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大冷的天,这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就突然跳了护城河,
悄悄隐藏在岸边,男子十分抗拒入水,但眼见虞昭两人不断朝前方游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男子一咬牙,随之跳入了水中,
前方,两人游了大半夜,其中一个人游不动了,另一个人便伸手拉上一把,就这样,两人互相帮忙,一直天色快要大明之时,终于游上了岸,
上了岸,也顾不上地上脏乱什么的,两个人呈大字型,无力的躺在河岸边,
可是,她们在岸边不动,那跟哨的男子也只能不动声色的泡在河水里,许久,男子的体温越来越低,
终于,男子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也不在乎会不会暴露行踪,直接用仅余的力气,摆动着身体,朝一旁的岸边游去,
但是,由于天色太黑,虞昭两人也太过劳累,因而,谁也没看到那水面上的那一小片波动。
男子艰难地上了岸,只是,没过多久,眼前一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边,
不知道躺了多久,等到两人都恢复了一点力气之时,从中取出来两颗药丸,递给庆湘一颗,虞昭自己含了一颗,小声解释道,
“赶紧含着,祛祛寒,别染上风寒了,”
庆湘毫不犹豫服下,
两人抓紧时间换了衣服,趁着天色还未亮,还没有人进出城门,两人匆忙的朝红枫林赶去,
只留昏迷不醒的男子沉沉的睡在黑暗之中,
而与此同时,草原王庭,
程虚络坐在外殿之中,一手捧书,一手抬杯,神色平静的喝着茶,在他面前,许多宫人来来回回不停的进出着宫殿,可是,每个人都尽可能的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喝茶的程虚络一般,
但自始至终,程虚络目光都专注的落在手中书本上,
原本嘈杂的宫殿,硬生生让他营造出一股闲野山林的感觉来,
终于,一个男子从内殿之中急步而出,走到了程虚络身边,打破了这一份平静,
“殿下,王上醒了,请您进去说话!”
闻言,程虚络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不动,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见此,男子身后一个小宫人以为他是没听见,刚想开口提醒他,却被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子一眼瞪了回去,
垂着脑袋,男子不说话,恭敬的等候在一旁,殿中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两人默默的守在一旁,终于,一盏茶的时间后,程虚络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从容的站了起来,
男子连忙退让到一边,给他让路,程虚络目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随后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漠然的朝内殿之中走去,
内殿中,周王脸色憔悴的躺在床上,听得众人的行礼声,缓缓将目光看向了内殿门口,
目光落在程虚络高大的身影上,周王眼眸眯了眯,程虚络明明就在外殿,外殿到内殿,明明就几十步的距离,为何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这才进来?但是,周王并没有问,有些东西,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但是,一旦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们都出去吧!”
周王开口挥退了众人,随后将目光看向程虚络,
“坐吧!”
程虚络也不推拒,神色自若的在床边坐下,抬眸迎上周王的目光,
“王兄可感觉好一些了?”
闻言,周王淡淡的笑了笑,随后道,
“好多了,有劳你挂心了,”
程虚络一笑,
“王兄言重了,您是草原之王,您的安危,关系着整个草原的未来,臣弟也只能担忧一下您,帮不上其他的大忙了,”
轻轻摇了摇脑袋,周王深邃的目光看向程虚络,随后语气不明道,
“是吗?王弟自谦了,这些年,王弟战功卓著,一切功,勋,我百黎的臣民都看在了眼里,他们对你爱戴有加,说不定,在他们心目中,你这个百黎的战王,可比王兄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重多了,”
周王话落,程虚络脸上笑意不散,
“王兄又在拿臣弟开玩笑了,这么多年,臣弟征战沙场,几番生死,图的是什么?图的不过是能一展所能,辅佐王兄,话白了,臣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兄。
所以,百黎子民们即便感恩,也只会是感念王兄的恩德,至于臣弟,不过是王兄手里的一把尖刀罢了,就好像一个大侠行侠仗义,被救者也只会感激大侠,谁会去感激大侠手里的那把长剑?这个理,王兄您说是吗?”
