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类与人相比，却是有些差别的。
譬如此情此景下，见到同僚只一合便身首异处，是个人都会心里犯怵。
但妖不同。
这般异类，见罢鲜血，反而勾起心中无尽煞气，倒还更兴奋了些！
到底是妖孽，三分人样还未学全，七分兽性早已根深蒂固！
周遭妖鬼嘶吼着又围拢上来，转眼又是水泄不通。
莫诳语眯了眯眼，跟着猛是俯身，泥鳅似地窜进了妖鬼堆里。
继而沉沉一声轰鸣，当即有一猫妖被悍然撞飞出去，身子当空就变了形。
【灭猫妖，得业果二】
身形回转又是刺拳疾出，将眼前伥鬼的五官硬生生凿了进去，脑花子自后脑迸放而出。
【灭行尸，得业果一】
紧跟着猝然退步，缩手向后顶肘，闷响声里那高大熊怪当空横飞，一路撞开不知妖鬼几何。
【灭灵兽，得业果一】
……
出手即中，中则毙命，只短短一炷香间，莫诳语所过之地已是尸骸枕藉。
灵台中影神图的提示，也一刻不曾间断过。
具体多少业果进账，他甚至没心思去细数了。
那糊满妖血的脸上，神色逐渐兴奋。
此时此刻，他无疑是在享受这场屠戮。
人妖有别，却也俱是“五虫”之一，皆有兽性。
若杀红了眼，彼此间的分别，倒不见得有那么明朗了。
众妖鬼渐渐有些迟疑，围攻的节奏因此有些放缓。
而莫诳语，依旧应对得游刃有余。
一时，有血影嚎叫扑咬而至，被他一双拳头连番痛打，竟打得血影发出人一般的凄苦哭喊。
一时，有三两伥鬼叠作一团，七手八脚齐来招呼，被他蹭步躲过，拳如鞭甩当场将其打得碎散，酥骨烂肉泼洒出去。
一时，有四五来敌围圈齐攻，莫诳语扬腿便是一扫，残影顿画满月，几近是一瞬将来者扫荡干净。
见他在敌阵里是左突右冲，闪转腾挪，身型所至满是血碎飘溅。
逮着单个的往死里揍，碰着成双的两拳连打，遇见结队的拿腿便扫，俱无一合之敌！
当真是悍勇无双！
那虎先锋见状，眉目也不禁渐渐凝重起来。
良久，他似按捺不住，搭放在扶手上的爪子微微一动，指尖悠然翘起。
脚下血池忽而翻滚冒泡，好似沸腾。
又见那血液扭曲转动，仿佛什么东西困锁其中，就要脱困而出。
虎先锋将手一抬。
突然，那鲜血拧成一股股螺旋，箭矢齐发般抛射向天！
升天半途，道道血箭又骤然分散，如有灵性般，飞向在场所有伥鬼。
“呃？”莫诳语停下动作，望着满天血箭，略显错愕。
恰好一只血箭飞来，直直射中几步开外一只伥鬼。
那血箭尚还有些力道，射在伥鬼后背教他往前一促。
却只进不出，不见将这伥鬼射穿。
反而一股腥臭血气弥散，令伥鬼满身孔窍扩张，向外喷涌血烟。
先前还有几分人性理智、懂得互相配合的伥鬼，一刹那好似兽性大发，手脚并用冲上前来。
那一刹的迅猛，已与山间野兽无异！
莫诳语有些讶然，这东西速度瞬间提升了三倍不止！
登时就是血影扑面一吓，对方已猝然欺近，手中柴刀顺势斜劈侧颈。
莫诳语缩头躲闪，上身晃摆侧开些许身位，左拳收腰拧身就是一送！
嘭！
这一拳打在伥鬼额前，当即将他天灵盖都掀飞出去。
可那伥鬼赫然又拧回身来，脑花泼洒也不顾，柴刀照脸又是纵劈。
“怎个情况？”莫诳语神色冷肃，右手竟后发先至，电闪一般窜射而起！
锵的一声，当空将那柴刀握在了手心。
“还打不死你了？”
说着又是头槌狠狠递上，闷声过后，那伥鬼脑袋又碎了泰半，只余个下巴还杵在脖颈上。
然而，谅是没了脑袋，这伥鬼竟还没有死透。
先前可不是这样的……
先前的伥鬼，更像是莫诳语前世认知中的丧尸，少了脑袋便没了控制身体的中枢，那便算是真个死透了。
可现在情况，却已完全不同。
或说，现在眼前这种东西，才更对得起“伥鬼”这一称呼。
莫诳语凝眉回想，又看了眼对方满身的血烟。
那血箭有古怪！是妖术么？
容不得多想，莫诳语当即改变战略。
先是右手一振将那柴刀悍然握碎，随后双手齐出，合十作掌捅进了对方胸腔。
再又翻转手腕，扣紧那伤口两侧。
“喝啊！”
吐气开声间，竟嗤啦一下将那伥鬼当中撕作两半！
对半撕裂的两截躯体翻飞出去，先后滚落在地，却只能半个身子在地上胡乱扭动，再构不成威胁。
莫诳语的想法足够简单——既然杀不死，那打碎了也是一样的。
这时。
“啧啧啧……”身后不远处，响起戏谑的咋舌。
转头看去，是那身着亮白劲装的左使狐仙儿，正用双手抱着毛茸茸的胸脯，款款上前而来。
那瞎了半边的右使玄狸，倒是没见着身影。
周遭伥鬼仿佛突然又醒了灵智，颇为识趣地停了攻击，游走合围着，并未攻上来。
“我当是真有两把刷子呢？”狐女停下脚步，远远朗声喊道：“只对付几个伥鬼，就已捉襟见肘了吗？”
说到最后，她忽然怒声吼叫起来：“啊？！”
先前的屈辱她深记在心，这下定是要百般讨要回来的。
“叫你娘呢叫……”莫诳语只淡然地骂了句娘，又左右活动肩头，好似刚刚才热完了身。
“不过是要费些力气再撕碎点儿而已，左使真觉着我做不到？”
“你口中的伥鬼，我方才杀了满地，你是眼瞎瞧不见么？”
对方那狐狸脑袋上，惟妙惟肖露出厉色，颇有些泼妇般的彪悍。
“你是说那些一碰就烂的腌臜东西？那可称不上是伥鬼。”
“所谓伥鬼，须得由山君亲手杀死，并以妖术拘魂锁魄……”
听到这里，莫诳语面露疑惑，手往腰后一掏，便将影神图掏了出来。
翻开书页一条条去翻找，这才发现……
自己所杀的那些伥鬼，到了影神图上，都改名成了“行尸”。
应该说，那些一碰就碎的……自始至终就不是伥鬼。
恰这时，狐仙儿的话也为他解了疑惑。
“只有以山君拘留下的恶魂，融入这些个破破烂烂的行尸，才真成了不死不灭的‘伥鬼"。”
说话间，狐仙儿悠悠平摊起了双手。
周遭伥鬼也逐渐躁动起来，嚎叫嘶吼不绝于耳。
“那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她嘲讽道。
“不死不灭？”莫诳语挑眉重复了一遍，接着回以嗤笑，“某家却是不信。”
心念一动，体内淡薄如气的内力，涌入双手布带之中。
只一丝淡淡的内力注入，那法宝火浣布就渐渐红亮起来。
“待我……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