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路离安的屋子里,此时正坐在电脑椅上拿毛巾擦着头发,鼻头通红的于鱼满脸杀气的凝视着路离安质问道。
泥小子不是说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不是说智者不入爱河,卷王一路硕博?
不是说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现在你小子女朋友都住到家里了是吧?!
大哥你可是个高三的学生!
就算学习好,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就不怕滑铁卢吗?!!
“这个……说来话长。”
路离安坐在泠夏身旁的沙发上,避开了于鱼杀人的目光,一脸尴尬的说道。
就在这时又一声“叮咚”的门铃声响起,路离安连忙起身,转移话题说道:
“先吃饭,边吃边说。”
当路离安把定的外卖放在茶几上依次摆开的时候,他不得不庆幸:
幸亏自己和泠夏刚刚都饿了,所以点了不少。
否则这突然多了一个人,只能让于鱼喝西北风去了。
在茶几的对面像是审问犯人一样坐下,于鱼看着对面坐着的路离安和泠夏,厉声问道:
“路某安,我劝你老实交代,作为FFF团团长的我还可以考虑,做主给你个痛快!”
“?”
刚刚狂炫了一口红烧肉的泠夏,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
只见于鱼的神色瞬间变得亲切而柔和,一脸谄媚的说道:
“泠夏姐没事,我审问这小子呢,您安心吃饭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于鱼对泠夏有种天然的恐惧。
像是曾经被她教训过一样,在泠夏这里于鱼甚至连皮都不敢皮。
一旁的路离安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着筷子夹了一个大头菜炒螺片的螺片放到嘴里,想了想后说道:
“因为一些特殊的缘故,泠夏现在借住在我家。”
“但我们之间绝对清清白白——”
“你看,连床都是分开的。”
路离安说着,抬起手指了指放在客厅角落的单人床。
于鱼微微直起身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客厅的角落,看到了一张单人床。
然后他回过头来,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路离安,继续问道:
“以你俩任何一个人的财力,就不能另外租一个房子?”
路离安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很聪明的答法说道:
“泠夏从国外来的,国内一些生活常识不是很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住在我这里会更方便。
但这个理由,显然不够充分。
眼看着于鱼一脸不信,路离安面不改色地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
“所以,你又是什么情况?”
“从昨天晚上起,突然间vx也不回;今天学校也请假了,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联系一样。”
一说到这个,于鱼脸上八卦的神色逐渐消退了。
他低下头,拿着水杯抬起头,默默地喝了一大口水后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
“和家里吵架,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路离安皱了皱眉,一脸不可思议地重复道。
“现在?还有三个月高考了,到底是多大的事情才能让你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
路离安皱着眉,神情严肃地说道。
“其实也不算吵架………”
于鱼有些面色复杂的垂下了眼帘,在犹豫了片刻后,开口轻声说道:
“………昨天,我外公去世了。”
“但是我父母因为公司的事情,一个都没能赶过去。”
“直到我外公闭眼前,他的床前都只有我一个人。”
“他跟我说小鱼啊,不要怨你的爸爸妈妈。”
“在当下这各大产业都已经趋于成熟的时代,他们能白手起家把公司做起来很难,靠的就是没日没夜的那股拼劲。”
“外公老啦,没有太多的文化,一辈子懂得最多的只是也就是怎么种地、什么时候收庄稼,帮不上他们的忙。”
“不能到死了,都还在拖他们的后腿。”
“你不要怨他们,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以后他们努力打拼下的这份产业都要交给你的。”
“外公不求你比他们更优秀,把公司做大做强。”
“我只希望有了这份产业,可以保你一世无忧,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这样外公在天上看着,也就满足啦。”
于鱼说到这里顿了顿。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到现在都在不断颤抖着的左手,咬了咬嘴唇后。继续说道:
“……他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在为他们解释。”
“而我什么都说不出口,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我想笑着和他告别,可是就连抽泣都需要拼命忍住,眼泪才不会夺眶而出。”
“最后他抬起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没事,想哭就哭吧,知道小鱼伤心,小鱼最喜欢的就是外公了。"”
“以后外公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然后,我就再也没听到他的声音,耳边只剩下了呼吸机刺耳的长鸣。”
于鱼说着深呼了一口气,努力压抑下胸口翻涌的情感,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地显得平静。
“你知道我从小是外公带大的,直到初中之前,都没见过父母几面。”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我给他们打电话,可他们谁也不接,秘书告诉我他们正在会面重要的客户。”
“然后我发疯般冲出了医院,跑到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到他们公司。”
“我想当面问问他们,什么事情重要到,让他们连回来见见陪了自己大半人生的父亲,和爱人的老丈人的时间都没有。”
“可当我冲到公司里见到了秘书,他一边帮我联系他们,一边问我什么事情。”
“在听了我的理由之后,他似乎是想安慰我,说了一句话:”
“叔叔的人生结束了,可你父母的人生还要继续。”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我想这可能是我和他们的本质区别。”
“他们是合格的商人,但我不是。”
于鱼说到这里,以喝啤酒的气势将手中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然后抬起头,看着路离安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容说道:
“所以我离家出走了,因为我觉得——”
“没有必要见他们了。”
路离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人。
比起安慰人,他更擅长的是解决问题。
你让他安慰你,他只会十分贴合实际的提出一系列的解决方案,然后告诉你可以这么做、可以那么做。
可于鱼的问题,不是他能解决……
或者说,不是他有资格去解决的。
这份案例想必放到网上,都会有不少网友喷他生在福中不知福、矫情、还是没长大的任性小孩。
离了爹妈你能干什么?真以为离家出走那么轻松啊?
但路离安想,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份行为的意义可能远远多于赌气和任性,也不是一个“一时冲动”可以解释的了的。
然而还没等路离安开口,于鱼突然画风一转,然后向他递出了空空的水杯说道:
“路哥别表情这么严肃,来,再给我倒一杯水。”
“总而言之,我现在能投靠的就只有路哥你了。”
“昨天为了避免他们顺着支付记录当晚就顺着找上门来,我用包里仅存的现金住了一晚上酒店。”
“今天在外面游荡了一天,手机也没电了,饭也就吃了一顿,真的弹尽粮绝了。”
“路哥,你不会抛下我不管吧?”
于鱼一秒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一脸贱贱的神情看着路离安可怜巴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