这点，吴言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干脆开门见山的说道：“这朝堂之上各地皆有代表，抱团结党，互相攻讦，不仅内耗严重，还无心为国。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有个道党？
刚好我师父好像有个顾问的官身，同时元婴不出的话，他老人家天下无敌，魏忠贤能做到的事，我武阳一脉未必就做不到。”
皇帝微微动容，“这可是不得善终之举啊。”
“武阳一脉本就有天谴，何惧不得善终。”吴言斩钉截铁的说道。
思宗甚感宽慰，亲昵的说道：“有卿这句话，朕就放心了，你可要赶紧修行，你师父万一渡劫失败，朕以后可就要依仗你了。”
吴言一拱手，“陛下放心，我师父已经去给我炼药了，顺利的话，不出百日，我必能凝丹成功。”
“好好好，那朕就放心了，吃了没？朕请你尝尝宫里的手艺，正好咱们在商量一下迁都的事宜。”
吴言嘴角一抽，他想起师父的话“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太抠了，宫里饭菜连点荤腥都看不见”。
连连摆手，“不必了，具体事务，陛下还是要跟大臣们商量，我一介草民也不懂如何调度安排，只是有一点要提前告知陛下。”
思宗也不强求，他也觉得一介少年能有如此格局智慧已经实属难能可贵，具体做事那是要看经验的，这方面还是要找能做事的人。
“迁都之事一定要快，太原挡不住闯贼，不出月旬就会破城，不早做准备的话，恐会漏了虚实。”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