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川被绿毛重新拽进黑暗的角落中，二人面色沉重。
绿毛叹口气，心有余悸转头看向光亮中的一群人。
“别去了，没用的，你那个堂哥就是在跟你对着干，你越不让的他越要赞同。”
“你再过去我觉得你很可能被群殴，他们吃饱喝足精神得很，你呢？带回来的都让他们吃了！现在羊都没你的份儿！”
“你再不吃东西估计都要饿晕了！”
武则川说不出反驳的话，因为他正在感受着胃里饥饿的绞痛感。
绿毛将一个东西塞到他怀里，用手捂住嘴挤眉弄眼的轻声说：“给你留的，我偷偷藏的，他们没发现！”
武则川面色复杂的看向手里被两块面巾纸包起来捏成硬硬一团的面包，半风干后像是石子一样硬。
他目光幽深地看向远处被众人和光亮簇拥的武博实，表情复杂难以捉摸。
他视为逆鳞软肋的亲人将他伤得伤痕累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唯一的善意却来自顺手救下的陌生人。
这是最后一次了……
晚上九点半，小区中的一栋建筑外，隐隐能听到嬉笑声传出，门口逐渐聚拢一群摇晃僵硬的影子，它们脚步拖沓，蹭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诡异声响，在黑夜中渗人恐怖。
建筑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几十个人围坐一圈，中间打着各种各样的照明设备。
手电筒、手机、小型折叠灯，光亮中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是轻松愉快的笑意。
不经意看上去还以为是某种夜晚茶话会。
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羊膻味夹杂着血腥味和臭气酒气，令人感觉微微不适。
孙泽手上拿着一个水杯，里面装着透明液体，他脸上已经有些红晕散开。
“馆长！你说你这么通情达理、宽容和蔼的人怎么有那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堂弟？”
另一边的人连声应和：“对啊，你们都不像一家人，长得也不像，嘿嘿，不过说真的，他确实比咱们馆长高大威猛啊哈哈”
他旁边的人拽他的袖子，脸上都是焦急：“别说了！你喝多了！”
两人转头看过去，武博实的脸上温和的笑容变得僵硬无比，在凌乱的灯光下有些扭曲。
武博实深吸了口气：“哈哈确实，他是我亲堂弟，但是从小不爱学习，父母又早亡，就只有我和我母亲两个亲人。”
“我们总不能不管他，虽然他这次是被队里开除出来的，但我们还是让他住到家里照顾他，希望能缓解他的心情。”
他遗憾失望地摇头叹气道：“可惜，他现在越来越偏激，甚至不想让我们分他带回来的羊肉，我对他真的很失望。”
众人都十分赞同点头，看着武博实和坐在他旁边臃肿的中年女人眼神流露出同情。
纷纷说起武则川的坏话，而武博实的身后坐着一个肌肉结实，块头极大像是橄榄球运动员的男人，脸上挂着殷切的笑，递给武博实一杯酒。
灯光晃过他的脸，额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黑暗的角落里，绿毛的肚子咕咕作响，不时抽动鼻子嗅嗅空气中的肉味。
他看着人群中狗腿模样的刀疤脸色难看，嘴中啐了一口骂道：“这个刀疤！以前跟着我大哥的时候都没露过这么狗腿的样，他居然这样！”
“要是我大哥在，绝对给他收拾了！”
武则川状态不太好，眼底一圈青，眼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疲惫。
绿毛叹气沉默着，刚想和武则川说话，就见他的脸色猛然一变，双眼瞪大。
“川哥，你，你怎么了？”
武则川声音有些发抖：“丧尸来了！”
绿毛脸色瞬间失去血色，煞白一片，嘴唇哆嗦着问：“很，很多吗？”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武则川觉醒异能，五感提升的人，而且武则川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大话。
武则川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他咬牙说出一句话：“非常多！”
绿毛浑身瘫软，嘴唇发抖眼睛发愣，他从没见过武则川的反应这么大！
就算在当时他们来体育馆的路上遇到丧尸围攻他都没怕过！
这都多少丧尸他才能露出这种表情？
绿毛顿时汗毛根根竖起，心中的不安扩大数倍。
武则川环顾一周，发现高处角落中竟然有一扇破碎的玻璃！
他瞳孔骤缩，顾不得其他，一把拉起害怕到失神的绿毛。
“别愣着，快找能防身的东西！”
“该死！那里有个窗户破了，就没人发现！”
绿毛抬头看过去，看到破碎玻璃的同时脸上划过震惊和恐惧。
于倩倩正和身边的武博实打情骂俏，余光却看见在黑暗中慌乱搜寻的两人，她一时忘记答话疑惑地看过去。
武博实跟着看过去后眼中露出嫉妒。
“我们叫阿川过来吧，不然我们在这大吃大喝总归不好。”
将他拉过来才更好地当面羞辱，必须得让倩倩看见他狼狈样子才能死心！
刀疤应声起身，走过去，但是回来时却是一路跑着。
一圈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刀疤走到灯光下，才看见他惊慌的神色。
于倩倩笑着问道：“你怎么了？这么慌张？”
刀疤也顾不上武博实难看的脸色，快速回答：“他们说上面的窗户破了，咱们馆外全都是丧尸！”
“不要带动大家的情绪，你贸然说这种话——”
