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亮蹲在一间狭小的出租屋内。
屋里程设简单，几乎走的是极简风。除了一张凌乱的板床，几个塑料凳子和一个室温调节装置之外，就只剩下满墙各种各样的武器了。
这是燕翎的房子。在接下了任务后，女孩就以“便于相互照应“为理由，把杨亮拉了过来。
他此刻正在面对着一张全息的工业区地图。
这是至善菩提的明星产品之一。除了某些特殊地域之外，这个软件能够提供给爱好者军事制图一般的精确扫描地图，当地的地形一览无余，甚至还能够实时更新24小时前的最新变化。
这个小玩意儿一经推出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它立刻被所有的狮驼城黑帮和帮派用于混战和走私，狮驼城几乎是人手一个。
此刻，杨亮正在将野鬼们行军的路线用一条条不同颜色的线连起来，然后试图找什么规律。
几分钟后，他抠了抠自己光溜溜的头皮，然后放弃了思考。
他缩放了一下地图，将视线对准了一个优雅的二层小楼。
就在此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燕翎提着一大堆压缩饼干走了上来。
“基本上确认了。”她一边换鞋，一边百无聊赖的说着。“我盯了三天梢，又跟踪了五天，基本上确定了那个老家伙的行动轨迹。”
“他是真爱泡澡按摩，每周一到两次，雷打不动。今天又是该去的日子了。”
说着，她掏出一个行军锅，弄了些水，就将一包压缩饼干拆开丢了进去。
“该死的，今天怎么又是吃这玩意儿？”
“我吃这东西几十年了。营养均衡，又方便好做，吃不死人的。”
燕翎说着，满不在乎地用勺子搅拌了一下，感觉差不多之后，先给杨亮盛了一碗。
“反正我在家，几十年都是这么吃的，你爱吃不吃。”
杨亮看着面前好像石膏一般的糊状物，艰难地吞了下口水。
本来狮驼城的食物文化就近乎没有。下城区的家伙们除了卡亚可乐之外，就喜欢吃拌了黏糊糊人造牛肉胶的意大利面。
没想到燕翎这里更胜一筹，居然每天就靠这种“石膏”来度日。几天吃下来，杨亮都快要吃崩溃了。
而每当他提出反驳，就被燕翎“客随主便”的说法给噎了回去。
杨亮怀疑，燕翎制作的那些用于“打窝”的野鬼诱饵都比这些糊糊要用心。
但是填饱肚子要紧，不管怎么抗议，杨亮都会强忍着不适吞下这些糊糊。
好歹它们营养齐全。
“你呢，你今天收获怎么样？”
燕翎一边往嘴里扒拉着东西，一边含混地说着。
“还好，我分析了一下咱们的行动地点。地图只能看到外面的部分，内部明显装了个人屏蔽，扫描不出来。”说起工作，杨亮难得的认真起来。
“不过我弄到了这一带附近建筑的平面图，大概按照外设模拟了一下内部的结构。”
他大手一挥，几种可能性最大的布局就浮现在了全息地图上。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
“都是朋友帮忙啦。”杨亮很是得意。
他在之前跟“神龛”的家伙们通了下气，让他们分了点炼丹的算力出来，按照外墙模拟出了这些结构。
“毕竟这是关乎咱们是否值得被信任的第一场行动，比尔这个老头，他今天死定啦。”
吃完饭，两个人收拾了一些工具，转头就前往了那个澡堂子。
杨亮计划中的第一场行动就是杀死比尔。
这是真的。当杨亮听到燕翎介绍比尔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由的也愣了一下。只能说世间的事情巧合居多。
然而，听着听着，杨亮发现，这家伙已经到达了天怒人怨的地步，杀了他几乎不会有几个人感到难过。
经过燕翎的分析之后，杨亮最终决定将这个昏聩的老头作为自己的第一目标。
比尔不是别人，是义体行会的几位主持头目之一。
作为修罗的几位元老，他在行会中占据了相当的话语权。
但是最近，这家伙和卡里维克斯越来越不对付了。不仅几次打断典型商人的布局，甚至纵容自己手下的家伙公然收购义体，破坏市场。
这让卡里维克斯相信，这家伙肯定是安插下来的一枚钉子，用来破坏自己的所有计划。现在不干掉他，之后的很多工作都没有办法进行。
倒霉的比尔就这么上了杨亮的暗杀名单。
但是这家伙似乎也知道得罪的人多，每天除了家里和义体行会之外，哪里都不去。
而他的家里，几乎被这个有钱的老头改造成了一座堡垒。杨亮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去惹怒一个在自己主场的老黑客。
因此，杨亮决定将袭击地点定在澡堂。
人多眼杂，就算比尔再怎么防守，杨亮总能找到空隙。
澡堂是工业区的老式文化。这里曾经锅炉多，又靠着水源，因此这种泡澡的文化便自然发生，一代代流传了下来。
到后来，整个工业区转用电力，这些澡堂也只是改了一下烧水的方式。
义体猎人们在荒野搞得灰头土脸，回到城里也往往会冲一冲，然后泡进浴池。之后再来一个大保健。在那些搓澡师父的勇猛手劲之下，在荒野中蹲了几天的疲惫便会随着为数不多的肌肉松弛而烟消云散。
这也是这些感知不多的猎人唯一相信自己还活着的地方。
两个人在澡堂对面蹲点没等几分钟，比尔就过来了。
仿佛皇帝出巡一般，他前呼后拥，几十个黑衣保镖将他围得严严实实的。
走到澡堂前，比尔大手一挥，十来个保镖便走进了澡堂。
几分钟之后，一大堆衣服都没穿全的猎人和工人抱着衣服汲拉着拖鞋，光溜溜地跑了出来。
那副摸样，好像非洲草原上的角马迁徙一般。
接着，一个保镖跑了出来，对着比尔低声说了几句。
比尔挥了挥手，转头进入了澡堂。
杨亮也随之站起，拉上掩人耳目的兜帽，龙骧虎步靠向了澡堂子。
暗杀行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