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沉也明白了沈朝惜为什么会消失一年多不见。
他一开始也不相信,相信她真的会牺牲,相信她遇难了。
他们首长是什么人?
是会每次都冲在他的前头,挡下最危险的事。
即使任务再难,也会把他们带回家的人。
他始终坚信,她还活着。
活在这个世界上。
活在他的心里。
吃过晚饭,姜沉主动站起来,把桌上收拾干净。
然后去厨房里把所有的碗碟都洗了。
这个地方,是姜沉家。
但沈朝惜以前在军区,加班工作的时候,也来过这里。
而且是跟萧潇一起。
在别墅二楼靠右侧的那间有宽敞阳台的卧室,就是沈朝惜的。
虽然是主卧,但姜沉自愿睡的楼下客卧,把楼上的三间房,有两间留给了她们。
萧潇睡在左侧的房间。
楼上还有个书房,但是堆满了军区的文件跟各种书籍,他懒得整理,不太好搬出去。
但开始开个临时的床铺,沈愿今晚就睡在这。
夜色安静,这个别墅区到了凌晨两点没什么人,不会很吵。
沈朝惜却在窗前,站了很久。
她的房间里面,书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有一张穿军装的合照。
是她跟萧潇还有姜沉三个人。
沈朝惜侧头,看了眼照片里的人。
“呵……”她低叹着笑了声。
“都说沈家人护短。”
沈朝惜像在跟萧潇说话。
又像自言自语。
顿了顿,她笑着说道。
“我给你报仇了。”
……
时隔一年,再回来。
沈朝惜还有事要做。
所以她没有立即去找陆云洲。
在早上起来后,沈愿跟着沈朝惜去了一个地方。
就在京城。
天色阴暗,灰蒙蒙的,像是秋风起来了一丝的寒冷凛意。
沈家墓园,身着黑衣的两个人。
站在墓碑前。
沈朝惜穿着件黑色的外套,乌黑长发在头后盘起,她清冷白皙的脸上,眉眼凝重。
而她认真将一颗吃完的糖放在了沈愿带来的一束白色小花旁。
“有些事,总要有人做。”
沈朝惜低垂着眼睫,她静静地张嘴,声音很小,透着一种无声的悲凉。
“三哥,你看到了吗。”
“这个任务,终于完成了。”
你用生命带回来的情报。
才有意义。
我以前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坚持,坚持潜伏,等到我们能重逢的那天。
可我现在明白了。
因为小时候我的事,给你心理造成的压力和创伤,你是不是一直觉得,你没有听妈妈的话。
保护好我?
你是不是一直这些年来都在心里偷偷责怪自己?
觉得如果你能保护好我,我就不会出事。
不会被犯罪份子抓走,不会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患上恐惧症,也不会被狗咬伤。
我不会在你们把我救回来以后,你明明偷偷守在我房间,哄我,照顾我,守着我睡觉。
我还在梦魇中哭着喊你。
跟你说我……害怕。
你是不是当时就在想,如果你穿上这身警服,就能阻止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执行那些危险的任务,都是为了不要再有更多跟我一样的人。
被犯罪贩子抓走,遭受他们迫害。
“我那天晚上应该拉住你的。”
沈朝惜红着眼,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带有一丝的后悔。
“我不该放手。”
你的日记本上那些话,我都看了。
我应该告诉你。
朝朝长大了。
你不用想着一直保护我了。
我能保护好自己。
我也想保护你。
“一年七个月。”
“三哥,好久不见。”
眼泪从眼睛里溢出来的一瞬,沈朝惜抬头。
她闭上眼,轻轻笑了起来。
沈愿眼睛里露出难受的神情,站在她身后,就这样安安静静陪着她。
阿姐。
沈既白虽然是沈朝惜的哥哥,跟沈愿没有血缘关系。
但他从小被沈朝惜捡回来,就是生活在沈家。
后来接触最多的人,除了沈老爷子,就是沈既白。
沈既白也是他的哥哥。
他能懂这种,痛不欲生,却只能无声,任由眼泪流出来被风吹干的滋味。
那样感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觉得心里憋闷,堵塞,像胸腔里有一口气永远堵在那。
怎么都上不来了。
沈愿很少见到姐姐哭。
这大概,是沈朝惜哭的最难受的时候。
哭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
因为她的眼睛红到,沈愿看了都难过和心疼!
