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婉有些没搞明白路数，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刺激得过头了。
胡姐捂着嘴偷笑，坐到她身边来安慰她。
“他就是那个样子，倔脾气，又死心眼！你说的对，但是得给他一点时间去考虑考虑，慢慢他能想通的！”
真的能想通吗？
凌婉婉觉得没有太大的信心，而且她觉得这样硬逼着一个老人家去改变自己的信念，挺小人的。
“胡姐，所以院长到底是为什么不同意旷世入股小红花呀？该不会真的是因为面子吧！”
胡姐笑笑，很慈爱地拍了拍她的头。
“哎呦我们小姑娘，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呀！你这么个性子，以后怎么当好豪门太太呀！”
凌婉婉的脸有些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怎么你也拿这个事情来打趣我！”
胡姐笑：“好啦，不开你玩笑！”
她端正了态度，很认真地开始为她答疑解惑。
“老张呢，当年有机会留在部队医院进修，以后当个正儿八经的医生的，但是后来他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使，当医生又要一直学习个不停，所以他就不干了，转业到了地方。因为有过在部队医院工作过的经历，又加上有战友推荐，他就去了得济，去做行政和后勤。
“他脾气虽然倔，但性子耿直，工作努力，所以就一路干到了一个小干部。具体到了哪个位置我就不知道了，是副院长？反正就是到最后当了一个小头头，小领导，还挺有话语权的。再后来，他的那个战友退休了，一时兴起就找了几个兄弟，开了这么一家养老院，养老院缺人手，老张讲义气，就辞了得济的工作来到了这里。
“可是再后来，他那个战友过世了，其他的几个兄弟也撤股了，就只剩下老张一个人坚持下来了。他想坚持把小红花干下去，应该就是想要继承战友、兄弟的遗志，不想以后到了地下见到战友，没有办法面对他吧！”
凌婉婉听得眼泪汪汪，末了，她又追问了一句：“姐，这次你没骗我吧？”
胡姐：“呵呵！”
“那我多少理解院长了，他是觉得小红花应该是很纯粹的，一心一意为老人服务的，以公益性为第一考量的，他不希望有资本的过多介入，怕被资本掌控了之后变了味道，失去了初心吧！”
凌婉婉托着脸苦苦思索，觉着张院长好伟大，他的战友好伟大。
但，很多时候，伟大换不来钱呀！
没有钱，养老院要怎样才能开下去呢！
看看时间，手术也进行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进展得如何。
想想在手术室里的房奶奶，想想养老院里的老人，凌婉婉觉得心里被揪着一样的，好难受。
她到走廊上来透透气，却看到了老熟人。
是护士长。
她在见到护士长的那一刻，两眼都放出了光。
但护士长远远地见到了她，眼神却好像很是失望，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
“护士长！”
这里离病房区还有些距离，所以就算是大一点声音的说话也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护士长应该是专门来看她的。
护士长停住了脚步。
凌婉婉噔噔噔地跑了过去，兴奋地拉着护士长的手。
“护士长，你是来看我的吗？我刚刚想去看你来着，可是这边有些事情忙着，所以就还没来得及，我……”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在护士长的眼神里，她没有看到预料到的欢喜。
对她而言，护士长就是她走出校门外遇到的第一位家长，所以她在护士长面前是有些胆怯的。
“护士长，你怎么，心情不好吗？”
护士长冷冷地道：“好啊，很好！别人说我还不太信，亲眼见到了才发现是我当年小瞧了你了。况太太，您来视察工作了，我是不是得好好恭迎您一下才对？”
凌婉婉的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
她觉得很委屈，毕竟其他人的打趣归打趣，但护士长这语气，明显是生气了。
她不想让护士长生气。
就像个在课堂上犯了错的孩子，她垂着头等着挨训。
“护士长，您怎么也这么说，我……”
护士长压抑着飙升的怒气值，咬着牙说道：“你之前和我说，说你家境不好，所以自己很努力才要找份好工作养活家人。你工作那么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可你现在呢？你学了一身的好本事，结果被人娶回家去当娇妻，去当豪门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只知道伺候老公？所以你辛辛苦苦上大学，去学本领，图的是什么？”
凌婉婉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护士长拿出手机，很用力地点着屏幕：“来来来，你看看你看看！两个星期之前，你还和我说，说你正在努力适应新工作！说你现在情况还不错！我以为你在敷衍我，以为你新工作可能会挺累，我还想着要不要找朋友给你介绍一下稍微轻松一点的工作，结果呢？你骗我？这种事情你骗我？”
凌婉婉的头垂得更低了。
自从她辞职之后，护士长真的联系过她好几次，每次都很关切地问她家里的问题有没有解决掉，新的工作有没有很适应，需不需要帮忙找一份新的工作。
她向护士长汇报过“新工作”的进展情况，可对方显然以为她在编谎话安慰她，所以也一直在帮忙打探着新的工作机会。
“护士长，姐，严姐，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护士长姓严，叫严霞，小护士们平时打趣，经常说她名字起得不对，应该叫“严肃”或者“严厉”才行。
凌婉婉知道，护士长是个十足十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物，她只有在工作之外才敢叫她一声“姐”。
此刻的严霞情绪很是激动，与其说是激动，不如说是难过，是伤心，是失望。
她很看好凌婉婉，因为她觉得这孩子肯吃苦，肯努力，性格又好，是一个能成为优秀护士的绝佳苗子。
所以知道了她家的一堆破事之后，她很努力地帮忙解决，希望她能坚守住本心，不要耽误了大好的未来。
对于护士这份职业，她是有一份职业信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