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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大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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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且看他同朱家二龙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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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永乐帝将都城迁到燕京之后,这南京城里的宵禁就不那么严苛了。 华灯初上,明月高悬,秦淮河畔正是热闹的时候。 临近河边的一条街上,路两边的树上挂着一串串的灯笼。 卖各种吃食的摊位上,小贩拉长了嗓子,高声招揽生意,街面上则是各种行人来往, 张牧之带着张元吉走在街上,叔侄二人混在诸多书生、仕女之中并不显眼。 “二叔!您方才太厉害了!居然压得那太……那老家伙抬不起头来!” 张元吉这会儿不再害怕了,只觉得心里激动,忍不住大声叫喊。 张牧之手中捏个法诀然后散开,街上行人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然后才笑道:“你不是说要忠于君王吗?怎地又觉得我厉害了?” 张元吉挠挠头:“这……君王自然是要忠的……不过我听二叔的意思是他们先算计了我们家……反正二叔你怎么都对!” “哈哈!看来你这小子和我一样,估计只能做逆臣了!” 张牧之哈哈一笑,拍了拍张元吉的胳膊,将一道木属神雷的生发之气渡入这小子的体内。 张元吉顿时觉得腿不酸了,脚也不疼了,连忙笑道:“多谢二叔!就是肚子有些饿了!” 这时候两人前方不远处,在一个大柳树下正有一个卖馄饨的小棚子,摊主是夫妻二人。 几张矮桌、凳子都收拾的十分整洁,生意倒不算是不温不火的样子。 橘黄色的灯光下支了一口大锅,香味随着热气随风飘来,让人闻了心里发暖。 张牧之领着张元吉选了一张桌子,笑着问路过的店家:“大姐!你家馄饨是什么肉?” 那女店家以腰间围裙擦了擦手:“回这位道爷的话,是肥肥肉!正一道士吃了不犯戒呢!” 时下许多富家公子、书生也喜欢穿道袍,但这位还带着个负剑道童呢,显然是个真道士。 张牧之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朱元璋当年觉得“猪”犯了他家的忌讳,于是就将猪赐名肥肥。 民间杀猪都得改口,得说杀“肥肥”,或是杀“万里哼”。 “那就来两大碗!多放些芫荽!”张牧之忍不住大笑。 店家答应着往旁边忙碌去了,过了一会儿端了两只热气腾腾的大碗上来,叔侄两个吃的十分开心。 张元吉也是饿得很了,烫的嘴巴直哈气,不过也不耽误说话:“二叔你都要成仙的人了,还用得着吃饭吗?” “偶尔吃一吃也无妨!常年不沾烟火气,时间久了怕不是连人味都没了!” 张牧之随口答应了一句,细嚼慢咽地吃馄饨,觉得味道不错。 “稍后咱们去哪里过夜呢?去朝天宫吗?”张元吉喝了一口汤。 张牧之想了想:“稍后我将你安置在一位友人家里,然后我自己去朝天宫即可。” 张元吉忍不住瞪大眼睛:“二叔你真要去放出那什么魔龙吗?可别赌气啊!万一真天下大乱了就糟了……” “由我约束着,哪里乱的起来?只是让他去明孝陵闹一闹罢了!”张牧之又吃了一颗馄饨。 张元吉眼睛朝左右撇了撇,发现别的食客没注意这边,于是小声道:“二叔!咱还是算了吧!真到了燕京,跪一跪皇帝老子也无妨嘛……” “再说他也不能老让你跪着,顶多刚见面时意思一下就行了……为这点事儿犯不上……” 张牧之抬起头看了张元吉一眼:“你还小,不懂得,我此番进京干系重大,一跪那皇帝,日后便处处都要矮一头,许多事情就不好做了。” 张元吉还要再说,张牧之却道:“快点吃吧你,一会儿要凉了!” 过了一会儿,叔侄两个吃饭付了账,竖着街道又走了半柱香,在某处街角一转,来到一座小药铺门前。 