沈家墓园的风里,混淆了她艰涩堵心的呼吸声。
树梢被风吹动,遮住了少年高大清瘦的身体,还有他怀里泣不成声的人。
就连沈既白牺牲那天,为了不让沈家人更悲上加悲的难过和担心。
沈朝惜没有这样哭。
她像是很坚强。
就算看到那满身鲜血的沈既白,她也是强忍着,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
心里还有着一口气在,她就能一直咬牙,逼自己撑过去。
可她接受不了亲人的离世,接受不了萧潇的牺牲。
她像是拥有过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却在某一天都失去了。
沈愿看着她。
只认真地在心里说道。
阿姐……幸好。
幸好你回来了,
思念无声。
幸好,你还在。
……
从墓园出去的时候,有车在外面等着,树叶被秋风一吹,簌簌的声响起来。
那声音窸窸窣窣的,带有一种苍凉,可忽然间,一个小女孩在路边玩闹着往前跑,也不看路一下子撞在了沈朝惜的身上。
“妹妹小心些,撞到人了,要跟姐姐道歉。”
“说不起。”
后面还有个穿着高跟鞋打扮清丽笑容温婉的女人,牵着一名白净小男孩的手,蹲下来,去抱住了妹妹。
“对不起。”
大概是沈朝惜的眼睛太红,小女孩在看到她的一瞬,吓得哭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妹妹哭,忽然小男孩上前,拍了拍她的头,哄她道。
“好了别哭了。”
“回家我把我考试拿满分妈妈新给我买的玩具,都给你玩。”
就这样,小女孩哭哭滴滴的,慢慢才自己擦了擦眼泪,被哄好。
然后女人就牵着两个人往右前方过去。
离开了。
沈朝惜看着他们,眉心微微蹙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我刚才不说话太吓人了吗?”
沈愿一愣,他站在她旁边,然后看了眼小女孩离开的方向。
“不会。”
他坚定语气道。
“那她为什么哭?”
或许,是在小女孩撞到人以后,本身她就怀有一种突然撞到人,好像她做错事了的愧疚。
而沈朝惜站在那,冷着面,面无表情地不说话。
一时间场面僵住,小女孩怕被说,就害怕的哭了。
想了想,沈朝惜收回视线,她看向沈愿道。
“算了,我们走吧。”
因为答案,沈朝惜心里知道。
……
沈朝惜让沈愿先回了趟沈家。
告诉沈家的人,沈朝惜回来的事。
然后她去见了东国的人。
她这次回来,也是跟他们一起来的。
“大小姐!”
看到她过来,有保镖恭敬地喊道。
沈朝惜略微点了下头。
往里面进去。
“表哥?”
看到休息室里面,穿着黑色西装年轻俊美的男人,沈朝惜喊了声。
就见冷玉其质的男人抬头,本来在谈事情,有些严肃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的温柔低笑。
“朝朝你回来了。”
他暂停了交谈的事,走过来,对着她问道。
“怎么样?”
