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中，两人踱进溶洞，还没走到两步，突然一阵阴风刮来，将两人抛秧般抛到洞外。
卫睿就地一滚，起身抽剑一看，并没有什么东西现身。
“卫门主，什么情况？”一脸懵怔的黄川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摔得比较重，腿脚一瘸一拐。
“不知道呢，走，进去看看。”卫睿挺剑在前，小心翼翼地接近溶洞。
快到洞口时，突然一件暗器从身后破风而来，卫睿警觉地反手一剑，击落打向自己小腿的暗器，定睛一看，却原来是块小石头。
“是谁装神弄鬼？”卫睿转身喝道。
“卫门主止步，万不可进洞。”朱吉龙从一灌木丛中跃了出来。
“你……你是姜谷主和孤鸿散人的四徒弟朱……朱小哥？”卫睿对朱吉龙有点印象。
“没错，小的正是朱吉龙，”朱吉龙拱了拱手，“卫门主，洞中有妖，咱不可轻举妄动。”
“妖，什么妖？”卫睿一听，赶紧扯着黄川退了回来。
“不清楚，不过从它不主动侵犯人类来看，应该是只煞妖。”
“那咱们三个收了他？”黄川跃跃欲试。
“小的修为低下，若是惹怒了它，怕是要成为它的晚餐了。”朱吉龙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在嘲讽，你黄川本事没有，心倒是挺大，不知哪来的自信。
“那咱们回客栈喊上霍门主吧。”黄川道。
“来不及了，这溶洞的入口处杂草不生，说明经常有人进洞游玩，此地并非煞妖的老巢，很可能只是路过这里，想汲取洞中的灵气而已，等咱们回来，怕是已经跑了。”朱吉龙道。
“那怎么办，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黄川可惜地道。
“灵识再好，无命消受也枉然，走吧。”卫睿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三个没用的东西，不想死就给老子滚开。”暴喝声起的同时，一记凌厉的掌风奔涌而至，朱吉龙见势不妙，赶紧拨腿而起，飘然跃到丈外远，卫睿黄川又是狼狈地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了掌风，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洞中的石钟乳一下子倒了好几根，一团黑影从卫睿黄川身边忽倏而过，往朱吉龙落脚的地方逃窜。
“孽畜想逃，没门。”又是一阵暴喝，排山倒海的掌风打向那团黑影，黑影应声而落，一根乌漆墨黑的藤条飞射而来，将那团黑影紧紧地缚住了。与此同时，跟黑影一个方向的朱吉龙闪避不及，被掌风给打趴在地。
“屠无邪，竟敢伤我弟子，好大的胆呐。”话音未落，一道剑影斩了过来。
“哈……好巧啊，在这竟然能碰上孤鸿散人。”屠无邪喋喋一笑，避开了文木的剑锋，同时抽出腰间长剑，与文木斗了起来。
卫睿和黄川从地上再次爬起来时，文木已和屠无邪斗得难分难解，只见两团白白的剑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卫睿和黄川心下大喜，以为能旁观高手对招，饱饱眼福，没想到不消片刻，就让他们大失所望，一只手掌飞了出去，接着又是一段胳膊飞了出去，半盏茶的功夫，屠无邪就被文木手中的射阳剑给削得支离破碎，最后，三魂还被他的破魂咒给毁了。
卫睿黄川呆痴半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孤鸿散人打斗的可是杜鹃门门主屠无邪啊，就这会儿功夫人就没了？不，连魂都没了，这孤鸿散人还是人么，简直就是神仙……恶魔下界啊。
“不走么？”文木把屠无邪缚住的煞妖灵识给收了，见卫睿和黄川魔怔了一般呆立不动，便冷冷地哼了一声。
“多谢孤鸿散人救命之恩。”卫睿黄川被文木的语气给冻回了神，赶紧向文木施礼。一抬眼又被吓了一跳，那只被文木汲走了灵识的煞妖原来是条大蟒蛇，水桶一般粗，长达两丈有余，横亘在眼前，着实吓人。
