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再说吧。”喜来只觉得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回程的路上二人一言不发，到了都统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顾景琰还没回来，喜来并没有着急回院子，而是站在王小满所住的院中看着院墙一动不动。
如果说，王小满不是从正门出去的，那他的活动范围就在这个院子里，出了院子，处处皆有守卫巡逻。
可纵然是院子外，也会有顾景琰的暗影卫巡守，那么只有两种可能带走王小满。
一种，就是凶手武功极高，可以不动声色避开暗影卫带走一个成年男人。
显然，这不大可能，暗影卫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人选，纵然是顾景琰这样的高手，也不可能做到。
江兴手下的蒙面人也是武功极高的人，可是靠近附近之后立即就会被发现。
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带走王小满的，就是暗影卫！
可看郑统领的样子，他并不知情。顾景琰没有杀王小满的理由，纵然不讲理由就是要杀他，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所以顾景琰也是不知情的。
那么，什么人可以在暗影卫中安插自己的人呢？
寒风阵阵雪花就像纸片一样飘然落下，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踩踏声。
喜来并未回头，却听熟悉的声音响起：“这么冷的天，不回屋站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一双大手从身后探过来，将厚重的墨狐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
喜来这才缓缓回头，看着顾景琰头顶雪气，一脸疲态的样子，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知他今日一定累坏了。
随即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是王小满的事情吧，郑统领都告诉我了，什么人干的，敢在我顾景琰的眼皮下杀我的人。”顾景琰眼里涌起一抹杀气。
喜来微微蹙眉，看着顾景琰睫毛上落下雪，瞬间化作水汽。
“不知道，还没查出来。”喜来淡淡说道，随即伸手帮顾景琰扫去发梢上的落雪，缓缓靠近。
顾景琰愣了一下，喜来鲜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
随即上前一步拥住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喜来，皱了皱眉道：“乖，回屋去休息，我身上脏。”
喜来没有回应，就这样静静地靠在顾景琰的怀里，在冰冷的盔甲下，试图寻找一丝暖意。
顾景琰察觉到喜来的不安，抬起手缓缓将她的脑袋护在怀抱当中，温柔无比的轻抚着她的头发，极尽温柔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还是王小满的事情让你难过了。”
喜来依旧说不出话来，明明拥在怀里的人，可不知为何，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第二天一大早，喜来就赶去了衙门，郑统领依旧跟随在测，听闻顾景琰天不亮就出门了。
喜来不知道那份名单上有多少人，但她心里清楚，仅仅两日，朝堂之上便人人惶恐自危……
刚到衙门前，还没来得及和郑统领道别，就见杨茂带着几个捕快抬着一具尸体从不远处匆匆跑来。
老远处看到喜来，杨茂急忙招呼道：“常仵作！快来！快跟过来！”
喜来微微蹙眉，或许是王小满的阴影还在，虽然还未看到尸体，但心中莫名的有些忐忑。
“怎么回事。”喜来追上前去，杨茂看着喜来的脸色有些难堪。
带着众人往殓房的方向走去，雪地难行，只能听到众人沉重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到了殓房，杨茂命人放下尸体，喜来正准备上前，却被杨茂一把抓住了胳膊拦在了半空中。
喜来愣了一下错愕的看着杨茂，却见杨茂犹豫了一下面色沉重道：“这个人，你认识……”
“我……认识？”喜来心里一紧，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的面孔。
杨茂点点头道：“反正……哎呀，你自己看吧，有点心理准备。”
喜来见状，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上前，揭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
花公子惨白的面孔印入眼帘，和喜来脑海中闪过的模样完全重叠在了一起，真的是他！
花公子的喉咙处一道手指长短粗细的剑伤，皮肉翻开，甚至能看到喉管。
可他的表情，却没有半分狰狞，甚至有些平淡……
“在哪发现的？”喜来皱着眉头看着花公子的尸体，头也没回一下的说道。
根据尸体的僵硬程度来判断，已经死了差不多两日的样子了。
穿着的衣服喜来也认得，是那天分别时他所穿的衣服。
鞋子上沾染着泥土，衣摆上，甚至还沾染着泥水。
杨茂皱了皱眉说道：“在城郊的山头上，是上山砍柴的村民发现的。不知道他去那做什么……”
喜来听闻，几乎有些站不稳。
城郊的山头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但站在那里，却能眺望远处埋着夏家小少爷的坟冢……
一剑贯穿没有还手的余地，而那天结束之后，下起了大雪，他没有回去休息，反而直接去了山上，显然……他并没有想着会回去……
“常仵作，你别太难过，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替你朋友报仇的。”杨茂看着喜来伤心的样子出言安慰道。
喜来苦笑一下，沉默了半晌后，淡淡说道：“杨捕头，你们先出去吧。我整理一下他的尸体。”
众人听出喜来的情绪低沉，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随即纷纷走出殓房。
喜来站在花公子的面前，看着他平静的面庞，若不是喉咙处那道骇人的伤口，平静的就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喜来看着花公子的脸，脑海中闪过那日他所说的话。
他一早知道自己会死，否则不会说若是他先死，定让喜来帮他安置在夏家小公子附近。
也不会说，不喜欢和官府的人打交道，以后不许再去找他这样的话。
不去找他，是因为他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