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说真的？”
韩英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开心得想要跳起来。
韩兴点点头，长出一口气：“真的真的，我安插在青霓身边的眼线听得清清楚楚，阴五灯和青长歌都和那个小兔崽子撇清关系了。不管他沈不欲这几天怎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以后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流浪狗罢了！”
“太好了！妈的！”韩英浩激动地鼓起掌，眼中凶光毕露，“爸，那些混蛋东西现在在哪儿？”
“你想干嘛？落井下石？”韩兴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冷冷地说道，“我劝你啊，少做这些没底线的事，你知道你老爸我是怎么混到今天的吗？靠得就是这遇风则倒遇浪则平的墙头草心态，虽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吧，不过也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最起码能安安生生地活下去，你啊，太年轻，多跟我学学！”
韩英浩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随便嗯哼敷衍了几句，又说道：“什么落井下石，我就是问问嘛……万一姓沈的又翻身了呢？他身边可这么多伪王，咱们得多加小心不是？”
韩兴摇摇头，说道：“放心吧，听一个猎头说，那群家伙好死不死去了汕首市……恐怕是没命出来了。”
“汕首？”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韩英浩，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是、是那个被反叛的团级干部占领的汕首？我记得青长歌刚来的时候，就带人袭击汕首，想把城市夺回来……不过打了两天两夜，最后不了了之了，这是怎么回事？”
“少打听！”
韩兴呵斥了一声，但眉宇间也闪过几分疑惑。
其实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汕首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而复杂，青长歌带着将近百名伪王，花了两天时间，愣是什么成果都没得出来，当时还被黄肆朗狠狠打压了一番。
前
线的眼线只是说，汕首的那个团级干部把老百姓和部队里的一些人当成人质，拥兵自重，青长歌一靠近就开始杀人，这才进展全无。
可韩兴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他见识过青长歌的手腕，更知道百名伪王是什么概念……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反正沈不欲死定了！
…………
汕首离长州并没有很远，但俨然是两副景象。
压抑的黑色高天之下，一片漆黑死寂，像是被核污染水浸透的城市，几十年寥无人烟。
楼房、街道、植株，一切本该热闹非凡的建筑或景象，都保持着狼藉的样子，被令人窒息的氛围所笼罩，像是晕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死气。
尚未进城，就能闻到一股令人不适的恶臭，又是在夜晚，咸腥的海风卷向城市，更多几分夹杂着恶意的气息。
城市里的街道更是没有一个人影，踏足其中，极度的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本就脆弱的神经。
“有人在盯着我们。”
沈不欲小声说道。
他能感受到敌意，体内的权能自行触发，右手也轻轻按在了风衣下的枪柄上。
宋染做着相同的动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周围破损的楼房和道路都没有修……不太正常，汕首这么大的城市，修复工作进展得再慢，也不应该一点改变都没有。”
正说着，他们就被坍塌在道路中心的高楼拦住了去路。
面前的废墟足有五六米高，混乱的碎片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上面均匀地铺盖一层灰尘，似乎稍稍戳动，就会让它再次轰然倒塌。
眼看跨不过去，两个人只好绕路。
他们原路返回，想要找一条别的路深入市中心，可隐隐的，敌意愈发强烈，就连宋染都能感受到这股近乎实质化的杀机。
强化的机体让沈不欲能够感知到更多信息，他
已经听到了藏在屁股后面那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声音非常小，正常人肯定听不到，恐怕是经过了一番特别的训练。
脚步声很杂，可能有十几个人，也可能是几十个人，沈不欲拿捏不清。
他朝宋染使了个眼色，示意一起冲进旁边的小路里，甩掉那些人。
宋染点点头，屏气凝神，两个人一溜烟冲进了小路！
意识到行踪暴露，跟踪他们的那些人立刻冲了过去，可刚向小路的方向探头，却彻底失去了两个人的踪迹。
殊不知，在他们的头顶，从三楼处坍塌的高楼的夹缝中，沈不欲已经缓缓掏出了短刀和手枪。
整20个人，全副武装，清一色的作战服，看起来像是部队里的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杀掉他们……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沈不欲压低了声音：“我冲进去近战，你在这里放冷枪。”