“不必，无心之举，当不得你这一声谢，”文木语气甚是疏淡，“我与你岣漏山卫氏，结怨十几年，死在我剑下的卫氏子弟不下十人，如要讨公道，尽可来空灵谷找我。”
“以往的卫氏，嚣张跋扈，贪婪成性，为一己私利不惜与全道门为敌，族中前辈为此丧命，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对手，我每每以此来告诫族中子弟，要引以为戒，万不可重蹈覆辙。正义行天地，公道在人心，为非作歹，整个家族将会遭遇噩运，钢刀易折，水润万物，以德弘道，才是我们道家修真的精髓所在。孤鸿散人不向我岣漏山卫氏追究过错清算旧账，我们已是感恩戴德，哪还有脸去空灵谷讨什么公道。”卫睿躬身长揖一礼。
“岣漏山能推举出你为门主，也算是幸事一件。”文木对卫睿的表现倒是有点意外。
“卫某修为低浅，能被荐为门主，甚是惶恐，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卫睿苦笑道。
“听闻你门中子弟多拜在霍桐山郑氏门下？”
“确实如此，承蒙郑氏不弃，收留了族中几位小哥在郑府学艺。”卫睿恭敬地回道。
“你门中倘有品性上佳天资欠缺的，卫门主可送来空灵谷，我和姜谷主倒可根据他自身资质传授他安身立命之法。”文木顺嘴一提。
“多谢孤鸿散人，卫某感激不尽。”卫睿说着便跪下隆重地行了一礼。
“收几个徒弟而已，当不得卫门主如此大礼。”文木心情甚好，赶紧扶起了卫睿。
“当得当得，孤鸿散人这是让我岣漏山绝境逢生啊。”空灵谷的气派卫睿已是见过，谷主姜尔雍以及孤鸿散人的名望那更是无人能及，毋庸置疑，空灵谷将来就是跟绯院一般的存在，门中子弟派去空灵谷学习，法术学得如何姑且不说，单凭师从空灵谷这一名头，今后岣漏山卫氏也没人敢随便拿捏。文木说的品性上佳天资欠缺，那其中含义卫睿自是理解的，但这么好的机会不可能真把天残地缺给选过去，回头一定要好好考核门中子弟，优中选优，把那些资质上佳的送过去。
一旁的黄川瞧在眼里，甚是艳羡，也很想腆着老脸讨些好处，但自己口舌没有卫睿伶俐，怕言辞不当，得罪了眼前这尊瘟神，只有想着以后慢慢去亲近空灵谷，从温文尔雅兰质蕙心的姜谷主那边去接触。
“小师尊，屠无邪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朱吉龙将屠无邪的残肢断体简单处理后，趋身过来问。
“应该不止他一人，其余的可能纠集蔡氏子弟直奔姑婆山了。”
“纠集蔡氏子弟？中条山蔡氏么？”卫睿和黄川一惊。
“还能是哪个蔡氏，当然是中条山啦。”朱吉龙道。
“他们去姑婆山干嘛，难道是……想联手灭了霍氏？”卫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蔡氏是个什么样的门府你难道不知道么？”朱吉龙有些意外，虽然此次围剿蔡门没将卫氏等一些小门小户联合起来，但蔡氏的所作所为好歹有所耳闻吧。
“江湖上有不少关于蔡氏作恶的传闻，只是我没想到，竟然会与魔门联手，看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唉，中条山这是要与天下全道门树敌啊。”卫睿叹道。
“不知孤鸿散人与朱小哥这是去往何处？”黄川谨慎地问道。要说他师徒两人纯粹是路过此地，黄川用脚趾头去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跟踪你们，追杀屠无邪。”文木实话实说。
“跟踪我们？”黄川一脸的不解，“孤鸿散人何以知道跟踪我们就能找到屠无邪？”黄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大个脸，竟然能让杜鹃门门主屠无邪惦记上。
“蔡氏与屠氏相互勾结已不是什么秘密了，道门各门各府的门主齐聚空灵谷，而且每个门主的随行人员极少，此等良机，屠氏岂能放过。”
“文爷此话何意？”不知不觉间，卫睿对文木的称呼都改了。
“五大魔门，为什么杜鹃门最遭咱道门记恨？”文木反问道。
“当然是他们的修行方式为人不齿了，汲取道门同仁的灵识，析灵豢养灵禽灵兽，此等兽行，令人发指，杜鹃门屠氏子弟，天下道门得而诛之。”卫睿说完有点明白过来了，后背不禁一阵发冷。
