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没事吧？”
同样对他这个样子不太适应的姜北栖疑惑发问。
她刚刚从识海中抽离，思绪并不如往常那么清晰，连话语都带着微微地滞涩味道。
鹿寻竹先是一愣，很快就重新收敛了目光，“看上去倒是很快活蹦乱跳了……怎么，这次打算告诉我那是什么了吗？”
“……”姜北栖故作沉思。
思绪同样还牵连在刚才的鹿寻竹紧抿薄唇，停顿片刻，语气更是隐忍，“上次也好，这次也好……姜北栖，我不想一直这样被你糊弄在鼓里。”
鹿寻竹想不明白。
明明是性格那样鲜活的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像是蒙了雾的琉璃一样让人完全看不透。
“好吧，”姜北栖被他这态度逗乐了。
“虽然追根究底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既然你都一次又一次的发问了，告诉你也未尝不可，”姜北栖轻笑，言语囫囵间并不参杂太多负面情感，就像这完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是诅咒哦。”
“比起你们过去可能处理过的邪祟更加难缠，比魔族的诅咒禁术更加强大……”
“而我，已经和它共存了百年。”
听到最后这句话，鹿寻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颤抖着，却又一次次欲言又止。
可当事人的态度却截然相反。
姜北栖见状只是无奈的揪起他脸上的肉，说话间自带一股毫不在意的哼笑，“不过就是一团没有神志的东西罢了，哪里值得你做出这种表情？”
“……”
“你就是用这种办法救了那么多人？”
鹿寻竹缓慢的眨了眨眼，像是完全无法接受，“这种东西……你怎么能——”
“打住，”姜北栖眯起了眼。
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像是“牺牲自己也要挽救苍生”的调调，更何况，姜北栖自认也没那么清高。
“看来你似乎对它有些误会，”姜北栖凑近一步，身上还残留着本分黑雾带来的阴气，越是靠近便越是明晰，“它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远远到不了让你如此避讳的程度。”
“至少，在某些时候，它实在算得上好用，这不就够了么。”
“可是你……”
“可是我？”姜北栖指了指自己，等他的视线全都落过来，才不紧不慢的补充道：“只要我想，它还是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的，无非就是活赖上了我罢了。”
“就这么一点代价——只要我愿意，又有什么付不起的呢？”
鹿寻竹沉默了。
他无法在继续追问下去，就像他无法追问姜北栖那一瞬间的怔忪从何而来。
“姐姐——”
远远地，不满两人越凑越近的姜漓朝他们招手。
而在他身边，同样表情激动地楚江容也仿佛透过距离紧盯着姜北栖。
楚江容苏醒了。
甚至在她醒过来的时候，都仍无法想象自己真的能摆脱那样恶毒的诅咒。
直到姜北栖出现——
“等等，你可别想着打我姐姐主意！”旁边注意到她眼神的姜漓眼皮一跳，想到姜北栖直接往后倒的样子，眼神一下就冷了下去，“姐姐素来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最好识相一点……”
刚过来就听见姜漓恐吓人家小姑娘的姜北栖诡异的沉默了。
她看了看跟在身边的鹿寻竹，还没说话，后者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说的很对，”鹿寻竹挑眉，指了指面色复杂的姜北栖，“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说完又看向一脸茫然的小姑娘，生怕她再次误会，“……如果你执意这样认为的话，姜北栖真的会很苦恼的。”
这次真的想让楚江容主动求助的姜北栖：“……”
屡次被背刺的姜北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看周围，干脆直接问道：“江逾白呢？还有我的战利品……”
“他先带着弟子上山了，”姜漓即答，说完才后知后觉想起羊入虎口这件事，默默低声补了补：“……那个少庄主还是留着的。”
姜北栖：“……”
人，人财两空？
姜北栖幽幽的看向了又一次别过脸的鹿寻竹，咬牙问道：“或许，我需要一个解释？”
鹿寻竹指了指被无情抛弃的少庄主，意思不言而喻。
姜北栖：“……一个和一群，那能是一样的吗？”
鹿寻竹：“……”
鹿寻竹干脆闭了嘴。
几人又沉默下来，正准备另找机会的姜北栖暗自瞥了眼独自思索什么的楚江容，顿了一下，“这样……”
“姜小姐，”楚江容这时却先行开口了，“我和那些姐妹都愿意给姜小姐酬劳……只是我们拥有的不多，但若是姜小姐不嫌弃，也愿意尽数奉上。”
空气安静了一下。
正准备日行一善的姜北栖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口呢，就看见眼前瘦弱无力的女孩极其决绝的拔出匕首给了自己手臂一下。
鲜血淋漓，靠得近的姜漓眉心一皱，只觉得影影约约像是闻到了一股药香。
“我愿起血誓！”小姑娘生生把唇咬出了血，身后的风跟着迅疾起来，吹散了她本就凌乱的长发，“姜小姐……”
心知自己这算是在半逼迫，楚江容仰望着天边的逸散的霞光，只轻声喃喃自语：“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就算在挣扎中死去，也不想再做魔族的傀儡。”
听到这样的话，姜北栖也不由的叹了口气，她看着完全是要殊死一搏的楚江容，想了想，还是找身边的鹿寻竹要了些药丸。
——这些东西在酬劳中夹杂的不少，只是姜北栖从来没有这个需要罢了。
姜北栖弯下腰亲手给小姑娘止了血，并没有继续要求她把血誓发完，而是垂着眉眼，态度难得多了些无奈。
“这次就当是我与你有缘吧，”她淡淡道，“剩下的，我也会帮你。”
“多谢……”
“不必，”姜北栖抬手止住了她想要跪下的动作。
一瞬之间，她在楚江容的热切期待中，有些幻视到了故人的影子。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的血誓，也不是因为你愿意下跪，”姜北栖生生把人抬起来，说出的话却不如动作那般温情，“这些东西，对我这种凉薄的人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