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
沈不欲大喝一声，旋即冲上前去，一把按住钟涵的脑袋。
陈家兄弟手底下的科员又不是瞎子，他们转头看到自家科长被打死了，立刻提枪对准了执行局的这几个人。
阴五灯派来的这几个人的确是忠心耿耿，大难临头也不忘先用身体挡在沈不欲身前。
对方的人手实在是太多，站在最前面的科员虽然穿着防弹衣，但还是双双殒命。
沈不欲虽然心疼，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许多，拉着钟涵一头钻进车里，踩死油门扬长而去！
他屁股还没坐热，卫星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你接！”
沈不欲从后车镜看着身后的追兵，像是打几倍速的太极拳一样疯狂转方向盘，好在他多少也适应了被人追杀的情况，七扭八扭，最后只有车屁股中了几枪。
钟涵半天没有缓过劲，握着卫星电话的手抖如筛糠，声音都颤颤巍巍的：“喂……哪、哪位？”
“喂？不欲哥哥，我们……失败了。”
电话里传来小愣沉闷的声音，听得沈不欲心头一紧：“宋染怎么样了？”
“宋染受了伤，但伤得不重，都是皮外伤，只不过王权用得太多昏迷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冯甘诗的声音，听得出，她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快来救我们！俞娜兰一定会派人来追我们的！”
沈不欲皱起眉头，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两边同时失利，没能杀了俞娜兰，还得罪了安理局，想必终王朝的其他人也不会帮他们。
得想想办法先稳下来。
沈不欲深吸一口气，说道：“定位发过来。”
“发过去了。”小愣说道。
沈不欲点点头，转头看向钟涵，却发现这家伙还是一脸惊恐，眼窝乌黑，像是受到了极度惊吓，现在还没缓过来。
“钟涵！”
他大叫一声，钟涵身体一颤，茫然地
看过去。
“哦哦！定位，定位……”钟涵如梦初醒，慌忙不迭地调出了地图，“他们、他们在新乐街！”
沈不欲思考片刻，沉声说道：“你们停车，往前走有个新乐商场，那有个地下街，你们到地下街去，除了C口，封死其他的出入口，我们马上就过去。”
冯甘诗咆哮起来：“你疯啦！那我们要是被发现了，不就是瓮中捉鳖吗！”
“不会的，新乐商场前两年就倒闭了，地下街也封了，只有A口和C口能进出……虽然也关着门，不过能从门缝挤进去。”沈不欲说着，立马掉转车头往新乐街赶去，“你们到了那儿千万被乱跑，明白吗！”
“你还挺熟……”冯甘诗吐槽了一句，让小愣挂断了电话。
卫星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断线提示音，钟涵六神无主地干瞪着沈不欲，眼眶里泪水直打转：“沈、沈科长……我变成伪王了……我该不会失控吧？”
沈不欲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会失控，早就失控了。变成伪王还不好？至少有自保能力了。”
听他这么说，钟涵才稍微放下心来。
沈不欲说道：“给阴五灯打电话。”
“是！”钟涵答应一声，立刻拨打阴五灯的号码，可等待几秒后，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是已经关机了……”
“关机了？”沈不欲大吃一惊，他想不到有什么能让阴五灯关机的理由。
总不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隐隐的，沈不欲开始觉得不安，其实一开始他没有太在意那三个疯子，认为他们就是俞娜兰的工具。
但现在事情越来越不对味儿了，陈家兄弟的脸色也是从他提到调查疯子那时起变的，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他正想着，钟涵伸出颤抖的手，扯下了他右臂上的绷带：“沈科长，您的手臂……
好了？”
沈不欲也是一愣，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从不久前开始，手臂就没有痛感了。
低头一看，原本几乎彻底断开的小臂，此刻居然已经长出了新皮……
和刚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一样，他身体的修复速度远超他的认知。
这也是他的权能吗？
他摇摇头，说道：“先别管这个了，而且不是说了吗，私下里就别叫科长了。你给你爷爷打电话，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钟涵点点头，拨通了钟辰逸的电话，当下，沈不欲就把他的计划和遭遇统统讲给了钟辰逸。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现在我先去跟宋染汇合。”沈不欲说着，把车停到了新乐商场的A口附近，拉着钟涵下了车，“阴五灯呢？他怎么关机了？”
钟辰逸犹豫片刻，说道：“沈先生，东家遇到了些事情……呃……”
“怎么吞吞吐吐的？快说！”
沈不欲开始不耐烦了，他从A口大门的缝隙中挤过去，闯进昏暗的地下街，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阴五灯怎么了？”