“没错，屠无邪就是来攫取灵识的，你们三个好歹是个门主，修为勉强也能入得他的眼。”文木直白地道。
“啊……”黄川吓了一跳。看書菈
“好在你们运气好，碰到蟒妖在此汲灵，把屠无邪的注意力给引开了。”
“屠无邪为什么会盯上我们呢？”黄川丧气地问。
“他盯上的倒不是你和卫门主，他目的是霍天启，”文木毫不留情地打击道，“你们不过是跟错了伴而已，霍氏目前在道门不讨喜，是受孤立的，把他除去，在道门也不会引起什么大的反响，对屠无邪来说，比较划算。”
“那咱们赶紧回去吧，把这情况告诉给霍门主。”黄川对卫睿道。
“不必了，霍天启没在客栈，可能是提前有所察觉吧，逃了。”文木冷哼道。
“霍天启那厮，真是……”黄川一时无语。
“你们好自为之吧，不过，没有霍天启同行，也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文木转头对朱吉龙道，“咱们走吧，赶紧去姑婆山，晚了可就没戏看了。”
“文爷，一路……”卫睿还没说完，眼前的文木和朱吉龙就不见了，于是抬头尴尬地对黄川道，“黄门主，咱们就此别过了。”
“卫门主莫急，你回岣漏山得经过我抱福山附近，咱是顺路。他们高手相争争他们的去，像我抱福山这种蝼蚁般的门户，安稳日子能过一日是一日，翁源有不少好吃的小吃，晚上我做东，咱去夜市逛逛。”
“黄门主说得倒也是，我岣漏山卫氏现在又何尝不是蝼蚁，”卫睿苦笑了一下，转而又道，“刚才被孤鸿散人分尸的真的是屠无邪么？”
“传闻屠无邪就是个鹰嘴鼻，缚妖的法器是乌金藤，那么凶猛的蟒妖，吓也吓死我们了，他轻而易举就将其缚住，不是屠无邪还能是谁。”黄川疑惑地看向卫睿。
“哦，我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卫睿呵呵地笑道，“屠无邪怎么说也是杜鹃门的门主，都说他的修为已达八境上品，他就是从哪个州县路过，附近的道门都会胆颤心惊，生怕招惹上了他，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门门主，须臾功夫就被孤鸿散人给肢解了，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会信呐。”
“这只能说明孤鸿散人修为太恐怖了，传闻他已快修成虚冥境，看来是真的了，”黄川感慨道，“真是不敢想象啊，不惑之年都没到，修为就快到顶了，也难怪当年烂柯山会遭围剿，萃灵印实在是太神奇了。”
“可不就是。”卫睿附和。
“卫门主就偷着乐吧，”黄川心下犯酸，“孤鸿散人松口，准许你卫氏子弟进空灵谷求学，多大的造化啊。”
“侥幸侥幸，确实是天大的造化。”卫睿乐颠颠地道。
在去往贺州的路上，朱吉龙见小师尊一脸的愉悦，心情很好的样子，猜想他中条山一行定是收获不浅。
“小师尊，您比预期晚到了大半天，是不是转道去见大师尊了。”嘴里这么说，心下却道，见过粘人的，没见过小师尊这么粘人的，恨不能时时刻刻跟大师尊捆在一起，以前只听过说书人嘴里的恩爱夫妻，现在总算是开了眼了，说书人也不是满嘴冒泡瞎胡扯，诚不欺我呀。
“你大师尊行踪隐秘，我哪好去打扰他，中条山的事有点出乎意料，多耗了点时辰。”为了照顾到朱吉龙，文木的脚程慢了许多。
“瞧小师尊这么高兴，中条山应该是不虚此行吧。”朱吉龙呵呵地道。
“嗯，谷中你们这些小的今后不用愁吃穿了，”文木感慨万千地转过话题道，“怪不得你大师尊美名远扬，有时候怀柔手段比用暴力威逼更有妙处。”
“小师尊这是……”朱吉龙稀里糊涂。
“卫睿自觉地给我下跪，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让我心情甚爽，比割人家脑袋更有成就感。”
“那是，人家心悦诚服的敬佩当然比暴力威慑要好得多。”合着你乐个半天就是因为卫睿诚心诚意给你下个跪啊，我的个天，可想而知，小师尊平素里是多么蛮横，名声果真都是吓人吓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