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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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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9 章 第二百零三章,诚挚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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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月定佳期,聊备薄酒致敬意,共证新人礼 谨呈(空) 新婚人男(空)女(空)(男女并列) 定永禄四年辛酉岁八月二十三日,寅时四刻于京洛雨良宫神前成礼,午时酉时泷川家宅中设宴。恭请贵客携亲友光顾添福 诚邀 泷川家宅的书房中,泷川俊秀和王红叶正在书写请帖。素色金纹纸上,家中负责筹办婚礼的佣仆已将礼词写好,只待两人填上送呈对象的姓名,以及他们各自的姓名。 两人并坐在一张书案前。王红叶负责对着拟定的名单写上收帖人的名字,还有她自己的名字,然后将帖子递给俊秀,俊秀再填上他自己的名字,再将写好的请帖按照去向分门别类分开摆放。 之所以让王红叶多填一个名,是因为她自己要写的名字很短,只有“王氏红叶”四个字,泷川俊秀要填的就比较长,姓氏名苗字都不落。这样分配内容,两边工作量相近,流水作业便可顺畅进行。 这种讲效率的方法当然是王红叶想的。 “这一张还是你那边的。将军府近卫,池本长门。”王红叶写好一帖,递过去,“近卫的最后一张。” “接下来到哪了?” 泷川俊秀接过帖子,写上自己姓名,然后伸手扇了扇,待墨干了之后将帖子合起,放到身边那一叠上,将那一叠推到稍远处,“对了,小枝夫人什么时候能来?明天神社要先进行一次预演,她可以出席吗?” “我妈今天晚上到。”王红叶头也不抬地回答,对着目录又写好一帖,“接下来都是寅伏道场的,首先是上泉老师。” “那么,明天伯母会去了?”泷川俊秀接过帖子书写,“我突然想到,她会不会去神社?这其中会有一些避讳吧?” “她是去参加女儿婚礼。” 王红叶边说,边递来新的一张,“永见前辈——在平户定神前行礼时我已经问过了。倒是,你要和雨良宫那边说一说。她到神社里面,洗手拜像祈福之类的事情都不会做,最好先说清楚以免误会。” “我会说的。” “勇男——道场的人明天是不是也会过去?” “会,他们比较想凑热闹。” “好吧。秋间。” “光知。” “松勇。” “西乡。” 以上全是她在报。 “慢一点,写不过来了。” “好。山形……后面的我不报了,都是道场的,等变了我再跟你说。” “你那边哪些人会来?” “昨天讲过了,现在在这的,长田太他们。还有平户那边,常帮办,丹羽队长,张宽嫂,蜻蜓……反正我都通知到了,还没出海的,最近没事的船长都会来。” “那应该不止二十人了。” “或许吧,反正具体数字我今天晚上报给你。” “母亲说今天下午裁缝来量尺寸做新衣,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款式?到时来的时候能多带些布匹参考。” “无所谓,怎样都行。” “这可是新衣。” “那就……最好是带枫叶纹的呗,没有也无所谓。” “枫叶纹,你的名字啊,我知道了。” “道场的人真够多的,你是不是把他们全请上了?” “是啊。” “哦——喏,最后一张了,米户。” “这是最后的?” 泷川俊秀接过给米户的请帖,看向身边人询问。 “名单上还有一个。” 王红叶拾起手边的下一张,摇了摇,姓名空白,“唐青鸾的,不用给她了。” “为什么?” 俊秀问,“昨天母亲还特别说——” “——她不来。” 对面人回答,“我前天去找过她一次,当时谈到婚礼,她说她不来。