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魏萱溪才发现，平静的表面不过是假象。
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便很难再被消除。
夜少勋望着魏萱溪平静无波的眸子，本想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或是别的什么，却在发现她的神色渐渐黯淡下去之后，忽然发不出声音了。
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只要魏令月还在他们周围，那隔阂便永远不会消除。
可......
“走了。我要回医馆了，靖王也早些回王府吧。”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还是魏萱溪先开了口。撂下这句话后，她便转回身，径自离开了。
夜少勋看着飘舞的衣袖，一时有些出神。
......
次日，靖王府内。
夜少勋几乎一夜未眠，郕王府的腐/败、魏令月依偎在夜姬清的怀里、以及魏萱溪最后临走时的背影，伴随着过往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几乎头痛欲裂。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小官通报的声音。
“三皇子妃到！”
魏令月？她来做什么？
现在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一想到那张故作无辜的脸，就足够夜少勋心烦，只想让她赶紧滚回她的郕王府。
但，有一件事，致使他并不能这么做。
这也是他昨夜迟迟未和魏萱溪袒露心声的原因。
他挥了挥手：“叫她在正殿等着。”
小官应了句是，行礼后便退下了。
夜少勋从床帐里走出，起身、穿衣、洗漱，不紧不慢悠悠哉哉。
若是换作以前，他肯定要赶紧整装待发、只怕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见到魏令月吧。
每做一件事便会和从前对比一分，夜少勋只觉得从前的自己可笑极了。
恰在此时，他穿上长长的外衫，忽地想起，朝中大臣家里关系和睦的，无一没拿出过或香囊、或刺绣这些手工制品，说是自己的内人绣给他的。
据他们所说，他们的妻子还会在他们临出行前，为其披上外衫。
夜少勋不合时宜地想到魏萱溪，她本就是在签下和离书之后，又过了四年才回到这静王府的。一进门，便进了千水院，两人从未共处一室过，更别提有那样亲密的时刻。
从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了，魏萱溪已经从靖王府里搬走了，他们之间，还隔了一道无法言说、却难以跨越的鸿沟。
如果曾经的自己，没有把时间无意义地消耗在魏令月身上，而是多注意身边之人，现在还会是这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吗？
夜少勋想得一阵厌烦，手上动作便更加粗鲁，只随意系了一个结，便走出了寝室。
来到正殿，刚刚坐在上方座椅上，便看见跪坐在堂正中央的魏令月。
她正低垂着眉眼，长长羽睫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柳眉微皱，似是有千般万般的愁绪，又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若放在以前，夜少勋定觉得她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但此时跳出这层固有的滤镜，他只觉得这人的脸上仿佛挂了层厚厚的面具，看着尤为瘆人。
旁边的侍女在魏令月耳边低吟几句，魏令月才像幡然醒悟似的，抬起头看向夜少勋，眸子里布满了水光。
“少......靖王殿下，您终于来了，令月还以为您生了令月的气，不肯见令月了......”
魏令月的声音凄楚而婉转，似乎真的伤透了心。
夜少勋却压根儿不为所动，她的“端”和“假”与魏萱溪的率性和真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夜少勋愈发心烦意乱，索性将目光投向了她身边那个面生的侍女身上，忽地冷哼一声。
“三弟妹不惯是以慈悲善良著称，怎的上一个贴身侍女刚死，这就又换上了下一个？”
这话看似有理，实际却是刁难。
堂堂三皇子妃，怎的还不能有一个贴身侍女了？
魏令月若是应是，便拂了自己“善良”的名头，若是应不是，就证明了自己与“三皇子妃”的头衔，德不配位。
当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唯一的办法便是由芳枝出来说理，挡下这一刁难。
这可惜从自己被点了名开始，芳枝就压根儿不敢动弹了，大脑刷得一下直接变得空白。
昨日这靖王到了郕王府中一趟，不仅红月死了，而且郕王殿下还勃然大怒，杀了好几个侍卫，王妃也不再藏着掖着，撕下伪善的外皮，狠狠修理了好几个宫女。
谁知道她现在万一不小心做错了事，会不会就当场人头落地，死在这靖王府里？
魏令月一句话也说不出，脸都憋得有些红了，偏偏芳枝根本没有为她出来说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