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诳语此言一出，那几个身穿短打的汉子终于回过神来。
靠得最近那个，当即颤巍巍出声：“少……少侠，这小娘皮究竟是甚么东西？”
“狐妖。”莫诳语回得斩钉截铁，“倒也不是小娘皮，是只公狐狸。”
“当真？！”余下几人齐声惊呼。
却教莫诳语好一阵无语。
他望着地上那心口对穿的髯须汉子，又挑眉看了眼几人。
人都当你们面死逑了，难道还不够明了？
那靠得最近的又扯了扯嘴角，“少侠，我们不是这意思，只是想问……你怎晓得这是只‘公狐狸"的？”
“怎生，想喝粥了？”莫诳语笑得玩味。
又指向那慢慢起身的美妇，“尔等不信？扒了它裤头不就晓得了。”
几个汉子眼神交换了几轮，可显然没人有这胆子，俱都没有动作。
方才带头那个，眼下正死在一边儿，胸腔里血还没流完呢。
正这时，那美妇又开口了：“倒是不必。”
说着声线又陡然一转，变作个儒雅男声，“几位郎君若是想看，妾身也可自己扒下裤头哩……”
望着“她”脸上戏谑的笑，众人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心跳更是快得好似擂鼓。
这便无可辩驳了，是不是妖先两说，但肯定不是个姑娘！
“大……大侠！”几人连连呼喊，表情都不太好看。
“救、救救我们！”
众人见他一语点破这狐妖真身，定然是个有法门的，是以接连呼救。
就算他敌不过这狐妖，至少也能为自己这边几位拖延些时间，如此才有活路可寻。
莫诳语却又嗤笑起来，干脆双手抱胸靠上了树干。
“老兄，你不是要吃这几人？那便快些，我且侯着……”
这话说得悠然戏谑。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便连那狐妖也不例外。
“少侠！”依旧是靠得最近那位汉子出了声：“你这是何意？”
莫诳语不为所动，“几个想要轮番淫辱妇人的畜生，哪儿来的脸皮求救？”
“要我说，这骚狐狸还算是为民除害哩。”
几个汉子脸色登时一变。
不待他们反应，那狐妖已笑了起来，“这么说来，阁下不想打死我了？”
“那自然还是要的。”莫诳语咧起嘴角，“尔等都欲害人性命，教我见着，那便都走不脱了。”
狐妖也嗤了一声，嘴角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就你这般寒酸模样，又有几下功夫是拿得出手的？”
“那可多了去了。”莫诳语眉头轻挑，说话间掰起手指一一细数，“拳击、泰拳、马伽术、截拳道……”
零零散散念了十来个名头，俱是狐妖不曾听过的。
便只当他是瞎掰了。
于是又笑呵呵嘲讽起来：“小子倒是侠义得紧，却不知是从哪儿学来的，莫不是听多了‘豹侠"的名头，真以为自己也能以妖身行侠了？”
豹侠？
莫诳语眯了眯眼。
谁啊？没听说过。
遂不做声。
气氛一时死寂下来。
几个汉子不断将眼神传递，似乎逃之夭夭的想法占了上风。
狐妖则一直上下打量着莫诳语，琢磨着该怎么出手才好一击毙命，半妖可不似凡人那么好杀。
至于那些个没听说过的拳法？瞎掰的东西又有什么好忌惮的？
反观莫诳语这边，懒懒散散的模样，甚至昂首打了个哈欠。
恰此时！
那狐妖猛是一个窜身，几步距离好似不存在般，一瞬便至！
几个汉子只觉燥风乍起，那模糊的影子就已窜了出去！
而后沉沉一声闷响。
那影子又突兀倒飞回来！
一来一回太急太快，几人甚至来不及调转视线。
这一下看去，只瞧见那靠着树干的郎君，悠悠然又收回了右脚。
再齐齐回头，那狐妖已滚在地上，四肢躯干胡乱反折，整个人团成了个肉球。