昨天看夫人那样我没好讲,现在对你说。” “为什么?” “嗯……”王红叶眼睛向旁侧转转,似乎在寻找合理说辞,“她那天正好有事。” “什么事?” 俊秀的目光盯着王红叶。 “我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是在找借口吧。” 目光低落垂下,泷川俊秀表情有些失落,“……她还在怪我隐瞒复仇的事情,对不对?” “这是你说的。” 王红叶把空白请帖放到面前,看向名单下一个名字,“啊接下来就是我这边的人了。第一个当然是我妈。” 她提笔就要写。 “红叶。” 身边人出言,止住她,“还是把青鸾的那张写上去吧。” “人家确定不来啊。” 王红叶低着头,不被对方注意翻个白眼。 “可是……毕竟母亲特别嘱咐过。”边上的声音轻轻的,低沉的,“不管怎样还是先发出邀请。我自己去找她,和她再……说一说。” “别人不想做的事,我也不想强求。” 她说,声音清楚且平静,手中笔放到一边,以免墨水滴落毁了一张纸。 “还是,写吧。” 泷川俊秀叹了口气,“唉,并且我也总是要在去找她的,总是不面对也不行。” “唉。” 王红叶也叹了口气,“这是你说的。” 她伸手,将请帖推到旁边。 俊秀看着请帖。其上,收帖人的姓名空白,新婚男女也空白。 “你自己写吧。” 王红叶已经在拿下一张了,“把她的名字,你的名字,还有我的名字都写上去。你邀请的人,你自己来写。” 泷川俊秀看看她,她已经在写小枝夫人,她自己母亲的名字了。.. 他再看向请帖,轻轻摇摇头,只能提笔在纸上沉重地写下三个名字。 写完,将那张请帖单独放到一边。 “我妈。” 王红叶即刻递来一张。 他继续书写。 “……红叶。” “嗯?” “小枝夫人的重写一张,我写错字了。” “唉。” 这叹气也不只是因重复劳动,还是其他。 咚咚—— 王红叶正拿起新的帖子,听见对面传来敲门声。 “出云介少爷。” 那是府上的佣人声音。 “什么事?” 泷川俊秀说着,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有客人来找您。” “客人,是谁?” 俊秀问。 “是唐小姐。” 佣人回答,还记得这位久不露面的曾经住客,“现在正在夫人的房间内和夫人饮茶。” “……好,我知道了,谢谢。” 他点点头,“你先去回话,我很快便到母亲那里。” 佣人弯腰致礼,依他的吩咐先走。 泷川俊秀站在书房门口。 “明国有句俗语是这样讲的:说曹操曹操到。”身后,王红叶的声音,“我写好的先给你风干了堆这,等你回来把名字填上。” “一起去啊。”他转身,看见身后的人趴在案前继续书写着,头也不抬,“你不应该和我一起去见青鸾吗?” “我不去。” 王红叶伸手在写好的帖子上扇风,然后将帖子合起放到另一边,按顺序放在最下,“她会主动来这,我知道她是想说什么。所以我不去也不见,她说的话我也不听。” “……” 泷川俊秀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要前去。 “喂,请帖带上。” 他返回原位,拿起单独放在一边的那张请帖,又看向坐在那里依然低头写字的王红叶,还是没说什么,转身又走了,走到外面,将书房门关上。 “后面都是船上的人。” 王红叶看着名单,继续写,重复自己的流程工作。 一张,再一张。 再一张。 神色平静,不见喜怒,一贯如此。 “下一张,嗯,小田切。” 她点着名单上的名字,看了看空白的请帖,正要落笔又仿佛想到什么,悬空的笔顿住,一滴墨落下。 “呐……不,别浪费。” 她在滴了墨的请贴上继续写,写上收帖人的姓名,自己的姓名,按部就班。 写完,她没去把这张合起。 看着上面的墨水字一点点变干,又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呵。” 王红叶笑了一下,惨惨地笑,被自己气笑,“这不是挺简单的事情嘛,怕什么呢?我呀,我现在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街道旁的菜贩在叫卖新鲜上市的黄瓜十文一斤,萝卜八文一斤。有一个妇人来买菜讨价还价,买了一个冬瓜还送了两把小葱。 