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笙戴着面具，表情不露，心中微微一动。
“来这里不都是做生意？”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让别人认出来。
那人把玩着药包，笑嘻嘻道：“来这里都是聪明人，小哥儿不必如此。”
赵笙停顿片刻，低声笑了笑。
“不妨说说，若要买断我药包，可能不好谈。”
他抬手划过四周，是热闹的坊市景象。
“你也知道，我这药在这里不愁卖，不能因为老哥得罪这么多人，钱再多也不好使。
咱这是细水长流的买卖，这点，我先跟老哥说了。”
那人摇头，道：“不是要买断你的药。”
他俯身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我们是想给你提供药材，由你制药，只要止血散，一样二钱银子一包，且其中抽成，我们帮你交了。”
赵笙眼睛一亮，心想如果真如这人所说，倒是个好生意。
止血散和散淤膏的制作过程并不难，他之所以每日才卖这些药，是宗人府的药汤残渣不够了。
若真能做成这桩生意，他只是费些人工，还是无本万利的买卖。
但他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当即就冷静下来。
“我们？看来老哥背后也不简单啊。”
赵笙笑着说道。
那人回道：“能来这儿的，也不简单。”
“若真如老哥所言，此法倒也可行。”
赵笙沉吟片刻，又说道：“但药材只能这里给我，我不会在外面跟你们碰面。”
“晓得晓得，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能省麻烦就省麻烦。”
那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赵笙却是愣了一下，问：“你们在这里交药物给我，不会被坊市的人以为跟我交易吗？是要交流水的吧？”
他本以为这个条件对方不会轻易答应，还想好了交易谈崩的场面。
毕竟坊市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在这里交手货物，还得交不必要的流水，又是一大笔开销。
没想到这人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那人笑了笑，回道：“小哥儿不必担心，只消跟上面说一说，解释一下，他们自然不会收我们流水。
就像你说的，细水长流的生意嘛，上面也没必要得罪我们啊。”
话语之间，还是透露出他们背后势力的不简单。
就他所了解的坊市，那可是蛮横不讲理的，管你是有何缘由，一切拿钱说话。
但在这人口中，坊市在他们面前，就能老实守规矩。
毕竟宫里的规矩嘛，拳头大看谁的。
赵笙想了想，又问了一句：“别怪我多嘴啊，宫里的人，哪来这么多伤？
我本以为我这些天卖的药包已经够用了，怎么老哥儿还想要专门从我这儿订做？”
他一直以为这片市场不大，没想到竟还有发展空间。
那人长叹了口气，说道：“看小哥儿这么谨慎，也不瞒着你了。”
他巡视四周，见无外人，才低声说道：“我们是净身房的，小哥懂吧？”
那人朝着自己胯下虚斩一下，赵笙藏在面具底下的眼皮猛跳。
“我懂我懂！”
“唉，光禄寺那群老狗，拿钱不干活啊，给我们的物料又贵又敷衍。
一包艾草灰，他就要收我们二两银子啊，还不好用，经常死人，但你这玩意……”
他指着手中的药包，兴奋说道：“一包就能给好几個人用，效果贼好，于是上面寻思着，干脆就买你的药好了。”
“啊这……”
赵笙面色有些古怪。
“我本想着同僚辛苦，受伤难愈，此药能医……”
“对啊，切了那活儿都是同僚，小哥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啊！”
“……好像也是。”
赵笙是万万没想到，这止血散还能用到这里，倒让他有些罪恶感。
如果净身房的人因为有了这个，能够多骟几个人，那他岂不是罪孽深重？
那人看赵笙犹疑，又加大了价码。
“小哥儿放心，你若是做的多了，我们还额外给些辛苦钱！”
“成交！”
净身房的办事很快，当夜就交给赵笙一大包药。
赵笙估量了一下，说两日后来坊市取。
那人欣然应允，双方就此达成了互利共赢的共识。
有了这额外的交易，赵笙赚得钱就多了起来。
原本一个晚上能赚五两银子，现在光是卖给净身房就有十两银子赚头。
因为制药手艺的愈发精炼，他甚至能从净身房每次交给他的药材中，额外再炼出十包止血散来，落入自己口袋。
因为净身房给的药材都是有冗余的，只需赵笙制出足够数量的止血散即可，其余的药，就当是给他辛苦费。
如此倒也不违规。
其实净身房的人也不亏。
毕竟光禄寺给他们的艾草灰，一包就要收二两银子
算下来，他们还省下好大一笔钱。
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赵笙的生意好做了，旁边那位专门卖药材的摊主就眼红了。
在赵笙来前，他这里摊位是除了肉菜摊外最热闹的。
别人要来买药，还得看他眼色，时不时加个价，别人也就捏鼻子认了。
可赵笙一来，他的好日子全没了！
“之前在贞顺门时你就抢莪生意，来到这儿还没安生几天，你又来！”
摊主恨恨，看向赵笙的目光十分不善。
这一日，他专门盯着赵笙，等他收摊走后，他也跟了上去。
“小东西，想跟爷斗，你还嫩着点！”
摊主远远看着赵笙背影，内心嘲笑他不够小心谨慎。
坊市水深，来再多次，都不能放松警惕啊。
他手里捏着一把匕首，加快脚步，往赵笙方向追去。
只是下一刻，他就看不到赵笙人影了。
“人呢？”
他环望四周，只有黑夜。
“在这儿呢。”
赵笙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他猛然一惊，反手就将匕首戳出。
“后天二重的境界，不错。”
赵笙微微一笑，抬手轻轻敲在那人手腕，便将他腕骨敲断。
再反手一抓，将他右臂卸下。
那人惨叫一声，又遭赵笙一脚踢来，当即叫不出声。
“大家好好做生意，你何必如此？”
赵笙带着面具，双目放着寒光。
那人哪里还不知道赵笙厉害，赶紧跪下磕头。
“大人饶命，是小人眼拙，大人饶命啊！”
赵笙仰天叹了口气，道：“我真不想杀你。”
那人心中狂喜，又听赵笙说道：“将身上财物都掏出来，再写张一百两的欠条，别嫌多，买你命的。”
“一百两！”
那人哀嚎，又听赵笙冷哼，哪里敢拒绝。
他赶忙掏出身上财物，见一道冷光闪过，一个令牌从他怀中掉了出来。
赵笙定睛一看，发觉这令牌与小方子和小李子的令牌竟是一样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