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是否想过这样一种可能，你若提前身死，又当怎样？”
闻听曹操此语，尔朱荣初时一怔，很显然，这位自负的天柱大将军没考虑过这种事，或者说他现在还来不及思考这种事。
但良久之后，他便说道，“我若身死，这天下，只怕就要彻底大乱了。”
尔朱荣的目光扫过身旁不远处侍候的高欢与贺拔岳，“这些人，各个都有天大的本事，也各个只有我能镇得住他们，说句难听话，他们行军打仗的本事，也都是从我这里学来的，呵呵，我若身死，这贺六浑必能一朝势起，贺拔岳，不行，太蠢了，尔朱兆，尔朱世隆我家这些晚辈能耐也有，可只怕也都不是他高欢的对手，呵呵，有意思，我若真死，这天下怕不是他高欢的了。”
高欢跪地瑟瑟发抖之际，尔朱荣却转首冷笑，“可我不会就那么死，我若身死必是在那沙场之上，光明正大死于敌手，而如果有人真能在战场之上取我头颅，这天下给他又有何妨，我尔朱荣心甘情愿。”
曹操笑着为天柱大将军斟酒，“我收回先前的话，阁下还是躲不开那骄纵二字，日后，必死于此。”
“谦卑有礼之辈滚回家读书岂不更好？”尔朱荣笑问，“足下说那曹公身上有没有这四字呢？”
曹操没有表态。
“阁下说了这么多，总给我一种知晓后事特来提点我之意，所以我想请教请教阁下，日后谁能杀我？”
曹操思虑半响，才道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说了，这位天柱大将军也不会信，既如此，告诉他又有何妨。
果然尔朱荣听到元子攸三字，只是嘲弄摇头，不再说一语。
很快，酒壶已空，杯盏也净，曹操简单用侍者送来的锦绣擦过嘴角，便欲起身告辞。
“多谢阁下今日款待，与阁下相聊这般久也算有趣，来日若有缘，我来做东宴请阁下可好？”
尔朱荣把玩着手中的杯盏，轻声开口，“先前楼外听足下说起那天柱大将军五字，我便以为足下会是那些贵人们的说客，想用一个名头安抚住我，让我不要行谋逆之事，篡位之举，可见了足下后便知晓，那些显贵给你提鞋都不配。”
曹操微笑不语。
尔朱荣放下杯盏，注视对面那个令他一眼便不得不重视起来的老人道，“而与足下相谈如此之久，我便明白，你是个知兵的，呵呵，别觉得这俩个字辱了你，就算是我麾下的贺拔岳，高欢之辈在我眼里对于兵道都只是一知半解，事实上，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我一人知兵。”
曹操谦虚摇头，“将军抬爱了。”
“不用装了，你我这种人，有时一眼望去便能知晓眼前这人几斤几两，而足下却可让我一眼望去就心生警惕，呵呵，很多年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尔朱荣笑着敲敲桌面，“所以我才说足下有王天下之能矣，我甚至都很好奇，若你我各率精骑列阵厮杀，胜负究竟如何？知道么，我居然不敢言自己必胜，这话传出去，怕是要天下震荡了。”
曹操叹息，“阁下不会是不想放我走吧？”
秦始皇闻听此言，默默摸住了一旁自行车的车把，可尔朱荣却只是摇摇头。
“我初时确实有除掉足下的想法，坦言告知，我甚至有些害怕足下的存在，不过聊了这么久，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足下，似乎离我很远。”
“很远？”曹操双眸一瞬眯起。
尔朱荣自顾自的叨起一片竹笋送入口中，“是啊，很远，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总觉得今日相逢却有那黄粱一梦之感。”
曹操起身，“那就当做是一场梦好了，能与阁下交心许久，也是我之荣幸了。”
老人举杯，“与君相谈，呵呵，如饮美酒矣。”
当曹操带着秦始皇和刘备起身离去之时，那端坐于窗边的老人注视着楼外洛阳，缓缓开口。
“不知足下名讳是何？”
曹操的脚步一顿，背对着窗边老人的他，负手点头。
“姓曹，名与字不值一提，再会。”
直到三人离去很久，尔朱荣长久失神的瞳孔才渐渐有了几分光彩。
“曹么.......”
“呵呵，呵呵呵呵。”
聆听着老人那复杂而又有几分喜悦的笑声，高欢与贺拔岳无声对视，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