没等武博实说完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惊得所有人一抖！
哐哐！
接连响起的声音引得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唯一的大门，那里的杂物开始微微地晃动。
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面对过丧尸，他们绝不可能天真的认为外面会是什么幸存者，现在能撞击大门的，只有丧尸！
有人碰倒了酒杯，酒气蔓延开……
吼！丧尸的嚎叫声隐隐可辨！
“快看！那里的窗户什么时候坏的？！”
人群中一个眼尖的女人惊呼出声，众人抬头才发现角落那个破损窗户。
众人脸色骤变，酒香肉香从美味变成了催命符！
人群中有人反应迅速想处理掉那些羊的残渣和剩下的血肉，但是却发现场馆内封闭，最后只能塞到狭小的卫生间中。
门口的杂物肉眼可见地被震落，丧尸的嘶吼声清晰极了。
一声叠着一声，根本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只丧尸在撞门！
“快！不想死赶紧堵门！”
黑暗中传来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大家顾不上是谁说话，当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一时间都冲上前去堵门。
青壮年在最前面压实，后面是中年和女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慌一片。
距离近了都已经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丧尸臭。
武博实震惊的后退一步，不明白好好的活动怎么就成了这样。
人群中有人喊：“馆主你快想办法啊！你不是最聪明的吗？你一定有办法！”
“我们的物资都给你了！你说过会保护我们的！你快想办法啊！”
“你不是会异能吗？快用啊！”
武博实脸色闪过些许慌张，强硬地解释：“外面的丧尸太多了，我隔着门没办法施展异能！”
“我再想想办法！很快！”
众人现在都咬牙应对这门后的巨力，顾不上深究武博实话中的矛盾。
只有武则川回头看了眼在灯光处的人，脖子上因为全身发力而青筋暴起。
孙泽本来就断了一只手臂，现在堵门也用不上力，很快就退了下来。
扫到自己的断臂还有不断震颤的大门，他哆嗦着退到武博实身边。
他现在真的就是个废物，丧尸冲进来别人还有两只手，他只有左手！连棍子都拿不稳！
孙泽咬牙说：“馆长！我想到一个办法！”
武博实当下已经六神无主，连忙问：“什么办法？你快说！”
“丧尸不是吃人吗？那我们只要送人出去引开丧尸，坚持到明天太阳升起，剩下的人在体育馆里就能挺住！”
孙泽阴狠的目光在灯光下十分可怖。
武博实的心跟着砸门的声音狠狠跳动。
“那不就是送死吗？送谁出去肯定都会有人不同意！”
到馆里来的很少有独身一人，基本上都是家人或者朋友，他心里犯了难。
孙泽眯着眼睛，想到办法后已经不那么慌张：“送他出去，应该不会有人有意见吧？”
武博实看向孙泽指的人，瞳孔一颤。
孙泽诱导性的话在耳边响起：“他最合适，他体力好，肯定能在死之前将丧尸引开。”
“他死了，于倩倩就是你的了馆长！”
武博实游移不定时，一道刻薄低沉的女声传来。
“儿子，他说得对！那小子是该报答我们的时候了，我们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忍心看我们去死？”
那边的众人脸色涨红脖子爆出青筋，一刻不敢松懈。
孙泽走到他们身后，让每个人都听见：“我和馆长想出了一个办法！或许能救我们所有人！”
“快说！什么办法！”
孙泽像是犹豫：“但是这个办法可能，不是很完美，需要一点牺牲。”
“你他妈快说！顶不住了！”
“快说啊！”
孙泽勾唇露出一个诡谲的笑意：“我们需要一个人从这里出去，将丧尸引开，只要引开一部分丧尸，那我们就能坚持到白天。”
“太阳升起后这些丧尸的活动力减弱，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脱身！”
众人中沉默起来，一时间只有哐哐的撞击声。
他们中间也有聪明人，知道孙泽的办法不能算是个办法，毕竟外面的丧尸那么多，一个人能引开多久？
在群尸的追逐下又能活多久？
但是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能多活一刻谁都不想早死一分钟。
绿毛心头飞速划过强烈的不安。
几秒过去，有人忍不住问：“那这个人选谁？”
“我们馆长已经做出了牺牲，他忍痛决定让他的堂弟武则川担负这个重任！”
所有人都舒了口气，只要不是选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是谁都无所谓。
绿毛震惊的瞪大眼睛：“你他妈疯了！他做鸡毛牺牲？凭什么让川哥去！”
武则川回头看向那对母子，缓缓收回抵住大门的双臂，走到人群的一边。
其他人一时间突然感觉门晃动得厉害了，手上用的劲儿再加大才能顶住。
武则川摸出口袋里的东西，对着它说了什么。
这边没有亮光，旁边的人只能模糊地看到武则川手里拿着什么，没在意。
很常见，他们中有很多人都用已经没有通讯功能的手机录遗言。
何秀芬厉声开口：“武则川你体力好，出去没准跑快点还能活！我儿子怎么能干这个！他是要做领导者的！”
绿毛气的破口大骂：“你个老妖婆！你放屁！这么多丧尸谁去都活不了！”
“你们就是想让川哥替你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