前天以及昨天都去过的那家熟食店,老板在宣传佛郎机秘方麦糠炸鸡肉,搭配奶油甜酱。她本想再来关顾,但连着吃了两天感觉有点腻了,下次吧。 转角卖糖画的小贩被一堆孩子围着,这个叫着画个老鼠,那个叫着画只猴子。 酒楼里有人喝醉了酒在打架。 身边走过一对夫妇,女的骂男的买东西不长眼,被鱼贩拿死鱼糊弄。 曲秋茗将一切都听在耳中。 她行走在菜市街,脸上带着别有意味的微笑,默默听着。胳膊上挎着竹篮,手中两枚虽是丁巳年铸的但颜色还非常新的铜板,手捏着一枚敲击掌心的另一枚,左顾右盼。她直到目前什么也没买。 全都能听懂。 她想着,这些人说的话,她都能听懂。 血的作用,信物的作用。 相应的,自己说的话这些人应该也能听懂吧。不过要试验这一步需要注意一点,别在认识自己的人面前用,比如说那家熟食店的老板。 她沿着街道继续行走,想着看看还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带回去。一家卖果品点心的吸引起她的注意。曲秋茗走到铺子前,店家很热情地向她推销。秋天上市的石榴又大又红,粒粒饱满带汁。糯米团子也是新鲜现做的,中秋节快到了,买点回家家里人一起吃? 她在铺子前站了一会,左右看看。 “石榴怎么卖?” 曲秋茗拿起一个石榴问,说汉语。 “十二文一斤。” 店家满脸堆笑回答,她听起来也是汉语。不过对面人打扮当然是日本小贩装束了。 曲秋茗挑了四个看起来很大的,熟透了的石榴递过去。 “那些桃干呢?” “二十,这可是俏手货。现在入秋了可不好买到。” “称一斤。那么老板,石榴你算我八文呗。” “行!还要什么?” “我再看看。” 曲秋茗站在铺前,望见货架上摆的一个个瓷瓶,她伸手指过去,“那是什么呀?” “梅子酒。甜得很呢,顺口醇厚。” “酒?” 曲秋茗敲着手中铜板,想了想,“也拿一瓶呗——不,拿两瓶。” “好。您是打酒还是连瓶买?” “连瓶吧,我也没带容器。” 这可来了个大主顾。店家笑容可掬地给她称了石榴和桃干,拿了两瓶梅酒。 一共四百文。 曲秋茗感觉有点肉疼。 “您是南蛮来做生意的姑娘吗?您日语说的可真好。” “谢谢啊,老板。其实我是明国人。”对,她还穿着水手服。 “啊呀,大国来的贵客。” “那再便宜点呗。” “啊呀,本地的小本生意,比不得您那儿哦,再便宜就亏本喽。” “……” 她将那两枚铜板笼到一起,腰间掏出荷包付钱。荷包里装的是在难波兑换的日本钱。这个荷包跟随她来这至今已有三个月,当初鼓鼓囊囊,现在已经开始瘪下去了。 从果铺离开,曲秋茗提了一竹篮的石榴和梅干,手上还挂着两瓶酒。她继续行走,但好像已经无心购物,走到一家客栈前停下。 她进去找店主要了间内里的厢房,说临时用一下等人。 房间不大。曲秋茗进来后卸去脸上笑容的伪装,将竹篮放到地上,将一瓶酒摆到房间中打开。一股浓厚的酒精味涌出,看来酒确实不错。 花钱买给那种人喝真是浪费。 她想着,将房内窗户关上,室内暗了下来。还不是非常暗,闲杂毕竟是白天,但似乎也足够暗了。 曲秋茗手中捏着那两枚铜板,想着昨天和唐青鸾的对话。有些事情,有些信息,她曾经在难波没提起过,关于信物的。 现在,有些信息她依然没有提起过,也是关于信物的。 “就像演示切磋,唐小姐。” 曲秋茗关好窗户,走回房间内坐下,坐在打开的梅子酒前面,“不好意思了,哪门武术不藏招呢?对你,我现在也得藏一手。” 她握紧手中的铜板,信物。琇書蛧 “现在……” 她照着记忆中过去的方式,举起攥紧的手,心中默想,呼唤,“……酒也有了,这也够暗的了。出来啦,这次可别再让我说相声。” 泷川俊秀走到房间前,面对门板跪下,敲击门框。内里,荣觉院夫人的声音询问,他回答,然后打开门。 “母亲。” 他打招呼。 “啊,俊秀,你来了。” 屋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他的母亲面对着他,面带微笑,而坐在对面背对着的人此时也回过身来。 “好久不见呀,俊秀。” 唐青鸾手捧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杯,有些提不起劲地微笑。 “青鸾。” 