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我现在完全可以杀了你们……”
沈不欲将双手缓缓从肩头挤出,身上的血色更浓几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呛鼻的腥臭味,仿佛刚刚从血海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但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救人——把博伟交出来!”
其实沈不欲真的很想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再杀了潘恒,宝岛省的伪王组织必定分崩离析,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剿灭了一个组织,很快另外一个组织又会兴起,无非是权力的更替罢了。
但如果釜底抽薪,想办法直接取代潘恒,那他就是这里的掌权人,他可以立规矩可以树规则,大.大小小的伪王都要听他的话,终王朝也能重新掌握主动权,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安理局局长面如死灰,他没想到情报中的“中等伪王”居然这么能打……
这家伙的王权用不完吗?怎么能一口气控制这么多人的?
安理局局长故作镇定地往前走了几步,沉声道:“这位兄弟,我不知道博伟是谁,如果你是来寻仇的,那我劝你……”
“你不清楚,潘恒清楚!”沈不欲的肩膀已经恢复,奋力甩去刀身上的鲜血,青长歌所铸之刃锋利又奇特,血液根本挂不住,“让他出来见我!派人跟了我一路了,我来了倒不敢见了?”
安理局局长面露惊讶,他没想到那些盯梢的人居然被发现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刚要说些什么,就有一个穿着西装的科员挤过人群,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局长表情微动,片刻之后侧过身子:“小兄弟,潘叔有请,这边来。”
沈不欲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虽然不知道潘恒怎么这么好说话,但能避免杀生自然是好的。
即便是索命鬼,也不愿意无缘无故杀死素不相识
的人。
沈不欲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安理局,整个局似乎已经人去楼空,除了为他引路的局长,看不到一个人影。
他们来到了顶层,多走几步后,局长就看了眼不远处的房间:“就是这儿了,请进吧。”
沈不欲径直推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茶香。
房间很大,看旁边的立柜和木桌就知道,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办公室。
但似乎重新装修过,墙壁上有着竹林的浮雕,各种装饰也相当典雅,中间撑着一张小桌子,木纹清晰柔顺,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木材。
整个房间只有一个人,五六十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干净朴素的白色便衣,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满脸和善,正一手按着茶壶盖一手拎着壶把手沏茶。
“关门哩,外面热得很,我这儿开着空调呢。”
潘恒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然后把第一杯茶水倒进废水缸,算是润一润茶碗。
沈不欲缩小权能的范围,却没有从潘恒的身上感受到敌意,权能也就逐渐脱离了掌控,消失不见。
重压之下沈不欲可以尝试使用权能,但至少现在看来,潘恒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关上门,直接坐在潘恒对面,看着茶碗里的茶汤,金黄明澄,清香扑鼻,就算是没研究过也能闻出是好茶。
“哎呦你身上这味儿……”潘恒挥了挥手,想要把血液的铁锈味儿从空气中驱散,“要不你先去洗个澡吧?旁边就有浴池,本来是打算过会儿我自己泡的……现在的水温应该还不够高,但洗个澡还是没问题的。”
沈不欲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盯着这个老家伙,想要看出些藏在深处的意图。
潘恒瞥了他一眼,无奈地笑道:“放心吧,你的朋友没有事,就是有点皮外伤……之
后细说,你先去洗澡吧!这儿安全得很。”
沈不欲沉默许久,最终把高尔夫球袋放在地上,只拿着一把短刀走向隔壁的浴池:“那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些东西,可千万别弄丢了,不然我可是会发火的。”
“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发火有多可怕,安啦~”
潘恒就像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老爷爷,满脸的慈祥和宠溺,没有一点“宝岛省最大BOSS”的架势。
浴池就在办公室……或是茶室的旁边,中间就一道侧门,房间不大,但中间被掏出一个大浴池,隐隐还能闻出些咸味儿,似乎是盐浴。
水质泛黄,上面还飘着一些花瓣,台上摆着各种各样洗浴用品,对侧还有个淋浴头,倒是应有尽有。
妈的,安理局居然成这老东西的私人会所了?
