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欲心跳漏了一拍:“死了?”
“死了。”大佬点点头,“死在375团突袭汕首的那一天。”
沈不欲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可眼下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大佬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问道:“我问你,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外面?
沈不欲反应了一下:“终王朝和部队联手了,南部和东部的军权给了终王朝总部长祁证道。”
“什么?!”大佬突然抬高了声音,一把抓住了沈不欲的咽喉,“谁下的命令!祁证道怎么敢的!”
沈不欲痛苦地眯起眼,却不敢反抗……纵使他有王权加持,可之前也验证过了,他打不过这个光头。
他努力把声音从牙齿缝挤出来:“是……是祁证道自己夺走的……吴二爷下的命令!”
“吴二爷?”大佬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吴错?”
“是的……”
“吴……老爷子?他……最近怎么样了?”
“算是好吧,我出来之前没什么变化……也是他让我来长州的,说是帮助青长歌稳定南方的局势。”
“青长歌?”
大佬皱起眉,把手收了回去。
沈不欲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大佬肯定是部队的人,否则不会认识吴错。
既然如此,把自己和吴错青长歌的关系说出来,事情说不定会有转机。
也的确如他所料,在短暂的沉默后,大佬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大佬笑了笑:“把这位小兄弟放开,他是自己人。”
小张看着自己手上满是血液的刑具,颤颤巍巍地凑上去:“沈兄弟,刚才都是误会……我也是执行命令……”
“孙贼,刚才玩得挺嗨啊?”沈不欲冷笑着瞥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我不会为难你的。不过,我这些苦不能白吃吧?”
大佬挑了挑并不存在的眉毛:“我都放你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两个条件。”沈
不欲活动了一下手腕,冷声道,“第一个,告诉我你的身份。”
大佬嗤笑一声:“行啊,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赏金联盟的猎头,同行都叫我大佬。”
沈不欲眼睛一亮:“你就是南方最大的猎头?”
“不是,我只负责汕首。”
大佬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
沈不欲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第二个,教我怎么打架!”
“没空。”大佬立刻回绝,但看看沈不欲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似乎是自知理亏,又说道,“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一般人都打不过你,自保肯定没问题。”
沈不欲摇摇头:“远远不够……我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很多,也知道身体的极限在哪儿,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用……我需要变得很强,强到没人打得过我,才能达到我的目的。”
“你有什么目的?”
“不是说了吗?稳定南方的局势。”
大佬怔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可笑:“你现在也看到了汕首是个什么情况了,还想着稳定?就凭你?”
无端的,沈不欲脑中出现了宋染的身影,他笑着摇摇头:“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二爷让我办事,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办到。”
“别他妈拿老爷子当挡箭牌!”大佬骂了一句,转身往外走去,“你先走吧,继续打你的拳赛……有时间的话,我会教你的。”
沈不欲一怔,忽然意识到大佬这是答应他了——
还是吴二爷的名号好使!
之后沈不欲就离开了这里,可他等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找自己。
他还以为丁碑会派人来询问情况,不过,既然大佬说了在他之前也有很多人是丁碑派来的,想必他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能丁碑以为自己和那些人一样,被大佬杀了吧。
这样也好,算是暂时脱离了丁碑的掌控,也有了大佬的帮助……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以及等待宋
染派人联系自己了。
一想到自己现在并非孤立无援,沈不欲就充满了干劲,直接回到赛场上打拳。
浑身是血的“索命鬼”并没有让任何人感到讶异,相反,看客反而认为这才是“索命鬼”该有的样子!
沈不欲一边回忆着大佬的招式,一边尽量不动用权能和对手以命相搏。
如果换做以前,就算他知道大佬是怎么做到的以小博大,也根本学不会。
但现在不同,有了青长歌和洛天姝的帮助,只需要多尝试几次,他就能把那些招式融会贯通——
他的学习力已经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他一口气接连击败了十几个对手,赚得盆满钵满,挥挥手便潇洒离去。
一转头,正好看到叛军的车开了过来,那些骷髅似的难民立刻围了上去。
沈不欲皱皱眉,心中无名火起——
丁碑控制粮食也就算了,怎么连避难所的地头蛇还要欺负这些老百姓?
他大踏步走过去,顺手抄起一根棍子,缩在角落静静等待叛军离开。
果不其然,另一辆卡车随即赶来,一群人立刻吆五喝六地驱赶围上来的难民。
沈不欲猛地冲过去,一棍子打爆为首一人的脑袋!