泷川俊秀跪坐门口,双手按着那张请帖,看着就不曾见到的那张脸,有些失神。 “红叶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荣觉院夫人询问。 “嗯……她在书房,我就去喊她来这里。”泷川俊秀说着,又做出准备离开的举动。 “不必麻烦啦,” 唐青鸾出言阻止,微笑,“你们一定很忙,听阿姨说正在准备请帖,是不是?我就不打扰她了,她肯定不喜欢在工作的时候被打扰。” 他现在觉得进退两难。 “今天也只是顺路拜访一下。”她说着,抿了口茶水,“我已经和阿姨说过了,你们的婚礼我到时候会来参加的。” “是的,俊秀。”荣觉院夫人也在旁说话,“我们昨天正在说这件事呢。今天正巧唐小姐过来,你就不用专程再跑一趟送帖子了。” 泷川俊秀跪坐在门口。 “说到帖子,俊秀。你手上拿的不会就是要给我的请帖吧?” 唐青鸾伸手指了指他双手压着的那张素色金纹纸。 “……对,正是。” “那就直接给我呗。” 她说着,便挪到门口,从俊秀的手中将请帖抹了过来,打开,“哦,二十三日,早上在……阿姨,那个雨良宫在哪里?” “在城外,唐小姐,早上你来这里,我们一起过去。” “好的。然后中午和晚上在这吃酒席,是吧?”唐青鸾点点头,将请帖合起揣到衣服里,“我知道啦,到时候一定会来的——俊秀。” “嗯。” 泷川俊秀看着她,回答。 “新婚大吉。” 她微笑着说,手按上地板,预备站起,“那,我看今天家里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要走了吗,唐小姐?” 荣觉院夫人放下茶杯,看着她,“可是您才刚来这里,茶喝完再走吧。” “不了,阿姨。我是告假出来的,还快点得回去训练呢。”唐青鸾口中推辞,便要站起,然而肩膀上落下重量,止住她的动作。 “青鸾,在这多留一会。” 泷川俊秀这时行动起来,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不重,但她确实为此所阻。他脸上的表情是微笑着的,“很久没见,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 “是啊,唐小姐。” 对面,母亲也开口,“回来到现在,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见吧,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这么快就走,我也会很难过的。” “呃……” “俊秀,新房不是已经落成了吗?你带唐小姐去参观一下。” “是,母亲。”泷川俊秀按着她的肩膀,试探地询问,“青鸾,一起去看一看?” “那……好吧。” 唐青鸾想了想,做出答复,“那,阿姨,我就先……和俊秀一块过去哈。” “去吧。” 荣觉院夫人看着他们二人站起,行礼然后退出门外,微笑着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唐青鸾的茶还没喝完,还留在地板上。还冒着热气。 “……听完圣旨,冯素珍便似头顶一个五雷轰,这下可怎么了得?本念着应试搭救李郎,不想竟中了殿试状元,现如今又被金口定成了驸马,越发收不得场了。怎生是好?这学子的文采自个能学,男儿的衣裳自己能穿,可现下若真应了公主的亲,等到花好月圆的时候,那成礼的事如何能够再欺瞒过去?越想背后越生一层冷汗,新科状元就这么趴在大堂上抬不起头,这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以后免不了要被杀头。不接呢,不接当场就拖出去——够了吧?” (行吧行吧,不难为你了) “我可没见唐青鸾或者狼小孩或者守宫或者那个人讲过什么笑话。” 曲秋茗抬起头,望着眼前昏暗的室内,黑烟笼罩勾勒出的人影,没好气地抱怨,“你是不是指着我一个人玩?” “这个嘛还真是。”对面的黑烟回答,拿起地上的梅酒喝了一口,“不过她们也不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至少没像曲小姐你这样一有事就来找我的。” “没事的话也没人会想找你。” “可不。” 