这药铺门面极小,前面是大夫问诊、拿药的铺面,后院就是主人家居住的小院儿。 也没什么响亮的招牌,就叫孙家药铺。 此刻药铺并未关门,然而坐堂大夫和伙计都已经不在店里了,柜台上点着油灯,有一个青衣小丫鬟在打瞌睡。 张牧之带着张元吉走进药铺,张元吉抬着头喊:“小丫头!别睡了!天亮了!” 那青衣丫鬟瞬间醒了过来,揉着眼睛骂道:“哪儿来的熊孩子!来此戏耍小姑奶奶!” 然而却没有人答应,那小丫鬟清醒过来后朝前方只看了一眼,瞬间就瞠目结舌起来: “道长……不不!天师!您怎么过来啦!?”原来这小丫鬟正是当年从灵隐寺出走的金鼻白毛老鼠精。 她想游走四方积累功德,在外面晃荡了半个月也没地方去,机缘巧合之下才到了这药铺里,帮着药王爷的闺女治病、抓药。 张牧之面色和善地笑问:“你到此处多久了?” 这小丫鬟紧张的身子发抖:“回天师的话,我来了有一年多了,帮着孙姑娘和天孙娘娘给人抓药,从来没出过差错!” 张牧之点了点头:“那你也算是一心向善的精怪了,治病救人正是积累功德之举。” 青衣小丫鬟听了这话,笑的比蜜还甜,连忙躬身福了一礼:“启禀天师!如今奴婢蒙孙姑娘赐名叫白芷了。” 张牧之身后只好笑着应付:“白芷味辛而性温,亦是祛病良药,可见孙姑娘对你是寄予厚望。” 后面张元吉原本听说这女子是个精怪,于是就伸着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点什么来。 见这青衣小丫鬟实在没眼力劲,张元吉忍不住开口:“你这小丫鬟真没眼力!我二叔来这里是和你闲谈的吗?还不快进去叫人?” 白芷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惊慌失措地往里走了几步,然后又反应过来:“我平日里听孙姑娘和天孙娘娘说了,天师不是外人,直接跟我进去吧!” 于是张牧之就带着张元吉转入柜台后的小门往里去了。 穿过一道狭长的走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面积不大,却十分清幽的小院。 院子边角处有一棵合抱粗的月桂树,树干上挂了一个灯笼,树下放置了一个小圆桌和几把椅子。 孙白薇正和天孙氏聊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这两位上界女仙就似那人间女子一样,咯咯笑的十分开心。 圆桌上除了果盘之外,还趴着一只黄皮大猫,此刻正蜷着身子假寐,两只耳朵却竖着听动静。 白芷来到小院子里:“姑娘!天孙娘娘!张天师来了!” 孙白薇和天孙氏听了一愣,连忙站起身来朝白芷身后一望,正看见一袭素衣的张牧之正带着一个小道童缓缓走来。 那是个眉目温润,卖相极好的少年,宽袍大袖在月光下似乎正散发着朦胧的白光一样。 “果真是姐夫!您上次来找姐姐说是即将闭关,这都几年了,总算闭关结束了吗?” 张牧之走上前来,笑道:“见过仙子!亦见过孙姑娘!这两年忙得厉害,却是少来这边走动。” 孙白薇嬉笑了一阵,从桌子上抱起来那只大猫:“你俩许久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说,我们到后面去,省的碍眼!”随后拉着白芷进入房里去了。 天孙氏笑的眉眼弯弯:“听说你已经继位天师,想必忙的更厉害了,怎么有空到这边来?” 张牧之拉过身后的道童:“进京前需见一见太祖皇帝,顺便料理些琐事;还有就是劳烦仙子照看我这侄儿几日。” 张元吉眼睛转了一下,抱拳躬身:“侄儿见过婶婶!” 天孙氏一愣,随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侄儿看着倒是机灵的,可惜我没准备什么见面礼物。” 张牧之拍了下张元吉的脑袋:“他自小被宠坏了,哪里缺这些。” 天孙氏也不问张元吉具体要做什么,只是温声道:“你如今法力已能媲美天仙,,在这人间当在无敌手,此番进京料来是不会让我跟着的。” 张牧之歉意地笑了笑:“我在京城要耽搁数年,其中种种琐事牵扯,不好累得佳人劳神。” 天孙氏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张牧之想了片刻又说:“我料理完京城之事后,想必就能证得天仙了,到时候当和仙子一起往上界面见紫微大帝。” 天孙氏听了这话瞬间羞红了脸,眉眼中满是喜意:“你自去忙吧,无须担心这里。” 