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的光...
渴...
还有四面八方涌来的强烈眩晕...
眼皮像是上了胶,洛燃强忍着不适,奋力睁开了双眼。
白灰色的墙壁,蚊子尸体落满了整整一层的壁灯,还有包裹着自己身体的厚厚羽绒被子...
洛燃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心里反而有些释然。
这里是宾馆,不是地狱。
“醒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随即,一张倾国倾城,表情却如同万年不化冰山的绝世容颜映入了洛燃的眼帘。
是幽景。
她能动了?
幽景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清水。
“过去...几天了?”
洛燃没有去接水,挣扎着说话,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磨砂的砂轮一般,干涩发痒,只能断断续续的履行它的功能。
“两天。”
幽景放下水杯,按住了洛燃想要起身的动作,面无表情的道。
“不想活了?躺着。”
原来,都两天了...难怪这女人都能动弹了。
中阶武者的身体强度和愈合力,再加上修复药剂的双重作用,哪怕是骨折之类的重伤,两天时间能自由行动也不算什么。
洛燃重新躺在床上,深出了一口气。
和前几天他能行动自如,幽景手无缚鸡之力不同,现在可以说得上是,攻守之势异也。
听安排就完事了。
“你还会缠绷带?”
洛燃看了看自己被包得结结实实的身体,手臂,背后,基本做到了全方位无死角,不由得有些讶异。
他还以为这大小姐除了砍人,别的都不擅长呢。
“小时候学过。”
幽景的语气平淡,眼眸深处,回忆起了幼年时被继母强逼着学这些的时光。
那是一段灰暗痛苦的岁月...
空气突然间有些莫名的安静。
洛燃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刚想转移话题,可移动的目光看到绷带下还残留着的战斗服碎片,有些无语。
“但有件事是,就不能解开衣服再包?”
他毕竟只是个低阶武者,这样真的不会交叉感染吗?
“那么无耻的事情,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出来。”
幽景拿出修复药剂,往洛燃伤口上的绷带洒了一些,算是换药。
从小到大,别说男人,就是女人她都没怎么近距离接触过,久而久之,家里的人也都知道这女儿生性冷淡。
要是让认识她的人见到眼前的这一幕,保准会大吃一惊。
可洛燃现在,只觉得自己没被这女人治疗死,简直就是命大。
而且,她似乎对自己有着很深的误解。
“我那是权宜之计,再说了,不是还蒙了眼罩?我的手法,不谈了。”
知道幽景说的是哪件事,不过洛燃倒不觉得做的哪里有问题。
摸了没看,相当于没摸。
手法...
“没你那个手艺。”
想起洛燃解开胸衣的手法之熟练,幽景的脸色忽然有些冰冷,一句冷冰冰的话,直接将两人间的话题扼杀死。
房间内陷入了新的沉默。
又怎么得罪这女人了呢?
洛燃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聊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翻脸了?
沉默在这个狭窄的房间里蔓延,像是丛生在两人间的杂草。
但洛燃,显然是个并不是喜欢沉默的人。
在这个妖兽与雇佣兵交织的危险机场,活得本来就很累了,要是和同伴之间还是像陌生人一样,那人生简直太无趣了。
共同经历了一次生死,说是同伴,怎么也不过分吧?
“那几个雇佣兵?”
虽然是找话题,但洛燃不确定自己现在脑子里的记忆还是否真实,只能试探着问道。
“当然是都死了,不然我们俩现在应该差不多都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过了这几天,幽景的话似乎变多了些,这是洛燃见到她以来听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那是不是有人说,让我不要死?”
脑子里的模糊意识中,洛燃隐隐有这句话的记忆。
洛燃扯了下嘴角,但这个动作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直咧嘴。
“没有,你听错了,如果你死了的话,医药费就不用付了。”
见洛燃拿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幽景犹豫了会,一把接过瓷杯,另一只手抬起了洛燃的头颅。
“喝水。”
幽景的动作太过简单粗暴,这一下拉到背后的伤口,洛燃只觉得自己已经疼痛到神经抽搐。
“大姐,你能不能轻一点啊...我还是个伤员。”
洛燃没好气的道。
“你说谁是大姐!?”
幽景好看的眉头一竖,手指着洛燃,原本托着他脑壳的掌心换了位置,扑通一下,洛燃再次重重躺下。
生了二十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她。
怒指是下意识地动作,幽景完全没想过这样的后果是什么。
嘶...嘶嘶...
洛燃的瞳孔瞬间放大。
妈的...这女人!
背后被那柄X合金战刀砍出的巨大伤口在剧烈的震击之下,有些崩裂开来的趋势,洛燃只觉得有不少血液渗出。
金刚不坏体目前还只练到了皮肤这一层,对于身体中的其他部分,增益有限。
幽景看洛燃的痛苦神色不似作伪,翻过他的半边身躯,看见背后白色绷带处渗出的点点血迹,沉默了半晌。
“活该。”
洛燃听得眉头一抽,可终于还是没有说什么。
再说...以这女人地心狠手辣程度,不知道又要遭遇到什么酷刑。
刺啦.....
背对着幽景的洛燃听见一阵绷带撕开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扭动了下身体,可随后,一只冰凉如玉的手,按在了他的背后。
“别动。”
幽景和她手一样凉的声音传来。
这明明是自己的台词...洛燃吐槽道。
酒精擦拭,药剂涂敷,再缠上绷带,剪断...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这女人,是在给自己重新换药?
洛燃呲着牙,额头疼出了薄薄细汗,可那只冰凉的手在自己身后游走,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又减轻了这种疼痛。
“这伤,过个一两天,应该能好的差不多。”
幽景完成了包扎,在剪掉最后一段绷带系上的那一刻,看着这个自己亲手包的长达六七十厘米的骇人伤口,沉默了会,说了一句别的话。
有时候像个浪荡子,有时候,又是个真正的傻子...
“一两天之后再说,我...有点饿了。”
洛燃翻过身,肚子咕咕的叫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