酒瓶晃了晃,“你以前喝过梅子酒吗?我以前喝过,不过现在不怎么喝了。你有没有尝过最后剩下的那颗梅子是什么味的?反正我没尝过。” “我也没有。” 曲秋茗看着那酒瓶运动,想了想,转身到后面去自己把另外一瓶开了,拿瓶盖当杯子喝。看着这女的喝她花钱买来的酒实在不爽。梅酒确实像店家推销的那样好喝,很甜也很醇,“别废话了,切入正题。” “行,说问题吧。” “昨天我从唐青鸾那里拿到了信物。”曲秋茗伸手晃晃手中的铜板给对方看,“就像以前从守宫——从你这里拿到的一样。昨天我们做了测试,唐青鸾当时看到了出云介的视角。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血的一个作用,有血的人之间可以相互感应到,只要想的话。出云介也有血,是他当时从守宫那里得到的。这件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不过,出云介知道他自己有血吗?”曲秋茗问,“如果他知道,他也会拥有像唐青鸾还有其他人那样的能力吗?” “不会。” 黑烟回答,“他没法用血的能力,我只是上次暂时让他用来战斗而已,战斗结束就不让他继续用了。那个血现在只是存在于他体内而已,他也不记得自己体内有血这件事,我把那段记忆模糊掉了。” “那昨天唐青鸾在和他联系的时候,他为什么能察觉到异常?” “总还是会有一点感触的,但不会很清楚。他不会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也不会知道异常源自何处以及为什么,他也不会由此展开联系多想。” “就是说以后再进行这样的探查是安全的对吧?” “那我可不能保证。” “……” 曲秋茗感觉不满,皱着眉头咽了口酒下去,“那么,你为什么要让他——算了答案咱们都知道,想看打架呗。你为什么现在又不让他继续使用血?” “因为他要干坏事,国际层面的坏事。如果这其中还牵涉到我的影响的话,那就有点对我不好的意味了。不能让别人说我在帮助一个外来侵略者,对不对?” “你帮助过一个杀手。” 她想了想,回答,“还帮助过一个强盗婆,帮过一个抢老百姓土地的混混,一个奸商,还有另一个更危险的杀人狂。” “叶青竹,老绘,威斯克斯以及小红帽,对吧?我还帮过很多人呢,不少你没见过也听过的。个药贩子果冥玲,我的人——不过她卖药没经过我许可。从朝鲜来的佣兵李莉娜,我的人。还有组织里的元老,大火星?也是我的人。并且还有一位和你关系非同一般的,也从我这受过血的帮助。” “请说重点。” 曲秋茗攥紧手里的铜板,眼睛不去看自己身前的十字架,“如果出云介以后确实要开展他那个倭寇侵略的计划,你不会从中帮助吧?我们现在的调查行动,你也不会给我们设置一些无聊的困难吧?” “不,我不会帮助他,不会用血也不会用其他方式帮助。”黑烟涌动着,语气中带笑意,“至于困难嘛,我肯定不会设置无聊的困难,就这么说吧。” “……我就不该带形容词。” 曲秋茗翻了个白眼,“会有人死吗?” “啧,你干嘛要问呢?我干嘛要让你问呢?” “看来会了。” 她更加紧攥手心,指甲将手掌掐破。曲秋茗察觉到便立刻将铜板换上另一只手握着,“那么不管会死的人是谁,我都算在你的身上。等回来之后——” “——啊对对,算我的就算我的吧。”黑烟舞动起来,“别那么情绪低落,曲小姐,我现在给你两点提示。会对你的任务有帮助的。” “说吧。” “第一,我的货是不是还在难波那边留着,还没送回来?” “对。” 只知道关心自己的事情。曲秋茗厌恶地回答。 “你如果回难波,就去找负责送货的船谈一谈行程。不要着急,那些东西什么时候送回来都行,耽误多久都没事。你先忙你的,船长她们会听你安排的。” “……好。” 曲秋茗表示自己知道了,“第二?” “请注意,不是所有的困难都来源于我,我不是你唯一需要小心的。” “什么意思?” 她不解,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哪门武术不藏招呢?” “……不,别挑拨离间。