洗完澡,沈不欲还把短刀好好擦了擦,本来带着这把刀是为了防身,但正如潘恒所说,这里非常安全,他连一丝敌意都没有感觉到。
“衣服我给你放这儿了啊。”
潘恒推开门,把一身衣服放在门口,又多看了眼沈不欲的身体。
“这么能打,居然一点伤都没有,怎么?还做过瘢癞去除术?”
“身体好,不留疤。”
沈不欲洗的差不多了,擦干身体后就穿上了那身白色的休闲服,很宽敞,面料也很柔软,就是有点像道袍或睡衣。
回到茶室,潘恒已经又泡上了一杯茶。
潘恒温和地指了指茶碗说道:“长长,顶级的冻顶茶,汤味醇厚甘润,喉韵回甘棒极了!”
沈不欲也不客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热流伴随着清香涌入咽喉,香气像是瞬间沁透了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的确是好茶。”沈不欲把短刀收回去,犹豫片刻,还是进入了正题
,“台风……就是潘浩,被我杀了。”
“潘浩?”潘恒还回忆了一下,似乎记不得自己的孩子了,“哦哦哦,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啊……没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沈不欲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听见自己家人被杀,还能表现得这么无所谓的。
潘恒笑笑,略显骄傲地说道:“不怕你笑话,我年轻的时候也算号人物,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最不缺的就是孩子,但也缺有出息的孩子。”
“是不成器,连我朋友都敢动。”沈不欲试着挑衅,人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暴露内心的想法,他很想知道潘恒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潘恒不动声色地说道:“你还找了野狼?是荒地派你去的?”
“不能出卖雇主,这是猎手的职业道德。”沈不欲欲盖弥彰,又喝了口茶,“你就当是我的私人恩怨就行。”
潘恒点点头,惋惜地说道:“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我查过了,你是大陆的,还在长州伪王大学上学吧?好好的一个学生,非要当猎手干什么?”
“你想知道?”沈不欲掀起眼睑,眼中满是威胁,“这事儿说出口,我们恐怕就没法做朋友了。”
潘恒轻声细语地说道:“我知道的已经差不多了,你的那位朋友嘴巴不是很严实。沈念,是吧?在终王朝登记过,但没有任职。你有个远房亲戚叫沈不欲,但从来没有来往。不过也多亏了这层关系,让你在汕首里立了功,变成了索命鬼。”
沈不欲故作镇定,但心里已经泛起了波澜。
博伟肯定被严刑逼供了,但没想到他居然没有彻底出卖自己,而是供出了自己的假身份……
这家伙虽然不显眼,但关键时刻还真不会掉链子。
潘恒继续说道:“你不会无缘无故
替荒地卖命,更不会无缘无故刺杀野狼……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追问,但我得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宝岛省的水不比大陆清,你想在这儿混,就得听我的话。”
“我要是不听呢?”沈不欲上半身往前压,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就算我在这儿杀了你,你也拿我没办法。”
“我是没办法。”
潘恒也不生气,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
“但你杀的不光是我,更是终王朝的局长,青长歌不会放过你的……青长歌你知道吧?南方的话事人,手里握着终王朝和部队,他想杀你可是轻而易举的。”
沈不欲收敛起锐气,不动声色地说道;“被部队盯上是有些麻烦。”
“你盯上的是神临会吧?”
潘恒突然冒出一句话,把沈不欲惊得瞪大了眼睛,却更让他坚定了这个猜测。
“既然你跟沈不欲是亲戚,那应该都是江北省那个山村的人。我听说那附近也闹过神临会,再加上你认识博伟,博伟的老家最出名的也就是最近的‘10.10事件"。最近这段时间,神临会在宝岛省也有所风声……我猜这不是巧合吧?”
沈不欲沉下脸,冷声问道:“那你跟神临会……是什么关系?”
这是沈不欲最担心的事情,一旦潘恒知道他的目标是神临会,如果他再成为神临会的幕后推手,那他和沈不欲之间的矛盾将到达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样一来,他釜底抽薪的计划就更难进行了。
但潘恒只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失笑道:“能是什么关系?撑死了算仇人,一个邪门歪道也想成气候……我说这话你可能不服,但道教正统在宝岛,天师的宝剑就在宝岛,它神临会算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口,沈不欲就放下心来,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