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氏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在嘶喊。
如此失态的时刻，其实在她的身上，是非常常见的。
因此朱由校即使看到她这般模样，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皱着眉，柔声劝着:“不要动气，气大伤身。”
而后，他问沈炼:“口说无凭，你总要拿出实证。”
“我有证据，也有证人，更有相关的记录。”
沈炼神色如常，仿佛早有预备。
“……”
刹那间，正殿内针落可闻。
假的吧。
骗人的吧。
就连朱由校的脑中也抱有这样的念头。
那可是一年前的事情啊，就算是真的有这些东西，那早就被客八荣给处理干净了啊。
客八荣的程府，是朱由校都觉得很深的。
城东李家的事情刚出现的时候朱由枵就派人去查过，最后一无所获，而客八荣也表现得像是事外人，从那时开始，朱由校就有意的将他放在闲职上。
否则，怎么会让他在五军都督府做事？
给个吃空饷的贪官位置，其他的地方他都碰不到，就是这么简单。
“证据呢？沈炼，当着皇上的面儿，这些话说出来是要证据的！”
客八荣轻声打破沉默的气氛，声音格外的平静。
相比
较之前沈炼遇上的这么多人，客八荣在面对沈炼说出拥有证据这件事情时所表现的冷静，是前所未有的。
尤其是他眼中的那一份淡然，仿佛是一个完全置身事外的人。
沈炼亦是格外平静：“证据我不可能随身带在身上，不过，若是客大人真的需要，沈某倒是可以跑一趟。”
“你若是畏罪潜逃，该如何解释？”
“本官并不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客八荣神色如常，面对沈炼的提议，直接一句话将沈炼的退路堵死。
回去的可能性小，不回去又没有证据。
哒哒哒。
正在这时，一小太监急匆匆的跑到乾清宫来，再转告苏欢之后，苏欢又火急火燎的来到朱由校的身边，附身挡住嘴巴，轻声的说了几句话。
在场的人都看不到他的嘴型，亦不明白苏欢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朱由校的脸色愈发的难看，直至朱由校听完苏欢的转达，他的脸色已经从平和变成了冰冷。
待到苏欢退下去，朱由校才盯着沈炼，冷声问道：“是你安排的？”
“什么？”
沈炼面露疑惑。
“你让萧澈过来的？”
“是，微臣对客大人的名声，
早就有所耳闻，自然需要早做准备，不过客大人的演技，还是挺令人欣赏的。”
“沈炼，你这种作为……”
朱由校想说沈炼的不是，可一想到这样的招式，如果沈炼手中真的没有证据之类的东西是没办法完成的，眼底立马多了几分无奈。
尤其是他回头就能看到身边的客氏的时候。
从小到大，客氏不离不弃，这份恩情……
每每想到这里，朱由校就满眼无奈。
有时候，他恨自己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可以抛弃这些。
闻听沈炼与皇上之间的对话，客八荣的脸色也有了微微变化，那股平静终于有了松懈。
难道他真的有我当年的证据？
可是这些事情当年做得很完美，他从哪儿弄来的？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有证据的。
不对，当年李家还有个小仆，可是那个小仆不是被打残废了丢进乞丐窝了吗？
一瞬间，客八荣的脑中已经思考了很多的问题。
回望那件案子的前后，他自问是没有任何的破绽。
思来想去，他还是坚信一点：“沈炼不可能拿到任何的证据，就算是带来了那名仆人，也于事无补！”
念及此，客八荣沉声说道：“皇上，微臣恳
请皇上允许沈大人与萧大人一同将证据拿出来，微臣自问问心无愧，不怕对峙。”
果然。
此话一出，沈炼眉头紧锁，看向客八荣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仅此一个动作，客八荣便深信沈炼并没有掌握到任何关于他的证据。
若是沈炼真的拿到了证据，绝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他应该是欣喜的才是！
“沈大人，不如把萧大人叫来，咱们当面说清楚，解释清楚，否则，沈大人日后肯定要追着客某不放了。”
客八荣神色自信，言语中尽是对沈炼的不信任。
沈炼一言不发。
倒是朱由校，见客八荣如此自信，心中也升起几分疑惑，轻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传萧澈进殿。”
门外小太监传话的声音格外嘹亮。
不多时，萧澈与赵青莜进入正殿。
一见到是来者居然是当时之前帮助沈炼将魏忠贤拉下马的赵青莜，朱由校面色一滞，暗道：这女子到底跟多少事有关？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澈与赵青莜两人同时跪拜行礼，在得到皇上的免礼应允之后，两人抬起头来。
“沈大人，这女子我从未见过，难道还能跟
你说的事情有关？只怕是你找来诬陷我的吧。”
客八荣冷哼一声，丝毫不把两人放在眼中。
这时，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苗寨轻声解释道：“客大人，这位就是常年居住在沈府，与沈大人没有夫妻之名，但有夫妻之实的赵青莜，赵姑娘。她是江南人，亦是几个月前江南灭门之案的唯一幸存者。”
这一番介绍，苗寨算是帮客八荣将沈炼请人来诬陷的事坐实了。
赵青莜面色平常，拿出藏在袖中的一个卷轴放在地上：“启奏皇上，民女赵青莜，与城东的李家是远亲，李家当年离开江南，是从我的父亲手中拿走的钱财，亦是在我父亲的帮助下才在京城立足。”
“去年，李家曾经给我父亲秘密的送来一份卷轴，卷轴之中有一份名单与明细，详细的记录了李家这几年来在京城立足是依附于客八荣客大人，但在他发出卷宗的前一段时间，他发现客大人在暗中监视他的家人，他担心遇上危险，所以将这一份卷宗抄录了一份，以作保留。”
“这一份卷宗，请皇上过目，皇上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其中的详细经过。”
说着话，赵青莜跪地磕头，双手恭敬地呈递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