我信任她,从直觉上信任,她知道事情轻重,是个诚实的人。” “那就是问题所在。” 黑烟裹着酒瓶,又喝了一口酒,“唐青鸾就是不知道藏招。” “真宽敞。” 唐青鸾从空荡荡的卧室走出来,站在过道上,拉开连向外侧的门,门外是后院山水,她曾经见过,“啊这里就通向后院,再往前走就是原来的房子了,离得很近嘛。” “是的。” 俊秀跟在她的身后,“这儿以前是闲置的库房,拆掉翻新,作为我们的婚房。现在还没完全装修完,二十三日前一定能落成。” “这是很适合的新屋。” 她这样评价。 泷川俊秀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青鸾,我们……”他想了想,踟蹰了,“……我们去找红叶聊聊吧。虽说是在写请帖,但见一面也不会耽误多少功夫。” “我不去。” 唐青鸾背对着他说,“她不会想见到我,也不会想听我讲的话。” 一样的回答啊。 泷川俊秀心想,跟随着面前的人走到庭院中,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并且,有些事我得和你单独说。” 唐青鸾在庭院中回过身来,微笑地看着他,“关于之前的事。” “是的。” 俊秀低下头,明白她在说什么,“对不起,向你隐瞒,以及……那个人是你的朋友。但……你知道我必须——” “——是啊,知道。”她打断他的话,“所以,能理解。” 真心话? “本来也就是很理所应当的。”唐青鸾伸手挠了挠耳边的头发,笑着,“虽然是朋友。但我了解,她过去做过的,总是还会再来找她,这是命中注定早晚要发生的。即便不是你,也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仇人。这一点她也了解,她也知道。” “是,可……毕竟对你隐瞒了。” “也不算吧。” 唐青鸾看向庭院,“走之前不是也对我说了吗?就在这对我说的。只是当时说的很隐晦,我一下子还没听懂还误会了而已。” 误会? 泷川俊秀心想,什么误会? “倒是说,俊秀。就算你隐瞒了吧。”她回过身来,打断他的思绪,“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补偿一下?” “哦,确实。”他回答,刚才的思绪无关紧要便被抛弃,“怎么做呢?” “我问你些事,这次可不能隐瞒啊。” 她做出微笑的表情,说。 “……嗯。” 迟疑着,俊秀点点头。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战斗的过程?” “什么?” 他看着她,有些没听懂,“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而已。”唐青鸾眼睛别开,回答,“她是个很厉害的武术高手,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胜出的。” “……” 泷川俊秀低头思考着,沉默了好一会,“我不记得了。” “诶,不是说了不要隐瞒嘛。”她做出埋怨的表情,“并且这又有什么好隐瞒的?难道有什么细节不方便告诉我?” 说吧。 不说,至少回想起来也可以。 对面的目光注视他,泷川俊秀心里默想着,真的开始试图回忆。 七月十五日到达,通过威斯克斯了解到相关信息。十九日,见到本人。二十一日,于和歌山飞雪瀑布前决斗。 二十二日返回平户。 中间的过程呢? “我确实不记得了。”思考了许久,泷川俊秀还是同样的答复,“抱歉,青鸾。” 他确实不记得了。 再激一下。 “算啦,不愿说也没事,就是好奇而已。” 俊秀还在回忆。 唐青鸾看着他思考的样子,但是始终没能回答,确信是真的不记得了。 “俊秀。” 她喊道。 泷川俊秀抬起头。 “已经过去了,就算啦。” 唐青鸾微笑。 现在将近中午,今天阳光很好,阳关下,很难看清黑烟消散。阳光下的那笑容是很能令人信任的,但对面,俊秀的情绪依然看起来低落。 “好吧。” 对面的人也微笑,但那笑容很明显是伪装。 应该还在想别的事。 确实。 唐青鸾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需要血的探查也能知道。 