“见到你要见的人了吗。”
沈朝惜:“嗯。”
本来东国的人,来到Y国,不止他们的住处
但沈朝惜是Y国的人。
她回来,跟他说是回家,就也没让保镖跟着去。
沈叙道:“爷爷说,让我照顾好你。”
“还有,你的手……”
他低压清儒的声音说着,忽然他低垂下眼睛,视线往前,看向她的右手。
“我知道。”
沈朝惜率先抢话。
“我会好好养着的。”
听到她这话,沈叙这才安心的松了口气。
“那就好。”
沈栖雾有伤。
还在东国修养。
这次来Y国,也是因为一些事,沈朝惜才和沈叙一起来的。
她是回家。
除了沈叙要处理国际上的一些事,要开的会议,还有今晚的晚宴。
沈叙还得好好把她护送回来。
以防她出事。
到了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沈朝惜换了身衣服。
她换了身纯黑的长裙,前往赴宴。
而沈叙穿的是一身定制纯黑的西装,更显得他身上多了清贵之气,还有一种内敛的清儒味道。
但Y国的国际宴会,是在Y国内城国际中心。
也就是总统府往东,内环最外面那片区域,有很多的安保人员,进行安全保障工作。
外面是夜色浓浓的黑暗,一辆接一辆的车进入,被安排到指定的地方,有专门的人引路。
而这条路很长,似乎是今晚来了很多的人。
通明的灯光从奢华大厅大门里透出来,还有不少人刚到这里。
她跟沈叙下车的时候,有四五名黑衣保镖跟随,外面进来的人,需要邀请函,是为了有些商界的人。
或是这个国家最顶层社会圈子里的人,发了邀请函可以进入晚宴。
但他们作为东国的人,参加今晚的宴会,他们是有身份名牌的。
也就无需出示邀请函,外面看守的人,只要看到他们的身份,就直接默认允许入内。
这次国际晚宴,开设在Y国一环国际中心,大厦地方宽广,还有上下好几层。
底下的人,多半都是商界的人。
他们内里还有各个国家的人,前来参加这次国际交流晚会。
沈朝惜陪着沈叙进来后,先是跟熟悉的国家代表打了招呼,然后谈了些事。
等到把交流晚宴上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
沈朝惜才跟沈叙说,从国际晚宴中心区域出来。
“那你小心。”
沈叙还不忘叮嘱她道。
沈朝惜只是点头。
她的五官长相很好看,是那种跟他们东国人一样,清纯诱人,最绝美的那种骨相。
所以即使她纤细白嫩脖颈上没有戴珠宝,只需要站在那,就自然有一种贵气矜傲的气场。
沈朝惜皮肤冷白,加上气质太特别,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一样,吸引了周围一些人的注意力,他们都看着她。
璀璨的灯光,映在望不到边际大厅内透明的玻璃,还有握着红酒杯凯凯而谈的人。
“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谁?”
“Y国的总统,年轻英俊……”
“只是我们进不去里面……”
沈朝惜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一些商界来参加晚会的人,在谈论着谁。
但国际晚宴来的人很多,不只有一层,国际宴会的大厅也不知有一扇门,区域划分也很明确。
有些人根本就见不到Y国核心的人。
他们是只能在外围,但毕竟是很难得的机会,能进来谈论一些事。
或是跟商界其他顶级的人碰上,也是很不容易了。
更别说,是想要见到Y国的总统。
还有其他国家那些高级代表。
当然了,也还有很多新闻媒体的记者,还有国家重要工作采访人员。
他们都要对这次国际交流宴会进行相关报道。
“很抱歉!”
“我们总统现在有事。”
“现在可能没时间……”
对于那些新闻媒体的人。
都有专门的人来应对。
毕竟这样的场合,很重大,也很严肃,国家内外上百家媒体,还有新闻工作者。
因为不是上面专门交接进行工作的记者,也会想要尽力够一够,希望能够采访到一些。
可这种事。
不是想临时得到采访,就能有的。
他们都被拦在了外面。
哪能说见就见呢?
国家交流晚宴,是需要谈工作的。
有些人忙得都抽不开身。
而除了这些人,那各个国家前来参加晚宴内圈里的人,都在宴会上了。
这国际交流晚宴上,也还有很多其他国家的代表,在谈论着。
沈朝惜并没有被拦住。
从外面进来。
国际晚宴正在进行中,但好似有人已经结束了。
那道清冷贵气的身影,不在那。
后来知道陆云洲回了休息区,后面出来,还在跟A国的人谈事。
沈朝惜静静地看了过去。
时隔一年多,有些人,就光是只要看到他的一点身影。
就足以认出来。
沈朝惜看着他。
笑了起来。
“陆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