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欲顿了片刻，忽然明白为什么今天潘恒的表情那么……奇怪了。
原来这老头是想撮合自己和他孙女啊。
沈不欲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宋染的存在告诉潘晓曦，省得这小丫头再有什么奇怪的念头。
做好决定之后，沈不欲便故作轻松地喝了口酒，刚想开口，身边的法蒂玛就拉了拉他的衣角。
“怎么了？”
沈不欲疑惑地问道。
法蒂玛指了指后面桌的人，小声说道：“我听到他们提到了政府。”
政府？
沈不欲皱起眉，斜过头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潘晓曦看沈不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现在又不说话了，便有些摸不清头脑。
她抬高了声音：“你在听我说话吗？”
“嘘。”
沈不欲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仔仔细细去听后面人的谈话。
后面桌子旁坐着三个人，都穿着休闲西装，满脸疲惫，像是刚刚下班的上班族。
其中一个男人开了酒，看上去不到五十岁的样子，声音里满是忧郁：“这下好了，彻底变天了，咱们啊就等着失业吧！”
“失业？”一个女人自嘲般地笑笑，像是破罐子破摔般地把餐刀丢在桌面上，“小命保不保得住还不一定呢！你们没听说吗？赏金联盟要清算所有之前的党派人士……我们部长已经失踪两天了，八成是……！”
女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重新拿起餐刀，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中年男人眉头紧皱，满面愁云：“又是他妈的赏金联盟，一群臭要饭的干预政治干什么？他妈的钟涵都没说什么呢，轮得到他们找茬？你们说这事儿到底是谁下的命令？该不会真是潘家的那些老鬼吧？”
女人叹了口气：“谁知道呢，潘家有不少人也都是党派人士
，上面一下命令，这些孙子跑得比谁都快……有家有业就是不一样，底气就是足，方正清算不到他们头上。”
中年男人蔑笑道：“是啊，谁让他们是潘家人呢。听说没有，潘元绍表面上是辞职了，但背地里还在管理着他那个部门呢！”
“哎！你们小点声！”
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男人双手下压，偷偷看了眼前面桌的潘晓曦。
“你们看那个女孩……我一直觉得她有点眼熟，刚才搜了一下，那不是潘家的千金潘晓曦吗？”
闻言，其他两个人也看过去，沈不欲第一时间别过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还装模作样地整理餐盘。
沈不欲提起了些兴趣，没想到吃个饭还能套出不少情报，真是挺值的。
他看向潘晓曦，低声问道：“晓曦，你叔叔……就是潘元绍，他是真辞职了吗？”
潘晓曦被突然一问，不知所措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爷爷不让我接触这些事情。不过前些天爷爷在家族群里发了，让所有还在政府的人赶快辞职，迅速和之前的党派完成切割，不然就要狠狠惩罚。”
沈不欲轻笑一声，看来潘家也不都是很听潘恒的话啊。
正说，中年男人就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满脸笑意：“哎呀！好巧啊，您是不是潘晓曦小姐啊？”
潘晓曦一怔，礼貌性地站起身，双手紧张地束在小腹处：“啊……啊！是我，您是……？”
中年男人笑道：“您贵人多忘事，我是交通局的张志豪，之前在团建中我们见过。”
潘晓曦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没有印象。
政府部门总是会组织团建，她见过的人都能组成一个加强连了，处级干部都急不过来，怎么可能会记得住小人物？
其他两个
人也走过来，女人扬声说道：“幸会幸会，我是……”
“抱歉。”沈不欲看出了潘晓曦的为难，径直起身说道，“我们正在用餐，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请尽快说，我们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为的就是让这些人不快。
人情绪一激动，很多潜意识的东西都会透出来，而沈不欲就想知道那些被他们藏起来的事情。
年轻男人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打扰了！您几位继续……”
张志豪打断了他的话：“您瞧您说的，我们只是看到了潘小姐，所以想打个招呼——对了潘小姐，我前段时间还和您的叔叔潘元绍先生吃过饭，他跟我说您是位非常优秀的歌唱家，刚才还没认出您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唱的实在是太好了，现在一看是您，怪不得这么好听呢！”
沈不欲揉了揉法蒂玛的脑袋：“看到了吗？不要和这种人学，乱拍马屁。”
