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风凉。
茶园透着深绿色。
有风吹起那树叶。
静静飘过满山之中的那抹纤瘦身影。
男人眼色沉沉,盯着眼前的人。
如果说。
除了沈家的人。
谁要更早认识沈朝惜的话。
那就是他。
陆振南。
当时十四洲的楚南。
也是小时候在沈朝惜经历了犯罪分子绑架,关在地窖里的时候。
会把她认真严实护在身后的男孩。
在她最脆弱懵懂的幼年时,他也曾像她的哥哥一样。
他保护了她。
有那么一瞬间,沈朝惜想问他。
那时候的他,在经历了盛鸣初对他全家的屠杀后,以为顾家人全都死了。
他是在想要活下去的吧?
活着给顾家人报仇。
却没想到在逃难危险中,遇到了她。
他们,当真是意外之中的缘分。
他,曾有个如她一般年幼的妹妹。
而她,也曾有一个如他那般会想要保护她的哥哥。
后来,在她并不清楚盛听身份的时候。
她又遇到了盛听。
他顾政南遗失的妹妹。
因为过去算计了她,他总说对不起,也跟她说了谢谢。
可这其中的是是非非,谁对谁错。
缘分使然。
谁又能真正早就预料到呢?
什么逝者已矣。
这样的话。
陆振南不会说。
因为他比任何人。
都要了解她。
她是十四洲那片血腥灰暗荒芜里,开出的一朵花。
如果看不见这朵花。
那么当初的叶言溪,也活不到现在。
可离去的少年。
注定是不会甘愿的。
见完了陆振南,安排好了十四洲的事。
沈朝惜回来后。
还回了趟军区。
她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也不再去想那件事。
只专心沉浸在工作状态里。
但到了晚上九点。
她的思绪被黑夜里那清晰的时钟走动声音打断。
她停下来。
合上手里的文件。
然后拿上换洗的睡衣,进了主卧浴室。
沈朝惜洗了头,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伴随着浴室的水声,渐渐消融在一起。
主卧,她换了身衣服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时候。
灯光明亮,浴室口玻璃门雾气升腾,在轻纱垂低的落地窗折射出朦胧清冷的光芒。
从主卧洗浴室出来的女人。
身形清瘦,肌肤雪白,她披散着乌黑头发,黑发尖还滴淌着一点点水珠。
室内温馨,浴室水雾弥漫,踩着灰色质地的地毯。
沈朝惜只穿着件白色的及膝睡裙,披着轻薄睡衣外套,眼睑低垂着。
她白嫩的胳膊,出于下意识的,想要搀扶住什么。
若是细看,能看到她的绝美一张脸,唇瓣抿着,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胸前起伏着,似乎是呼吸急促了些。
在她手撑在桌柜上的那一刻,她白皙的额头有水珠滴了下来。
竟然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她刚洗完澡的热气,还是她额前的冷汗。
东洲那次行动,她和沈栖雾将背后人的视线引到了海岛城。
实际上海岛城,只是个幌子。
而她们的人才真正深入敌人的腹地……执行那次绝密任务。
她忘不掉。
那茫茫海域,有恐怖势力研制出来的核污染,高危武器。
有东洲犯罪分子囤积的军火。
有想要毁了东洲的恐怖力量。
如果那次行动失败,她和沈栖雾,或将面对着无可挽回的后果。
她现在闭上眼。
都还能想起那热浪涌来,恐怖爆炸声。
……
“首长!”
“队长,我们去!”
“A组到位。”
“B组到位……”
对讲机里传来军区的人声音。
却伴随着数百人。
直升机落下。
“砰”的一声!
沈朝惜第一次见到那种情况。
用尽所有的办法。
可想要做成那件事。
只能这样。
她自诩作战英勇,运筹帷幄,可当她算计了所有,用上了她毕生所学。
也仅仅是争取到了片刻的空隙时间。
那一刻,她才知道。
原来很多事情,是有相应代价的。
不是你聪明,厉害,就能战无不胜,就能避开所有的危险。
而有些事,你避无可避。
“叶言溪!”
沈朝惜厉喊道:“谁让你来的?”
“谁允许你胡来的?”
叶言溪:“姐,姐……”
“姐姐。”
沈朝惜慌乱之中,想要摁住他胸口的枪伤,可鲜血越来越多,直往外涌出来。
她怎么都止不住。
她白皙发黑的两只手,满手的血污,沈朝惜摇头。
“你不要说话了。”
眼泪就这么毫无节制的溢出。
她就这样看着他,闭上眼。
嘴角,还微微张着,有血渍,有未说完的话。
是姐姐。
是他想要的亲人。
他想要的家。
是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余光千百遍。
是后来她回到了Y国,他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是他的任性,让她差点有危险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很自责很自责。
像个要引起她注意,而在她眼前一次次出现,刷存在感的胡来的孩子。
他不会表达……
他最后能做的,是替她挡了那一枪。
他想,想回家。
“东国特战队,六个组,伤亡过半……!”
“你真的还要冒险吗?”
“那怎么办?”
“这次任务,难道就不完成了吗?”
这件事,难道就这样放弃了吗。
就算她们不做。
也是其他的人来做。
他们照样是会死。
连他们都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险阻重重。
他们可是东国的精英,沈朝惜的人,也是Y国第一军区的骨干。
他们都做不到,完不成的任务。
难道换成别的人来,就可以了吗?
所以,有些事。
只能是他们来做。
……
可是完成这个任务,要付出的代价。
是他们所有人。
是他们东国和Y国两个国家的精英出动,拿生命浇灌出来的血路。
“沈栖雾!”
“你不要命了?”
沈朝惜红着眼,几乎是用尽浑身力气喊道。
“为了东国……”
“没什么不可以。”
沈栖雾回头。
她眼角沾着血,黑发狂乱的飞舞起,眼睛里还含蓄着泪。
站在那火光里,她就好像要融进那危险的高温中去。
耳边是震动的爆炸,沈朝惜眼里是熊熊火光。
就这样燃烧着……到处都是扑来的热浪和烧焦的味道。
耳鸣还在持续。
她就这样看着她眼前的所有,变成了一片空白。
汗水,一滴滴的,掉落在桌上,沈朝惜呼吸越来越快。
她脸色越来越白,似乎是有些缺氧。
然后就听到安静主卧里,传出了沉闷的嘭一声!
似她从桌上撑不住,晕倒在地。
“沈朝惜!”
“朝朝!”
“朝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