他捡起枪,用卡车当掩体,熟练地射杀几个人,转身几脚踢爆货箱:“想吃的自己拿!我罩着你们!”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难民们像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沈不欲,可没有一个人上前哄抢罐头。
一个躲在卡车另一面的地头蛇咬了咬牙,扯着嗓子大叫起来:“靓仔!哪条道上的?”
“我他妈是你工人爷爷!”沈不欲看他们不爽很久了,转头看向躲在人群中的女人,笑道,“放心拿吧,我在这儿,他们不敢拦。”
女人将信将疑地走过来,可迟迟没有伸手。
所有难民的目光也都聚集在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所有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
女人吞了吞口水,还是颤抖着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罐头的瞬间,远处一团火光骤然亮起,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女人的脑袋瞬间就绽放出一朵血花,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横死当场!
沈不欲脸都白了!
他惊愕地看向火光亮起的方向,却看到了几个端着狙击枪的叛军,刹那间,血凉了半截。
地头蛇又喊道:“靓仔!你也看到了,我们和军爷是穿一条裤子的,别说你在这儿,就算是他妈的李俊桐在这儿他们也不敢拿!我看你身手了得,要不一起干吧!”
沈不欲脑袋嗡嗡作响,他不明白,叛军明明把食物拉到了这里,可为什么不让这些难民拿呢?
但他又想起了丁碑的话,稳定权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底层人中制造矛盾……
只要地头蛇和难民互相仇视,他们就没有精力去反抗。
他被丁碑骗了!
地头蛇不是自发组织起来的!是叛军……
不,丁碑也说过,叛军已经不受他控制了,是叛军想要稳定现在的局势?
他现在到底该相信谁……?
见沈不欲没动静,地头蛇又喊道:“靓仔!咱们在这儿僵持没有用!这样,今天我们多留一箱物资,算是给你个面子!怎么样?”
沈不欲的脑袋一团乱麻,他呆呆地丢下枪,看着几个地头蛇从两边探出头,却没有动手——
没法动手。
杀了他们也没有用,那些叛军不会任由难民拿走物资的,他们说不定会直接开枪杀了这些难民。
地头蛇们面面相觑,确认沈不欲没有反抗的意愿后,这才赶忙把大部分物资搬上了卡车,留下两个货箱便扬长而去。
直到这时,那些难民才一拥而上,把沈不欲撞得东倒西歪。
似乎是担心沈不欲发火,他们给沈不欲留下了两个罐头,这才一哄而散。
待那些骷髅般的人影消失,坐在地上的沈不欲缓缓抬起头
,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女孩站在原地。
女孩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站在死去的女人身边,低低地抽泣着。
“妈妈……妈妈你醒醒……囡囡害怕……”
蚊鸣般的呼唤像是小针一样扎在沈不欲心脏上,他看看死去的女人,再看看骨瘦如柴的女孩,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和地狱也没什么区别。
他拿起罐头,慢慢递送到女孩面前:“给……对不起。”
是他的冲动害死了女孩的母亲,他不想这样的。
他也知道一句对不起和两个罐头无法补偿女孩,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他自以为正确的选择,总会带来惨痛的后果?
如果是吴错会怎么做?阴五灯呢?宋染呢?
看来……自己真的不适合做计划。
囡囡接过罐头,无助地看着沈不欲:“大哥哥,我妈妈……怎么了?”
“你妈妈她……睡着了。”沈不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每说一个字,他的心脏就狠狠刺痛一下。
忽然,几个叛军走了过来,沈不欲深吸一口气,猛地拿起枪,刚把枪口抬起来就愣住了——
叛军的枪口对准了女孩,为首的脸色苍白,但依旧保持着微笑:“沈先生,丁碑营长托我告诉您,接下来不会有任何人干扰您的选择,但也希望您不要干扰汕首的正常秩序,否则……这些普通人会为您的莽撞付出代价的。”
“你在威胁我?”
沈不欲被气得头脑发懵,全身感觉不到一丝温度,恨不得现在就叩动扳机!
叛军摇摇头:“这不是威胁,只是提示——到了汕首,就要遵守汕首的规则。营长和赏金联盟认可您,所以我们不会对您下手。但这些普通人……您一个人可罩不过来。”
沈不欲直觉得一口烫血要从胸口涌出来,手掌止不住地颤抖。
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叛军离开,到最后也没有开枪……
窝囊!太窝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