张牧之又朝张元吉嘱咐了一句,随后小院里电光一闪,人就消失不见了。 孙白薇和白芷两人的脑袋突然从那颗月桂树后探了出来:“这才说了几句就走了!?姐姐你怎么不跟他闹啊!” 天孙氏忍不住白了一眼:“你那点障眼法能瞒得过谁?” 孙白薇哈哈一笑,和白芷一起上前围住张元吉:“这孩子瞧着也机灵得很,只是身上满是富贵气,不像是张天师家的孩子!” 张元吉连忙转着圈作揖:“在改了!在改了!婶婶、仙子见谅……” 众人一起大笑,小院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而张牧之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朝天宫上方十几丈处,身子悬停在空中,眉心天眼张开,仔细打量下方那片浩大的皇家宫观。 朝天宫虽然主持不在,但宫观中依然有许多道士,下面好几处大殿里都有灯光闪烁。 “神君殿、三清正殿、大通明宝殿、万岁正殿都没有封印魔头的迹象……来时倒忘记详细问一问叔父了……” “哦!原来在此处!刘伯温真是设置的好机关!” 张牧之的身形如同一只收敛双翅的仙鹤一样,轻飘飘从空中降落下来,到了万仞宫墙北侧的泮池边上。 泮池位于朝天宫中的文庙内,是一个半圆形的水池,外侧围着石栏杆,水池下部有两个涵洞与宫墙外的运渎相通,故而池水终年不竭。 “妙哉!妙哉!把那些龙气封印在这池底下,纵使有封印在,这流淌的池水也能带走些许龙气。” “如此过个两三百年,待那明朝国运终结时,此地龙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正要孕育出草莽蛟龙来改天换地!” “然而刘伯温却算错了一步,龙气这么散去,哪里有时间来孕育出真龙?最后还是便宜了关外那妖龙……” 张牧之在泮池边上感慨片刻,突然又冷笑一声:“或许刘伯温并未算错,他斩尽天下龙脉,独留关外那一条妖龙,谁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这晚上自然没有那些士子书生来文庙上香,朝天宫里的那些道士也不会来此地走动。 张牧之伸手朝泮池中一点,一道雷光飞出,在水面上炸出一个磨盘大小的旋涡。 这旋涡似车轮一样飞快地流转,不一会儿中心处就显出一个合抱大的洞口,黑漆漆地不知通往何处。 张牧之纵身一跳,身形没入洞口消失不见。 水下是一处地穴,空中并无潮湿之气。 张牧之站在地上,双目中金光照破黑暗,往上看了一眼,丈余高的洞顶是青石铺就。 脚下是一层厚厚的黄土,前方几十步外有两扇黑石门户,门缝处贴了密密麻麻的符篆。 张牧之走近一看,见这些符篆都是天师府的五雷符,最上方的那一张刚贴上不久:“刘伯温和张中果然得了我家的正统传承……” 他也未着急毁去这些灵符放出魔龙,而是又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起这座黑石大门。 “石门上还刻了字?”张牧之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两眼,忍不住摇头失笑。 左边门上刻的是:“日月垂落李树头,十八孩儿坐幽州,开门一马入金殿,拍手哈哈三春秋——刘基推算大明国运于此” 这几句话说的是李自成。明亡于李,所以“日月垂落李树头”。 “十八孩儿”为十八子,暗寓李,最后两句指李自成当了皇帝,只有三个春秋。 再看右边门上刻字:“马嵬坡下血淋淋,大风吹过五花门。大哭一声天色变,八牛曳倒大都钟。赤足散发归梅岭,尸骨遍野入山林——张中测朱氏命数于此。” 马嵬坡是唐明皇赐死杨贵妃之地,此处暗指崇祯皇帝在李自成破城之际,赐死妃后。 “大风吹遍五花门”,同样说的是李自成进京。 相传他入城时,向天祈祷,并弯弓射城楼的匾额。当时忽然刮起大风,李自成屡射不中,左右大惊失色。 “大哭一声”等后面四句,说的是崇桢缢死煤山的事。 “这师徒二人果然精通占卜之道,居然能在开国之初便测算到大明亡国后的事情。” “不过看他两个偷偷摸摸在此处刻字,多少有点暗恨朱家的意思!” “其实也是,他俩估计想追随朱元璋建功立业,积累功德以求正果,哪会料到朱元璋让他们作这贻害千年之事?” “斩尽龙脉遭了天谴,纵使是阳神真人也得形神俱灭!自作孽,不可活,怪的谁来?” 