但想到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 说吧。 这个可必须得现在说出来。说出来,然后,嗯……然后或许我就能做点什么,为我自己也为你。说出来,或许我就可以改变你的想法,改变那个计划中的未来。 我得让你说出来。 “嗯,还有一件事。”唐青鸾转身,在沙地上走起来,留下浅浅的脚印,“同样的,不能隐瞒啊。” “好的。” 王红叶肯定不会这样轻易承诺。唐青鸾心想。 “所以,嗯……” 怎么开口呢,她在沙地上来回移动,脚尖在细沙中画起来,“……你还记不记得,走之前那晚,在这的事儿?你当时有点醉。” “我还记得。” 嗯,这个他还记得。唐青鸾背对泷川俊秀,眼睛扫过去。 “当时你给我画了张地图,还说了很多话,你说……” 嗯,他已经开始回想了。对,他当时就在这里,说起了如今局势,地方战乱,幕府衰微。所以嘛,所以你才要如此行动,计划一场侵略,获取财富以提供支持,就顺着这么个话题说下去,就这样,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咱们都别—— (唐小姐!) ——内心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打断了唐青鸾对身后人的探测。她眉头皱起,转而和心声对话起来。 搞什么啊吓我一跳。 (你在哪?) 在泷川家宅,我身边有人,现在不方便说话。 (是不是出云介?)对。你咋知道的? (他现在还在你边上?) 嗯嗯,所以我说不方便说话嘛,我得快点挂了。 (我不多说,你记住:不要探查他的想法) 没事啦我已经确认了,他不记得—— (保险起见) 行吧行吧。 (还有,不要向他透露我们的任务) 当然了。 (更不要让他透露他的计划) (在吗?听到了吗?)为什么?他正要说呢,我正在想办法让他说出来。 (回来再解释,等我们见到面再解释,现在先不要轻动,听我的) (就这样了,快继续和他说话,但一定要听我的) 什么什么啊? “青鸾?” 不容她再问,身后,泷川俊秀已经开口。唐青鸾转过身去,他还站在原地,还在微笑。 探查,还在想她希望让他想的事情。 “啊?” “我说我记得。” 俊秀回答,“怎么了?” “……” 唐青鸾看着那张伪装微笑的脸,探查着心声,考虑了许久,最终开口,“……那,你一定记得,你和我说的关于活人剑的事情了。” “活人剑?” 他有些诧异,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对,我当时是说了些奇怪的话。” “不奇怪。” 青鸾也伪装微笑,对他说,“俊秀。我走之前留下的竹袋刀,上泉老师送的那一柄,还在你这里吧。” “对,和我的放在一起。” “拿来吧,我们在这再打一次。” “我觉得吧,如果泷川俊秀真在这时候说出来了,事情走向应该会很有趣。” “那是你觉得。”曲秋茗扫了黑烟一眼,“他现在不能说,唐青鸾也不能问。否则我们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 “我在想啊,曲小姐。也许我刚才给你的第二个提示是故意说反话的呢?也许不听,现在还更好一些。” “我自有主张。” 她说着,站起身,从烟雾中夺过酒瓶,瓶子已经空了,只剩下瓶底那几颗浸了酒的青梅在晃动,“这瓶酒一百文呢。” “啧,你请我的。” “就算是吧。”她把空瓶子放到一边,把自己没喝完的盖好绑起来。然后走到窗边,“行了,我要问你的都已经问完了。走了,下次再找你,可真的别再让我说相声或者评书或者其他什么的了。” “好好好。” (你说的也不怎么地呀).. “回见。” 曲秋茗将窗户一开,室内顿时一片明亮。黑烟消散,如从未存在过那般。 她独自一人站在屋内。 手中还攥着那两枚铜板,信物。 曲秋茗看着它们。 专注心神。 试图通话。 然而脑海中却出现一个语气平直的不认识的女声,告诉她她现在呼叫的用户正忙。 意思就是现在联系不上唐青鸾。 “唉。” 曲秋茗叹了口气。