程虚络话落,周王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
“是这个理,但是,就怕世人不识大侠只识名剑,名气过盛,再忠心的剑,也难免有弑主的一天,”
周王话落,程虚络神色平静的看着他,许久,淡然出声道,
“王兄心里早就下了决断,所以,无论臣弟再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闻言,周王一双鹰钩似的眸子紧紧的落在程虚络面上,
“究竟是王兄不信你,还是你早有异心,王弟,你心里清楚,此时私下也没有外人,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那么多年了,不觉得累么。”
浅笑着摇了摇头,程虚络眸光深幽,
“惺惺作态也罢,兔死狗烹也罢,事到如今,臣弟就问王兄一句,王兄意欲何为?”
单手撑着床面,将身子缓慢的往后挪了挪,周王一双满是浑浊的眸子里露出来一抹决然的狠意和幽暗,
“再怎么样,你也是孤王兄弟,孤王不会对你赶尽杀绝,所以,很简单,你将百黎三关调遣兵符,百黎全军虎符交还给孤王,再解散黑鸟骑,并昭告天下从此永不再组,孤王便信你没有异心,而你,也就还是我百黎尊贵的北王殿下,王兄的好兄弟,孤王不会亏待了你!”
周王话落,他眸光里所透露出来的算计的,贪婪的三分自嘲四分讥讽。
对上他满含讥讽的目光,周王蹙了蹙眉头,
“你笑什么?莫非,你不想交出兵权来?”
程虚络唇角挂着轻蔑的笑意,
“很简单?原来斩断臣弟所有生路在王兄看来竟然是很简单.....王兄,别人不了解你,臣弟还能不了解你吗?交出兵符虎符,解散黑鸟骑,在接下来,臣弟恐怕不是做一个闲散王爷,而是做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孤魂野鬼了吧!”
程虚络话落,周王眼眸一眯,眸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杀意?呵,真是可笑又可悲啊,
世人都传周王和其弟手足情深,是一众皇室中难得的典范,可是,谁又知道,早在他幼时,这个所谓宽厚仁慈的男人,便多次对他下过杀手,若不是他有些手段,后来逐步取得无上的地位和权利,恐怕,他程虚络早就是万千孤魂野鬼中的一员了,这些事虽然一直没有放到平面上来说,可是,他以为周王心里清楚,
可如今,逼迫他交出兵权,还称让他做一个闲散王爷,这般虚伪不可信的话,亏的周王说得出来,就是不知道是周王没脑子,还是当他程虚络是傻子了!
程虚络嘴角笑意仍在,只是目光冰冷了三分,
殿内气氛有一瞬间的紧凝,
周王大手紧了紧,语气幽幽出声,
“这么说来,王弟是不肯交出兵权,诚心不想让孤王心安了。”
程虚络缓慢站起身来,目光直直地落在周王身上,
“臣弟确实不会将兵符虎符交出来,更不会解散黑鸟骑,因为,只要臣弟一日不死,王兄便一日不会彻底安心,可偏偏,臣弟还与许多事没有做,还不想死,所以,只能让王兄失望了,”
程虚络话落,周王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这么说来,你是打算造反了?”
轻轻摇了摇头,程虚络神色平,
“造反算不上,臣弟只是想要自保罢了,”
周王闻言狭长的眸子一沉,突然抬手拍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落下,殿门被人从外面猛的撞开,随后,几百个王庭侍卫手持弯刀,不断逼近,将程虚络围困在中间,场面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眨眼间已被层层兵马所包围,但程虚络却丝毫不惧,
甚至,他目光都没有看那些侍卫一眼,他只是从容的站在窗前,目光含笑的看着周王,
“我还以为王兄为了收拾我,准备了多大的阵仗呢,原来就是这区区几个虾兵蟹将么,王兄,你未免也太小看臣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