张牧之摇头感慨了一句,随后再不迟疑,只伸手朝前一个虚抓:“今天既然我来了,以后有没有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还真说不定了!” 一片刺目的电光闪过,那贴在门上的诸多雷符霹雷啪啦一阵乱响,接着就一起成了灰烬。 密集如蛛网,蕴含着狂暴雷霆之力的电光被一股浩大的力量束缚成了一个茶杯大小的圆球,没入张牧之掌心消失不见。 张牧之上前,两只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一声“轰隆隆”的大响过后,厚重的石门朝两边分开。 “呼!”一阵呼啸的狂风扑面而来,风中裹挟着浓稠的黑气、水汽,吹得张牧之身上道袍哗啦啦直响。 张牧之手中现了金光如意,轻轻抬起朝前一敲! “叮!”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随后“噗通”,一个黑色的人影跌飞了出去。 所有的狂风和黑气都消失不见了,门后只有一个两三丈方圆的静室。 静室的墙上刻着一条五爪真龙的浮雕,龙身上缠绕着一根粗大的紫金色铁链。 一个身形高大,头戴金冠的黑衣男子跌在地上,此刻正将右手的利爪缓缓收起,五指之间鲜血淋淋。 张牧之看了那男子一眼:“你是龙气精粹孕化出来的魔龙?果然有几分本事!” 但见那男子长者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隆鼻阔口,看面相倒是威严,或许因常年不见日光之故,其肤色十分白皙。 此刻这男子看向张牧之的目光中满是忌惮:“大明国运尚未完结,我虽是龙气所出,但也不敢称龙,你唤我蛟魔王便是!” 这男子从地上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身上衣袍:“你这道人有如此法力,定然不是那刘伯温的弟子!现在也不到我出世的时候,你来寻我何事?” 张牧之上下打量了蛟魔王几眼:“我若放你出去,你会搅乱天下祸害百姓吗?” 蛟魔王闻言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我乃天地山川灵秀之气所出,行事自当光明正大,岂会祸害百姓?” “但朱元璋当年无端下旨斩龙,我出世后定然让他朱家子孙好看。” 张牧之点点头:“朱家活着的子孙如今你尚动不得,否则难免使天下震荡,我带你去明孝陵打朱元璋一顿出气,如何?” 蛟魔王忍不住瞪大眼睛:“道长真要放我出去?让我揍朱元璋一顿也行!道长放心!我不会杀死他使国运损伤!” “果不愧为天地龙气所生,虽自称魔王,行事却也坦荡。” 张牧之笑着赞了一句,又道:“你且闪开,待我扯断这铁链放出你的真身。” 蛟魔王连忙退至一边,张牧之来到那真龙浮雕前,伸手抓起那根紫色铁链轻轻一扯! 五指间有黑白雷光闪了几闪,“叮当”几声响,铁链就断成了两截。 蛟魔王目瞪口呆:“道长果然有无量神通!” 张牧之拍了拍手,笑道:“你且将龙气收入体内吧。” 蛟魔王点头,来到浮雕前开口一吸,只听“轰隆”一声,石壁上那龙口中冲出一道黑光,笔直地没入蛟魔王口中。 然后蛟魔王身上气息就开始暴涨,直到一炷香过后,石壁上的龙气才被他吸食干净。 “多谢道长!咱们出去揍那朱元璋吧!”蛟魔王活动活动手腕,脸上显出一副兴奋的表情。 张牧之突然又想到什么:“我带你出气之后,你会散掉身上的龙气,让天地山川再能孕育真龙吗?” 蛟魔王迟疑一阵,以商讨的语气开口:“按理说我当散尽龙气归还天地,但我本是凭着对朱家的一股恨意才凝结了意识、形体,真散尽龙气后我也要湮灭了……” “不瞒道长,我这开了灵智,自然也有些贪生之念,道长能否许我留一成龙气以做立身之本?” 张牧之点头:“如此也可,不过你散了龙气后法力神通都会大打折扣,未免你被人欺辱,我可封你为黄河水神,让你以正神之位再聚龙身,如何?” 蛟魔王大喜:“那感情好!我也看出来了,定然是朱元璋那混蛋惹得道长不快!道长放心!我保证狠狠打他一顿给您出气!” 张牧之抚掌而笑:“既如此,那贫道就看你和朱元璋行二龙相争之事了!” 随后张牧之伸手按住蛟魔王的肩膀,地穴中有电光一闪,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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