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诳语厉声喊出这三句话。
现场顿是大乱!
八骏、夜神月与凌冲齐齐动身,向着赵子誊等人冲去。
瞧他们默然不语的样子,也不知究竟听进去了没。
就算没听进去,问题也不算大。
他喊叫是为让赵子誊等人慌神。
己方这边几人,只需要向他们逼近即可。
似这般,赵子誊一众定要慌乱!
却教莫诳语意外,赵子誊这一揽子人,未免太过费拉不堪。
八骏、夜神月与凌冲等人之身手,莫诳语心中是有底的。
以己为鉴,他大抵认为几人是中上水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没曾想,对面几个竟连一合都难撑过!
俨然连及格线都不达!
莫诳语言罢没过两息,几人便一对一出手,将他们护住之物抢夺了过来。
那是一根根泛着白光的亮色鸟羽,甫一入手,顿有凉意游走周身,涌向灵台。
便觉头脑一片清明,杀意荡然一空。
也正是此间间隙太短,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被杀意影响,就已在清心羽作用下稳住了心神。
反观对面。
赵子誊手里那羽毛,是被赤骥夺去的。
又恰因他性子阴翳,见不得半点变数,凡有意料之外,心中杀意便起。
这杀意一起,便教那怪石勾了出来,好似烈火烹油轰然鼎沸。
“呃啊!”他登时发出怪叫,禽兽也似向赤骥扑去。
“莫动杀意!”莫诳语在远处提醒道:“心中念头紧锁,只逮住他们即可!”
而赵子誊身后那些个被夺了羽毛的,也被怪石影响,一个个发了狂。
一转身,就向己方还未被夺去羽毛的几人袭去。
这几人本还觉得庆幸,能守住清心羽不被影响。
眼下却身份急转,成了倒霉蛋。
八骏等人冲入人堆,各凭手段将他们制服。
而莫诳语,已将双手抬起,跟着忽地一落。
手中火浣布随之抖抻,刺目的炽光随布游走,迅速涌向被火浣布捆绑的怪石。
彼时从养父手中承下“灼源神火”,他便有一种直觉……
天底下,没得什么东西是这火焚不去的!
轰!
烈火炸燃,一瞬的强光甚至将日光掩下。
熊熊燃烧声中,莫诳语仿佛听到了惨叫。
胸中杀意顿时惊缩回去。
再细听,确是有惨叫。
却不是那怪石发出,而是周遭受影响之人叫喊出声。
牛二、李广立时扑倒在地,拿脑门往地上猛砸,边砸边是狂叫。
赵子誊一众则在地上左右打滚,口中嚎叫着些听不清的话语,将脸上抓得稀烂。
……
良久。
那怪石上的烈火犹在燃烧,凄烈的惨叫却小了许多。
仿佛已教几人适应过来。
莫诳语尚未松开火浣布,只眼神示意赤骥,将赵子誊提了过来。
“这怪石是何物?石伥便由此而来?”
“是是是!”此时的赵子誊,似乎还未从影响中醒转,连忙重重磕头。
更如丧考妣道:“尊者饶命!还请散了神火,母亲烧得肉痛哩!”
这回答教众人愕然。
又听他凄声哭喊道:“母亲本不是此世之物,乃是‘修罗道"中随处可见之‘杀生石",落在此世绝非本愿!”
听到这里,莫诳语望了眼赤骥。
瞧见了彼此眼中的惊疑。
他又俯下身去,眯眼观察了一下赵子誊涕泪纵横的脸。
才对赤骥道:“我以为,是这怪石无有喉舌,正在让他替其说话。”
赤骥也思衬了好一阵,才拍手道:“倒是好分辨,我问些只赵子誊与我知晓之事即可。”
“去岁腊月,你和我在香花楼,说了些甚?”
“我说莫让李昭那莽子耽误了你哥几个,欲要拉拢八骏。”
赤骥点点头,此事确是只有他二人晓得。
这般情况倒是爽利,问什么答什么,省了用刑与判断的功夫。
遂又将问题直指苗头,“你为何要埋伏我等?”
“乃是表哥赵功名指使,他记恨李昭拿鸡毛当令箭,逼他点头应允解救雾山火行一事。”
莫诳语眉头微皱。
“小子,你不曾听过我名声?竟有这般狗胆包天?”
赵子誊脸上忽地纠结起来,血淋淋的伤痕扭叠作一团。
继而像是自言自语:“母亲……这说不得……说不得呀!”
莫诳语瞥了眼那怪石,手一抖火焰又猛烈了些。
“啊啊啊啊!”赵子誊好似与块石头感同身受,惨叫着趴伏下来,“我说我说我说!”
“天下皆知旧火行乃是因伤退隐,早已不复当年雄武,加之有母亲在旁,定能让旧火行饮恨一粟河!”
这话,想必是那怪石逼他说的。
“奇怪……”赤骥听罢沉眉呢喃起来:“赵功名是这髯贼表亲,任职斩妖司千户,这千户行内鬼之事,他却出卖得毫无犹豫,反倒这事……还得被逼迫才开口?”
莫诳语只笑笑,“他是内鬼,这赵千户可不一定,眼下只有人证,空口白牙岂能让一介千户倒台?”
“退一步讲,赵千户大可将他舍了,一应罪责全扣他头上,至多因表亲身份自罚三杯,便就作罢,屁股下的位置照旧坐得稳当。”
“可……”赤骥又是迟疑,“为何对付你、对付雾山火行这点,他却说不得?”
莫诳语沉吟良久,大抵猜到些什么。
想是这事一旦暴露,且矛头直指赵千户,会令他位置不保。
可缘由呢?
于是他又沉声开口:“你等欲取我性命,如若不成,可省得是甚后果?”
赵子誊趴着不动,只身子抖如筛糠,喉头呜咽愣不开口。
火浣布一抖,莫诳语又要往那怪石添把火,让其逼赵子誊说。
这回,赵子誊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猛然拔出柄精美小刀,照着脖子就捅!
鲜血一喷,众人皆愣。
又见赵子誊狞然着双目,手上快速动作,竟是要将自己脖子豁开!
“啖狗肠!他想自杀灭口!”
惊叫声中,赤骥上前将其扑倒,已将刀子夺了过来。
可到底是晚了,那脖子已成了张血盆大口,不一时血已晕染开来。
俄而。
眼看他要归西去。
莫诳语忽地抬头,“凌兄,可否帮我一手?”
“呃……”凌冲略显犹豫,“莫兄难不成想……”
“是,烦请凌兄将他这口气吊回来。”
莫诳语笑而望向气若游丝的赵子誊,语气颇为玩味。
“此事端的有趣,老夫还未问完呢……怎能让你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