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
昂热从袖中抽出折刀，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眼中闪过种种复杂的情绪。
但下一刻他将折刀重新塞回袖中，目光变得无比坚定，仿佛充满了决心。
秘党的目的和对错都不重要，葬送龙族才重要。
他推开房门，走廊中灯火通明。
即便隔着厚实的墙体和房门也能听见外面直升机的呼啸。
门外凯撒和楚子航提着银色的装备箱早已等候多时。
见昂热出现，两人都微微低头致意。
昂热点点头算是回应，然后领着两人坐上直升机。
几人刚刚坐到座位上，扣上安全带，直升机就升空了。
卡塞尔学院没有直接下山的道路，而私人火车需要听从芝加哥火车站的调度，十分不便，所以昂热最终选择了飞机出行。
反正对于卡塞尔学院来说，在这里临时申请一条飞行路线易如反掌，而校董会也很乐意为昂热校长承担微不足道的燃油费。
直升机关上舱门之后，噪音依旧很大，不过借助隔音耳机和内部频道，三人还是能够方便的交流。
“任务详情诺玛都发给你们了。”昂热微笑地看着两位学院的佼佼者，语气温和地说道，“你们觉得我为什么带你们去？”
“如果只是抓捕一个违反血契的混血种，您也不必带上我们，哪怕他是S级也一样。”凯撒面带笑意，自信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所以我猜测您带着我们，应该是想让我们见识一下S级的风采，亦或者您想用我们来让路明非明白，卡塞尔究竟有多么强大。”
昂热笑而不语，目光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面色冷淡，沉默片刻之后言简意赅地说道：“这一点上，我与凯撒一致。”
“哦？”凯撒有些意外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说出其他看法。”
平日里他领导的学生会和楚子航领导的狮心会可没少爆发矛盾。
彼此之间经常会持不同的意见，没想到现在楚子航竟然能毫不掩饰地说出这种话。
楚子航面色平静地看着昂热，似乎没有继续开口回复凯撒的意思。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昂热看出来楚子航欲言又止，选择了主动开口。
“您对路明非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看法？”楚子航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雷蒙德的行动，或者说您安排的任务明显违反了执行部的规则，甚至也有违背血契的嫌疑。”
昂热看着楚子航的双眼，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不错，确实是这样。
“我本不该发布这些明显可能泄露龙族秘密的任务。
“至少这一点上路明非说的没错，我很傲慢。”
他摊开双手，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实际上我监视了他十几年，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S级——他的父母都是S级混血种，理论上来讲他甚至可能是条龙。”
“他的父母也是S级？”凯撒非常意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阶混血种的结合通常会受到限制，以防止产出超过致命血线的龙类。”
与他不同的是，楚子航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您刚才说监视了路明非十几年？这说明您从他一出生就在监视他。”
昂热看了楚子航一眼，接着把目光转向凯撒：“不错，他的母亲怀孕时遭到了校董会的反对，因为两个S级生出来的孩子极可能就是龙类。
“但夫妻俩据理力争，最终获得了生产许可。
“作为交换条件，他们必须全程接受监视，包括生产的时候。
“后者遭到了路明非爸爸路麟城的反对，因为他无法接受一群执行部专员围观自己的妻子生产。
“最后他决定自己去学习接生技术，同时手握爆炸按钮。
“当他的妻子生出的孩子是龙族时，他就摁下爆炸按钮，与龙族同归于尽。
“最终校董会都被他的精神所折服，同意了这个计划。
“好在最后的结果不错，路明非呱呱坠地，他是个混血种，而不是龙。
“之后他的父母去执行别的任务了，于是路明非就被托付给了我们。
“不过根据约定，我们不能干涉他的生活，所以一直等到他高中毕业，我们才发出了邀请。”
“真是个爷们儿！”凯撒毫不掩饰对路麟城的赞美。
“伟大的父爱以及母爱。”楚子航说，“但提前进行基因检测应该就可以避免很多风险吧？”
“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的基因检测技术还不成熟，尤其是对龙族基因的检测技术。”昂热说，“实际上哪怕是现在，我们也没能解析多少龙族的基因，他们的基因和性状之间好像隔着一层迷雾般让人捉摸不透。”
凯撒看了楚子航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楚子航，你不觉得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太煞风景了吗？一个热血的英雄传奇故事就这样被你忽视了，不愧是苦行僧们的领袖。”
楚子航淡淡地瞥了凯撒一眼，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毕竟这已经不是凯撒第一次评价狮心会的人是苦行僧了。
他平静地说道：“也许对很多人来说，他的父母都是英雄。可对于路明非来说，这种爱太过遥远。”
昂热眉头一挑：“看来你对路明非很熟悉？”
“算不上熟悉。”楚子航摇头。
他目光移向窗外，仿佛越过了时空，脑海中回忆起那个印刻在灵魂深处的下雨天：
“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我比他大一级，见过他几次。
“有一次雨下得很大，家长们担心学生们被淋坏，纷纷要求把车开进学校。
“门卫们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不敢开门，忧心孩子的家长们就把校门给推翻了。
“很多人都被自己的父母接走了，他躲在屋檐下想要请同学带他一程，却被拒绝。
“所以他就一直躲在那里看着同学们被自己的父母一个一个地接走。
“那天也有人来接我，我本来想开口带他一起的。
“可是没等我开口，他就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冲进了雨水里。
“我对他在雨里狼狈又无所谓的样子印象很深。
“也许他的父母真的很伟大，可是对他来说，这种伟大又有什么用呢？
“那场雨里没有他的亲人，卡塞尔也没有他的亲人。”
既然路明非被托付给了卡塞尔，卡塞尔也预定了路明非的未来，那路明非的生活就太让人心疼了。
“原来永燃的瞳术师竟然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凯撒嗤笑，“不过是一场大雨罢了，强者从来无所畏惧！”
昂热深深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也许你是对的，我对他太缺乏关注了。”
“也许吧。”楚子航不置可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