侂盘大娘领着她们专挑小路、巷子，一直走到五彩坊的后门。
天色已经全黑，大部分的人家已经闭门关窗，只有些许昏黄的烛光透出来，盘大娘站在门前，先是谨慎地左右看了一圈，才拉起门把手上面的扣环，不轻不重地连续叩击了几下。
三长两短。
玉青璃不动声色地把盘大娘的动作记下来。
“吱呀。”
很快有人来开门，她挑眸一看，认出这人也是康威身边的走狗。
“路上安全吗？”
来人压低声音问盘大娘，“有没有被人跟踪？”
“没有。”
盘大娘摇头，“和平时一样，我们不走大路的。”
他们的声音很细，除了听力极好的玉青璃，另外几个人根本没法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又或者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女根本没留意细听，因为从五彩坊里透出红亮的烛光，还有美食的诱人香味飘出来，每一样对她们来说都是新鲜事，都能吸引她们的目光。
“今晚只有她们几个人？”
“有一个丫头能一个顶俩的，”盘大娘美滋滋的说道：“康爷见到一定会夸我。”
听到这里，玉青璃勾唇，夸？
不知道康威那张肥猪脸发现来的人是她，会是什么有趣的表情？
真期待啊。
“进来吧。康爷说了，今晚有大人物来，先把人带过去让他过过目。”
后门打开，盘大娘甩着手绢，一个点一下地叫道：“快进去，康爷要先见见你们。”
一行人跟在康威走狗的后面，很快来到后院一处小偏厅里。
这处地方玉青璃没有来过，也从来不知道五彩坊的后院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之前她路过的时候，康威还说这儿是存放布料的仓库，很脏很乱的，没有什么好看。
原来是别有洞天。
她扫视了几眼，偏厅里装饰得富贵豪华，显然花费了不少银子。
“康爷，”盘大娘掐媚的声音响起，“姑娘们都来了。”
康威正好不自在地躺在软榻上，掀起眼皮，一目扫过跟在盘大娘身后的几个丫头。
“我听李全回来说，你找到了一个好货色？”
听见康威用“货色”这么粗鄙低俗的字眼来形容，玉青璃低垂的眼眸里闪出一抹冷意。
但是和之前一样，除了她，其余的人都掩不住好奇心地悄悄打量这间布置奢侈的偏厅。
在她们眼里，还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所以心思最是单纯，也最容易受人蛊惑和欺骗。
“就是她，小青。”
盘大娘一把将玉青璃拉出来，“康爷，这丫头是刚没了父母，从别的地方过来投靠远房姑姑的，你看她长得如何？”
“小青，”说完，盘大娘又叫她，“你抬起头来，好好让康爷看清楚。”
玉青璃敛起眼眸里的锋芒，慢慢抬起头。
在烛光下，她的样貌更是我见犹怜，带着天生的可怜美人相，康威的眼睛一下子看直了。
“康爷，这丫头不错吧？”
盘大娘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懂康威的心思？当下又忍不住自夸起来，“她啊，真的是我这几年带进来最好看的姑娘了。康爷，我眼光不错吧。”
“长得是不错，”康威直直地看着她，刚开始看是觉得很惊艳，但是不知为何，他越看越有种心里发毛的奇怪感觉。
而这种感觉，只有面对某个恶魔才会有的。
“我怎么觉得这丫头不太对劲呢？”
康威自言自语的，忍不住站起来，围着玉青璃转，“你这丫头真的是第一次来凤城的？”
玉青璃假装害怕，脑袋低垂，用蚊子音嗯了声。
“样子不相同，声音也不一样，”康威还在自言自语：“我怎么看着你会想起那个死丫头的？”
他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可眼前这个叫小青的丫头就是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玉青璃表面上仍然害怕得不行，实际上心里已经冷笑连连。
看来这头肥猪的直觉也蛮准的。
不过她对墨临的手艺有信心，任凭康威把她盯出一个洞来，也绝对不可能发现她是玉青璃。
康威突然抬起手，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脸皮。
“啊！”
玉青璃反应极快，失声哭叫出来，“康爷不要打我。”
“脸是真的。”
康威无视她的哀求，用力扯了几下后，才停下来。
“看来我是被那死丫头整了几次，都整出阴影来了，”康威低声骂道：“看谁不对劲都觉得是那死丫头。”
不过也因为康姨娘几次来叮嘱，一定要小心办事，谨慎些也好。
“康爷，时辰不早了。”
这时候李全也走了进来，凑到康威耳边说道：“贵客们都来了。”
“行了，”康威用力一摆手，“盘大娘，你带她们过去，顺便教教她们要怎么做。”
说着，看一眼玉青璃，又给盘大娘打了个眼色。
“得嘞。”
盘大娘又开始挥舞手绢，老鸨的口吻：“丫头们，来吧。记住出去后一定要笑脸迎人，切忌苦着脸，会被骂的。”
“是，大娘。”
玉青璃走在最后面，正要跟上去，倏然被盘大娘一把拉住胳膊。
“小青，你不是走那边的。”
盘大娘也不管有没有扯痛她，用力将她拉向另一边，“你跟着我就行了。”
“大娘。”
她佯装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不是和她们一起去干活的吗？你要带我去哪里？”
“当然是找那位大人了。”
盘大娘笑眯眯的，一路拉着她穿过宴会中庭。
庭院里的摆设布置和她上次看到的差不多，都是两边摆着长桌子，中间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小舞台。
佣人们在忙碌地上酒上菜，一些穿金戴银的男人穿梭其中，每个人好像都是认识的，时不时停下来交头接耳。
有人看见她，眼睛一下子发亮。
“小青，我就说你这丫头有福气，”盘大娘笑道：“平时那位大人很少来的，今晚碰巧了，他偏偏来了，不是你的福气是什么。”
“大娘，”玉青璃眼眸里利光在闪，“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是哪位大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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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战北辰处理完宫里头的事情，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来到碎玉轩。
他在厢房、院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玉青璃，正巧看见容嬷嬷推门进来。
“嬷嬷，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