“这……东家吩咐过，此事与您无关，万不可同您讲。可现在看来……您也受到了牵连。”
“牵连？”
“对。那些疯子别有来历，现在还不方便告诉您。但我得知悉您一声，这件事您最好不要再追查了，否则不光是您，就连东家都有性命之忧。”
“那些疯子是他搞出来的？”
“不不不！您误会了。唉，该怎么说呢……沈先生，我只能告诉您，东家现在自身难保，还请原谅绑不上您的忙。反而，我希望如果您有余力的话，可以帮东家一把。”
沈不欲皱起眉，几次想开口追问疯子的事，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你说吧，我怎么帮？”
钟辰逸说道：“如果您有机会再遇到那样的疯子，请把他带到上京市来，届时我
也好解释这些疯子的由来。”
沈不欲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爷爷……”钟涵忽然说道，“我、我变成伪王了！我……”
“小涵。”钟辰逸压低了声音，“你是个好孩子，眼下千万不能慌。沈先生是大才之人，你跟着他肯定不会错。既然你已经是伪王了，更要尽心尽力地辅佐，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明白吗？”
钟涵把头埋下去，肩膀微微颤抖……他什么都说不出，但沈不欲能感受到他的恐惧。
沈不欲叹了口气，说道：“钟老爷子，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钟涵的。”
“劳您费心了，钟涵虽然有些才能，但平日里我对他太过宠溺，遇到事情就容易退缩害怕……给您添麻烦了，万分抱歉。”
“没有的事儿，如果不是钟涵，恐怕我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沈不欲说着，拍拍钟涵的肩膀。
“挂了吧，我马上就要和宋染他们接头了。”
“您保重。”
“嗯，你也保重。”
沈不欲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远远地看到了手电筒传来的微光。
他先是关了手机的手电筒，悄悄按在枪柄上，警惕地看着光芒传来的方向。
直到看到脚边围绕着几只蟑螂后，他才放松下来：“小愣，我在这儿！”
“不欲哥哥！”
小愣窜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住了沈不欲。
沈不欲摸着这孩子的脑袋，心中感慨万千……小愣才12岁，就已经要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你、你们有没有良心！”冯甘诗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还带着几近力竭的喘息，“快过来搭把手！累死了！”
冯甘诗背着宋染，一步一喘气，饶是扶着墙，双腿也直打颤。
钟涵擦了把眼泪，立刻走过去把宋染背起来，冯甘诗这才长出一口气，疲惫地蹲
坐在地上。
她闭上眼睛，揉着手腕：“这大胖丫头，看着体格子没多大，怎么这么沉啊……她就不能减减肥吗！而且居然让我背！我从小到大，超过十斤的包都没背过！你们居然这么欺负我！”
沈不欲查看着宋染的伤势，幽幽说道：“冯学姐，当时没把你杀了，就已经算是我们以德报怨了，干点活就别老抱怨了。”
冯甘诗脸一黑，扬声骂道：“你管我！嘴长我身上，我想怎么说怎么说！你这个小兔崽子还管起我……”
“嘘！”
沈不欲忽然堵住了她的嘴，顺手按捏了小愣手里卫星电话的手电筒，谨慎地看向步行街的一个岔口。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像是一只大号的老鼠贴着墙缓缓靠近。
声音越来越近，但看不到一丝光，难道那人是摸黑走过来的？
沈不欲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直到听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突然打开手电筒，从岔口跳出来，短刀直指岔口的右侧——
却看不到一个人？
“呀！”
沈不欲正疑惑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周围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惊呼声——
肯定有人！
小愣忽然跳起来，长尾反钩住天花板上的通风管口的铁网，用力一扯，他顺势跃起，一把攥住一截胳膊，连人带天花板一块拽了下来！
丁铃当啷一阵乱响，沈不欲立刻看过去，发现小愣用长尾卷住了一个女孩！
女孩留着长长的头发，穿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运动服。
她双眼紧闭，手里还胡乱挥舞着一个褐色的河豚干。
“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沈不欲盯着她的脸，浑身如遭电击，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从他嘴里吐了出来：“路哲？！”
路哲愣了一下，又惊又疑地睁开眼，在看到沈不欲的脸后，发出了同样震惊的声音：“沈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