法蒂玛强忍笑意：“明白了。”
这句话明显就是在找茬，把张志豪气得一震，成功地激起了这些人的怒火。
但他们毕竟是成年人，先是不动声色地笑笑，然后挥挥手招来侍者。
张志豪指了指餐桌，说道：“麻烦添几把椅子，我们拼个桌。”
“我有同意吗？”沈不欲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张志豪和潘晓曦中间，“晓曦，你们宝岛省的人都这样吗？还没邀请呢就自己来了，这脸皮不做肉皮冻有点可惜啊。”
潘晓曦慌张地想要说些什么，可她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只能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
张志豪不悦地盯着沈不欲：“你是哪位？宝岛省的高官我基本都认识，还从来没见过你呢……还带着个孩子，你就是这么教孩子说话的吗？”
沈不欲耸耸肩，温和地笑着：“我姑且认为我的教育理念还是比较正确的，至少不会教她拍马屁。哦对了，我还会教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不要和之前的党派人士说话。”
张志豪一怔，迅速瞥了潘晓曦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事的，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算我之前是党派人士，现在依旧可以为新政府效力，以后依然可以！”
“好足的底气啊。”沈不欲笑着，开始觉得自己和祁子恙有点像了，满脸假笑，“让我猜猜看，是因为你巴结上了哪位大官，所以可以抹除之前的履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沈不欲说中了，张志豪脸色一变，强装出来的沉稳像是被海浪拍碎的礁石，碎了一地。
他攥紧拳头，厉声说道：“你不要瞎说！这些事更不是你可以议论的！潘小姐，和这样的人会学坏的，要不您来和我们一桌吧，咱们正好可以聊聊关于音乐的事情，最近我对一场音乐剧挺感兴趣的，相信您会喜欢。”
潘晓曦惊慌失措地看着沈不欲，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不要吵架，大家和和气气的……”
沈不欲看着张志豪，追问道：“除了潘元绍，你还知道有谁掌握着政府的权力的？”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毒针扎进三个人的逆鳞，浑身都是一麻，面面相觑后脸色更加难看。
这种事情就不是可以摆在明面上说的，更何况这里是餐厅，旁边还有好多人听着。
张志豪硬着头皮说道：“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不要用问句来回答问句，回答我的问题。”沈不欲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再次加重了语气。
女人低声说道：“你到底是谁？你问这些有什
么目的？”
沈不欲轻蔑一笑，转头看向潘晓曦：“我可以问吗？”
潘晓曦支支吾吾地说道：“可以……不过大家还是好好说话吧，这里是餐厅，打扰到别人多不好。”
“说得对。”沈不欲点点头，朝着呆愣在原地的侍者说道，“我记得这地方是贺亮在管吧？让你们经理联系贺亮，给我派几个人过来。”
贺亮？
这个名字让三个人有些疑惑，他们知道赏金联盟的【野狼】，却不知道野狼的名字就是贺亮。
他们在大脑中飞速寻找贺亮这个姓名，却没有任何收获，不由得有些忌惮。
虽然他们不认识沈不欲，但潘晓曦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潘晓曦的面子也是无所谓的，更准确地说是要给潘家面子。
张志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就想离开：“既然潘小姐今天不方便，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我说话怎么就听不懂呢……”
沈不欲脚尖一挑，用椅子横在他们的去路上，柔和的笑脸下却酝酿着与之格格不入的杀机。
“回答我的问题，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志豪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你敢动我试试？我现在还是政府官员！潘元绍是我妹夫！你敢动我试试！”
沈不欲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人底气这么足呢，原来是潘元绍的大舅子啊。
嗯？
不对劲。
如果他真是潘元绍的大舅子，那潘晓曦不应该不认识啊。
他没忍住笑了笑，转头看向潘晓曦：“你叔叔有多少个老婆？”
潘晓曦面露难色：“呃……叔叔他……比较花心，爷爷也经常说他，但没什么用……”
“这样啊……”
沈不欲活动了一下手腕，忍不住笑得愈发灿烂。
“那我就帮潘叔清理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