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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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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第二十四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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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刚过去的那两个人,是书生和毒蛇吧,他们动作真快,都已经到了。 很意外的没有看到无赖,是没有赶上,还是根本不想来? 这就是藏经阁。 夏玉雪看着眼前这座建筑,本朝新建的两层阁楼,一层用于做法事,二层存放经书,以及别的。 她此行要找的,就是这个别的。 藏经阁门窗紧闭,门上栓了把铁锁,不对外开放。 (游客止步) 她真的很喜欢听到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很有趣。 夏玉雪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建筑,藏经阁背靠后墙,西边有间禅房,两侧是厢房,院落中散落矮树石碑,记住了。 此时她已经走到了阁楼底座前面,停住脚,四处看了看,好像走错路了,于是沿原路返回。 当然不能现在动手,寺里还有僧人来来去去,并且,她感觉到阁内有人。 晚上再来。 她特地选了家距离阁子院较远的客栈住下,然而这里还是有安排人,毒蛇的手下,她一进屋就注意到了,伪装的不怎么样。 此时,这些人坐在大堂里喝着酒,观察着每一个进出客栈的人。 她从他们身边走过,上楼,回屋。 门口和窗口的香灰没有印记,包袱上的结还是原样,头发丝也还在原处,没问题。 她关好房门,闩上,然后解开包袝,再检查一次装备。 白色的衣服、大袍、斗笠罩布一尘不染,叠得四四方方的,躺在包袝里。 软剑一直都贴身携带着,她从身穿的花裙边上抽出来,像一绫三尺白练,轻薄但十分锋利,在空中轻轻飘拂,反射白光,她再重新插回去。 然后是乌木古琴。 夏玉雪觉得,如果自己被发现了,十有(手动屏蔽)是因为这架古琴。 现在才上午,时间还早,她很想弹一曲。 不行,楼下的人一定会听到的,那样自己的嫌疑就大了。 可是,带了琴却不弹,那样更值得怀疑吧。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想弹。 该怎么办呢? 在大堂喝酒的那伙人,看到花衣女人上楼没一会,抱着古琴又走出来了。其中一个指了两个人,对他们说了些什么,那两个人就跑了出去。 他们跟着花衣女人走在街上,保持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花衣女人拦下一个过路的本地人,好像在问路。那人给她指了方向,女人道了谢,朝那里走去。 他们继续跟着,到了一家学塾前,女人敲了门。 其中一个人示意另一个去报信,自己走到对面茶铺坐下,继续看守。 广昌县城本身也只是一个小镇子,这家学塾也只是一般乡村水平的蒙馆,县城自办,教书先生是县里的秀才童生,平时就教些《三字经》《千字文》,还有些唐诗宋词,学生大多是城里商贩的子女。父母送来这里,指望他们识字,算账而已,所以小孩子们学习压力一点不大,每天都乐呵呵的。 今天,学塾门口来了位女先生。她说自己是南方人,自小习琴,现在周游各省学艺,来到这里,想在学塾里做个职,教孩子弹琴补贴路费。 管理学塾的谷院长是个老秀才,脾气很好。他很抱歉地说不需要琴艺先生,这家学塾主要教学生识字认数,有钱人家才专门请先生教授琴艺。城东蔡员外家好像要一位,家里千金正到女学年纪。 “姑娘,蔡员外为人大方,家里人也好相处,我帮你做个介绍,明天去看一看吧。” “那有劳院长。”明天她就走了,(另请高明吧)。 “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学塾的书斋还是蔡员外捐盖的。 “谷院长,我还有个请求。” “啊?” “我能给孩子们弹一曲吗?我想试一试自己的技艺。” 谷院长想反正早课已结,学生也没心思习字,就让这位姑娘弹一曲,让小孩子们放松一下。 夏玉雪跟着谷院长进门,到了学堂前,谷院长走进去介绍了一番,而后她也走进去,到矮桌前面坐下。 学生们半带尊敬,半带玩笑的行礼:“先生好~” 夏玉雪看着眼前坐着的整整齐齐的孩子,微微笑起来。 然后,她解开包裹,将古琴架起在矮桌上。 “我今天要弹的,是一曲《阳关三叠》。”这是很经典的曲目,搭配上唐诗,她觉得学生们会喜欢的。 “弹奏时,要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拨弦。”她示范了一下动作。 “依此十三徽取音,你们看。”她指着乌木琴上的十三个白点,依不同的点取音,拨动一根弦,发出由低到高的音调。.. 孩子们看着她的动作,听着变化的音调,投来充满惊奇的眼神。 “弹之前呢,要给琴调弦定音。”她依法拨动一根琴弦,调试轸子,再拨动,反复几次,直到音对了为止。 “就这样,所有弦都要校对。”她一一调试。 底下有的孩子等的无聊了,小声议论起来,她都听到了,说她很漂亮。 “好了,都静下来吧。弦调好了。” 他们全都安静了,睁大眼睛,竖着耳朵,等着听女先生弹琴。 她开始弹奏,边弹边唱。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待她弹完琴,也是休息时间了。孩子们便围上来,看那架琴,伸手试着拨弦,七嘴八舌地问她问题。 “先生,你是哪里人啊?” “先生,你的琴弹得好好哦。” “先生,我们学过这首诗,我还会背呢。” “我也想学琴,先生。” “先生,你好漂亮。” 夏玉雪被这些小孩子包围,听他们叫自己“先生”,想起(五百年后,“先生”一词专为男性称呼,不!女!权!)。然而更多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她没注意到,自己笑得很开心。 她真的是只为弹一曲,才选择来这里的吗? “好了,好了。先生要走了。”琴已弹毕,她站起来,打算离开了。 “先生要走啦?” “先生,你要去哪呀?” “先生,你不教我们学琴吗?” “先生,留下来教我们吧。” 那些孩子把她团团围住,有的向她告别,有的挽留她,相同的,是他们眼里的真切感情。 这才……多久?一刻都不到。 一刻都不到的相处,就有感情了吗? 这真……真好。 她突然很想留下来,就算不是在这个学塾,也是在蔡员外家做家教,闲暇时教这些孩子弹琴,就留在这座城里,再也不走了。 不,不行。 她不能留在这里,她不属于这里。 她想到那匹白马: “你不会记得我的吧。” 你们也是,你们这些孩子,忘了我,就像我忘了你们那样。 别记得我。 “我真的要走了,孩子们。” “先生真的要走了?” “先生不留下来。” “先生,再弹一个吧。” “是呀,再弹一个吧。” 学生们都想再听一曲。 “那,好吧。我再弹一曲。” “好哦!” 他们没有坐回去,只是站远了一点,还是围在那里,围着她。夏玉雪重又坐下来,再一次对音调弦。 “这次要弹的,是《渔樵问答》。”这是一首很新的曲子,她也只练通音律,尚未至纯熟。 她再次拨动琴弦,弹奏起来。 滔滔江水连绵,一叶孤舟,渔翁长竿垂钓,一壶青酒怡然,一江春水东流。 两岸青山,其间伐木丁丁,山林樵子长歌呼号,空谷传响,透彻一片松林。 松林? 学堂外响起玉箫声,同她的琴音成对,一响一和,正如渔樵问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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