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又专注心神试图开始另一个通话。 然而还是那个同样的女声,说同样的正忙。 “啧,真是不靠谱。” 她自言自语,将信物握在手中,摇头,“……或许按唐青鸾的做法确实会有不同的走向,或许我还真的又被坑了一道。” 想了想,目光转而坚定。 “或许吧,但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按我的计划进行。” “走了。” 她拎起竹篮,拿起酒,把空酒瓶也带上,离开了房间。 出门,到柜台前结账,就说不等了。但是房钱还得按一个时辰来结,曲秋茗的荷包又瘪下去一点。她真得考虑钱的事情了,未来肯定还要用上很大一笔钱。 现在,关于翻译的测试已经完成。 她还顺便和讨厌的女人对接了一下,确定了关于出云介的一些信息。 以及知晓了关于唐青鸾的一些信息。 现在该回去了。 不知道今天唐青鸾是过去干什么的。难道说关于昨天的提议,改变了想法? 既然如此,那么后面的计划,该如何进行呢? 需要想想。 曲秋茗在大街上走着,朝道场的方向往回走。身边还是那些热闹的店铺,还是那些熟悉的吆喝喧闹。 回去之后,等唐青鸾也回来,还得解释一下缘由。 也需要想想。 真不容易。 咚咚—— “请进。” 王红叶暂时中断书写,略微抬起头,看到门打开,回来的人是泷川俊秀。 “哦,回来啦。” “嗯。” 俊秀走到她面前,回答,声音依旧低沉,神情依旧低落。 “咋了,没精神?” 王红叶注意到他额角的汗渍,绑起的衣袖,还有手中握着的武器,“竹袋刀?你刚才打了一场?” “是的。” 俊秀坐到她的旁边,原位。看到案台上堆积起来的请帖,“……和青鸾互相试了下。” “走了?” 她问。 “嗯,她也把她的竹袋刀带走了。” 俊秀翻了翻请帖,第一张是小枝夫人的。王红叶按顺序摆好了,“还有很多吗?” “我这边?不多了。” 她说着,手中笔又动起来,头又低下去,“等我这写完后,要我帮你写吗?” “不,我自己写。” “那么,帮你归类吧。” 她说着,写好的风干的又一张合起,放到旁侧,新开一摞。 “青鸾说她会来参加婚礼。” “知道了。” 王红叶继续写着,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 “她还说已经过去的事情就算了。” “那是你和她的事。” 依然语气平静,“可没说我的也算了。也算不了,有些事她不会允许自己就那么算了。” “她好像有什么别的想问我,但没问。” “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 迟疑着,说。 “那你就等她下次问了再回答。” 王红叶一边说,一边写。 但俊秀却看着眼前的请帖,一动不动,身边的小山又堆起来一摞。 “今天……我们之间的试合,她在藏招。” “很正常,哪门武术没有藏招?” “可她以前不会藏的。” “学聪明了,但还不够聪明,还是被看穿。” “我和她试合的时候,我也不会藏招。我今天也没藏。”泷川俊秀怔怔地看着帖子,新婚男方的姓名始终空白,“可我……我隐瞒了别的事情。” 嗒—— 身边一声轻响。他扭过头去,看见身边人将笔丢到砚台边,面前一张只用外文写了送呈人的名字,新婚女方姓名空白的请帖。 “红叶?” 他问。 “不觉得现在很无聊吗?” 王红叶目光阴沉,气深深闷在心里的模样,双手交叉抱在身前,或许是因为写累了,“不觉得现在我们做的一切,今后我们要面对的一切,都很无聊吗?完全不是预想的模样,眼看着都被搞乱了,却只能沿着安排好的路继续走下去,再想做什么改变都太迟。这种无能为力不让你觉得心烦吗?我现在已经快烦死了,不要再用更多废话来让我更烦!” “……” 泷川俊秀默不作声,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请帖,继续书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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