骨茬自那娇躯四处探出，森白锐利，汩汩鲜血晕染开来。
继而这躯体渐渐形变，毛发疯涌而出，一条弧尾自臀后窜出。
那美艳的脸庞拉长突出，口鼻间鲜血淋漓而下。
似这般，良久不曾动作。
俨然已四肢尽断，当场横死！
好一阵子，几人才悟到，似乎是方才狐妖伺机出手，又教那小郎君一脚蹬了回来。
可那狐妖动若脱兔般的迅捷，能躲开都是天佑，又怎可能立时予以还击？！
且一击毙命！
事态发展早已超出几人想象，除却懵然已没得什么好说。
这时。
莫诳语“嗯？”了一声，从腰后又掏出那小册子来。
影神图里似乎有动静。
翻开书页，纸张上烈火烫印般渐生图景。
乃是一幅细致入微的绘图，画的是个直立而起的狸头人，身穿襦裙，手握心肝身披肉肠。
竟有些诡异的美感……
图景下缀一行文字。
【灭狐妖，得业果四】
文字很短，也只昙花一现，便随着绘图又一并隐去。
随后书页又生变化，自身那一排排的信息再现。
却也与之前不同，眼下每一行都亮起微光，与书页右下角那“业果”图样相呼应。
“哦？”莫诳语先是微愣，随后一喜。
难不成这“业果”能用在此处？
这影神图跟在身上二十来年，这还是他头一遭发现“等死”以外的用途！
鬼使神差般，手指抬起，点在了自身信息最后一行——“寿元”。
那文字骤然放亮，书页右下角的“业果”数量缓缓倒数。
而寿元这一行的文字，也终于产生了变化。
竟在渐渐地增长！
莫诳语立时注意到，一颗业果大抵可换五日“寿元”。
用去三颗业果之后，他松开手来。
寿元一行后缀的文字，已变作“三十日”。
真就续命了！
惊喜来得着实太快，莫诳语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可跟着又是疑惑涌起。
原来杀妖便可得这“业果”？
那老子费那些劲儿作甚？雾山上精怪无数，我一路杀完不就结了？
可转念一想，这么做十有八九要被养父弄死，便抛诸脑后了。
眼下还余一颗“业果”，瞧了瞧其余几行泛光的文字，想必也能用在这些东西上面。
于是手指又起，点在“内力”一行。
业果归零，那行字样微微一亮，便再无反应。
也不知是否错觉，莫诳语只觉体内暖和了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了。
似乎“业果”数量不够啊……
念及至此，莫诳语一抬头，将目光投向在场几人。
几人俱是一颤，靠得最远那个已后门大开，秽物尽出兜满了裤裆。
“问你们个事儿。”莫诳语朗声道，“可晓得附近有甚么出名的妖怪？”
“说……”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说出来能换条命吗？”
另几人眼里也满是希冀，似乎都晓得些什么。
莫诳语猛一跨步，拳头横扫出去，啪的一下便教开口那人脑壳作了碎西瓜。
随即朗声怒喝：“说！”
几人慌忙惊叫，急急抹去满脸的血污，争先恐后开了口。
“有！有！”
“山……山君宴！”
“这左近有个山君，唤作‘虎先锋"，年初时屠了个小村镇，那村镇里眼下尽是伥鬼！”
“最近有风声，说那山君快要晋升‘妖将"，正要宴请四方精怪，一堵山君风采哩！”
“那山君吃人无数，真个是该死，若有少侠为民除害，才是天佑！”
几人争先恐后说完，才一个个喘着粗气停下嘴来。
而后。
莫诳语笑了笑，踏步向前走去。
“那便谢谢各位了，我……送各位一份厚礼。”
倒是有人傻不愣登，竟还跟着追问：“不……不知大侠要送何物？”
莫诳语手如电出，一把攥住了此人面门。
“送尔等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