“不行。”宋染摇摇头，不满地说道，“又是这么冒险的策略……你只会打.打杀杀吗？”
沈不欲老脸一红，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计划太过莽撞……
要死要死，必须得把这鲁莽的思维改过来。
“那我们就……”
沈不欲刚想说些别的计划，可身后忽然伸来一双手，按住了两个人的脑袋——
沈不欲刚想反击，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趴下！别动！”
他被按着脑袋，稍稍偏过头，却看到了沙姳的脸庞，不由得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嘘！”
沙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还没说话，一道强光忽然打了过来。
底下的人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夹缝，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跟着其他人离开。
等他们彻底远离后，三个人才缓缓抬起头。
“沙姳？你怎么在这儿？”沈不欲疑惑地问道。
沙姳的眼珠子向右瞟了瞟：“我、我只是觉得不太放心，所
以跟上来看看。”
宋染眉头一挑，意识到了什么，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底下的那个人会检查这个夹缝的？巧合？”
沙姳舔了舔嘴唇，眼珠不断地向右上方偏转，似乎是不敢直视宋染的眼睛：“我不知道，只是想等他们离开再说……这些事都无所谓吧？”
“很有所谓。”宋染狡黠地笑了笑，“沙科长，人在回忆的时候，眼睛会往左侧看；而在撒谎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往右侧看——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现在还隐瞒……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沈不欲也皱起眉，低声说道：“之前也是，你怎么知道黄肆朗会变脸的？”
沙姳像是要找地缝钻进去的鼹鼠，不断地往夹缝外爬，嘟囔道：“这、这是我的权能！你不是看过我的资料了吗？【先机之王】，我能感受到危险，这很正常吧？”
“那你的感受也太具体了吧？”宋染幽幽说道，“那我们做个实验，在回去之前，我会突然朝你开一枪，如果你能躲开，就说明你没有撒谎。但要是没躲开，就说明你的权能不是这个。”
“要这么狠吗？！”
沙姳惊愕地看着宋染，再转头看向沈不欲。
“处长！你就不能管管副处长吗？”
“别，我现在不是处长了，我是逃犯。”沈不欲耸耸肩。
沙姳脸色一僵，抓狂地摆摆手：“好好好！我真服了，早知道就不救你们了……我是谎报了自己的权能，其实……我能回到过去。”
沈不欲突然愣住了：“什么？”
“这都听不懂吗！”沙姳愈发恼火，声音都不自觉地抬高了，“我说我能回到过去！每次我被人杀掉，都会回到15分钟之前。上一次是黄肆朗把我杀了，这一次是你们的行踪暴露，宋副处长当场死亡，沈处长逃回车里后，被追兵找到，我也被炸死
了，所以我才跟上来……”
沈不欲当然知道“回到过去”是什么意思，他是惊讶于这个权能的强大——
回到过去？
这个权能是否有些过于强大了？
这岂不是意味着，每次失败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宋染一把抓住沙姳的肩膀，激动地问道：“触发条件一定是他杀吗？自杀可不可以？同一个时间段最多可以使用几次？”
“我、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到现在为止我才用了六七次这个权能，每次回到过去都是先保命，我也不敢尝试啊！”
沙姳惊恐地从宋染手里逃脱，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姑娘一样抱住自己的身体，迅速和两个人拉开距离。
“你问这些干什么……该不会要把我当成探索未来的工具吧？别吧？死很可怕的……早知道就不答应青……呃。”
三个人缓缓抬头对视，沈不欲脸上浮现出一抹奸笑：“青长歌？是青叔派你来帮我的？”
沙姳绝望地闭上眼，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嘴巴一巴掌：“妈的说漏嘴了……是啦！他一早就安排我在二处等你，为的就是现在。”
现在？
沈不欲皱起眉，心中愈发震惊：“青叔早知道我们会到这儿来？”
“也许吧……”沙姳泄气地叹了口气，“他之前跟我说，这儿的情况和上京截然不同，你们一定会栽个大跟头。之后他会诱导你们来汕首，要我明里暗里多帮着你点。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刚认识你们才多长时间，就已经死了两次了……死真的很吓人的！以后行动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你只会蛮干吗？”
沈不欲被骂得抬不起头，只好缩着脖子讪笑道：“抱歉抱歉……我也不知道情况嘛，以后一定注意！不过，你为什么要帮青叔？”
沙姳一愣，目光忽然黯淡下来：“我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