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那火光跳动一下,又熄灭了。
虞维音这一次,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若是没猜错,翟祯安肯定已经带人追了上来,就埋伏在四周。
他之所以不立刻现身,恐怕也想看看她是如何选择的吧。
那个人,她虽然不熟悉,但从徐莺珂嘴里,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他那么费尽心机想娶她,如今又受了山贼的气,一旦她透露出对邵漠的半点留恋,他今夜怕是会将邵漠杀了也不一定。
但面前缠着自己的男人,精力全放在自己身上,显然没注意到这些。
她咬着牙,素手攥着那根金钗,力道只用了三分。
对于邵漠这样的练家子而言,他该承受得住的,可为何他的身子在微微<span>颤<span><span>抖<span>,<span>好<span><span>似<span><span>强<span><span>忍<span><span>着<span>巨大的痛苦?
心<span>中<span>倒抽一<span>口<span>气,<span>她<span>咬着唇瓣,不禁有<span>些<span>慌乱,喊着。
“邵漠!去做你该做的<span>事<span>,<span>不<span><span>要<span><span>再<span><span>执<span><span>迷<span><span>不<span>悟了!”
一阵风过,拨开厚厚的云层,露了点素白的月影,透过茂密的枝桠,如银辉洒落。
她下意识抬头,望向邵漠,便看见他一双深幽暗沉的黑眸,如同远古夜空,沉黝得可怕。
他与她对视,眸中露出嗤笑,继而是讥诮的神色,伸手扯了自己脸上的黑色面巾。
面颊有几分苍白,似被月光熏染,连那薄唇都没半分血色。
<span>虞<span><span>维<span><span>音<span>怔<span>住<span>,大惊。
凝眸去看他胸口的伤,只看见源源不断的血,正从伤处涌出,湿<span>透<span><span>了<span><span>一<span><span>身<span><span>玄<span><span>衫<span>。
她慌忙要松手,却被他骨节分明的大<span>掌<span>紧紧握住,<span>沉<span>鸷<span>的<span>双眸暗涌翻腾。
“漠再问小姐最后一次,当真不跟我走?”
声音明<span>明<span>低沉<span>到<span>寒凉彻骨,可虞维音隐约听<span>出<span>了一丝虚弱,面前这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倒<span>地<span>不起,令她整颗心都猛地揪紧。
“邵漠……”
她喉咙一阵发紧,想要再说些难听的话,逼他离开,可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这样,漠明白了。”
<span>他<span>缓缓勾唇,唇<span>角<span>的弧<span>度<span>讽刺无比,凝着她那张秋海棠般明媚的脸庞,猛地握住她的手,将那枚金钗用<span>力<span>地刺入了胸口之中!
“小姐,只有这样,漠才会对你死<span>心<span>。”
寒潭般<span>的<span>冰眸,死死盯着她。
从她华美的珠冠到大红嫁衣,一路往下打量,最后落在她胭脂色的唇瓣上,讽然一笑,“如此,你开心了么?”
语罢,连看都再未看她一眼,<span>便<span>飞身蹿上林间,只两三个回旋,很快<span>便<span>消失在暗夜里。
她的心痛到极致,伸出双手,看着莹白的手掌早已沾满血迹,几乎站立不稳。
而隐于五米开外灌木丛内的竹影,看向自家主子,见他心情似不错,试探性地问了句。
“少爷,那邵漠如今受了重伤,可还要追?”
翟祯安本打算结果了邵漠,却没想到看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大戏,如今,他对虞维音的表现,甚为满意。
他沉思着,心里狠了狠,就想要赶尽杀绝。
但又想到他们人手虽多,也不知道林中是否还有别的贼人,细长的眸子,涌过一丝犹豫。
“一个男人心死,还能成什么气候?先不管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将少夫人迎进翟府。”
比起让人手去追邵漠,眼前的虞维音,才是重点。
不一会儿,影影绰绰的火把,如光点,朝着虞维音慢慢汇集而来。
她呆愣了半晌,等翟祯安到了面前,才恍然回过神。
“没事吧?”
他低声问,从袖中拿出条素娟帕子,执过她细葱般的手,慢慢擦拭,“那个贼人,可有伤害你?”
“<span>没<span>,<span>我<span><span>用<span><span>金<span><span>钗<span>刺伤了他……”
虞维音一副惊魂未甫的模样,翟祯安看她面颊多了几分苍白,缓和了语气道:“没事就好,我一定不会放过这群山贼,你放心吧。”
勉强<span>笑<span><span>了<span><span>笑<span>,<span>她<span><span>一<span><span>句<span><span>话<span>也说不出口。
脑海里全是邵漠那双讽然的黑眸,她想不到,他会这般执着,不仅来劫花轿,还那般决绝地引她将金钗刺入胸口。
那般力道,足以划破经脉,血流成河啊……
他怎么,怎么还是这样冲动呢?
小心觑看着翟祯安的神色,又见侍卫人从皆跟随在身后,她心中的隐忧才渐渐放下。
看<span>这<span>幅样子,<span>应<span>该<span>不<span>会去追邵漠<span>了<span>。
回到花轿处,碧瓷惨白着一张脸,眼眶发红,见了虞维音,忙将她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
<span>见<span>她<span>没<span>有受伤,才<span>放<span>松了紧绷着<span>唇<span>,“小姐,您没事就好。”
她不大<span>想<span><span>说<span><span>话<span>,<span>只<span><span>道<span>:“我没事。”
上了花轿,迎亲队伍继续前行,碧瓷小心翼翼帮她盖好了并蒂莲盖头。
望着那张在喜帕下,若隐若现的玉色面颊,碧瓷暗暗叹了口气,成亲途中遇到这样的事情,实为不祥之兆,但好在小姐没遇上危险,也算是一种幸运。
经此一<span>遭<span>后,侍从<span>的<span>戒备<span>更<span>严,几乎寸步不离花轿。
天明时分出了林子,为了避免再遇山贼,翟祯安出了桐城地界,很快便改了水路,租了十来艘雕梁画栋般的大船,一<span>路<span><span>直<span><span>往<span><span>陶<span><span>城<span><span>而<span><span>去<span>。
三日水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四日大清早,到了陶城的码头。
重新上花轿,迎亲队伍立刻奏起鼓乐笙箫,一路上喜气洋洋,百姓全都聚在道路两旁,朝着马上的翟祯安拱手道贺。
“翟公子抱得美人归,恭喜恭喜!”
“听闻<span>虞<span><span>小<span><span>姐<span><span>聪<span><span>颖<span><span>大<span><span>方<span>,智略过人,与翟公子倒是相配得很!”
虞维音在轿内,听得人们语气亲热地说着话,翟祯安也礼貌地道谢,貌似众人对翟祯安的印象都挺不错的。
“小姐,陶城山水环绕,前方是碧波荡漾的江河,后头是重峦叠嶂的山岭。光照充足,水汽蒸腾,家<span>家<span><span>户<span><span>户<span><span>都<span><span>种<span><span>桑<span><span>养<span><span>蚕<span>。”
碧瓷在一旁默默说道,眼底露出关切之意。
“如今正值春蚕吐丝结茧的时节,恐怕过不了多久,织造府便该采购蚕丝了。小姐该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虞维音微讶,望着碧瓷恬静的面庞,心中烘得热热的,“碧瓷,多谢你。”
“小姐不必客气。老爷素日待奴婢向来宽厚,奴婢既奉老爷之命陪嫁,定会全心全意帮助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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