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王此言，老臣不敢苟同。”
张之庭抖了抖朝服，拱手看向沈沧澜道。
“陛下。您扪心自问，立国之战打了足足二十年，哪一战不是北辰军冲锋在前，哪一战不是他白潜蛟亲自领军出征？诚然，我奉天王朝而今聚集了五十万甲士，数量上对白潜蛟有了一战之力。可质量上呢？谁人不知那北辰五十万尽皆虎狼，屠城灭族之事他白潜蛟少做了吗？死在北辰军手上的性命又何止百万？”
言罢，张之庭转头看向那群太守，又看了眼南离王，而后苦口婆心的说道。
“南离王，诸位太守。你们说实话。你们当真不惧怕那北辰白潜蛟？你们当真有自信能战胜那北辰五十万的虎狼之师？”
闻言，各路诸侯尽皆沉默，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倒是一旁的钟无寇笑了两声，对着沈沧澜说道。
“陛下，即是如此，那便容许臣下领兵回撤襄州。”
沈沧澜闻言，赶忙出声道。
“南离王莫要心急，还听首辅大人说完对策再决断不迟。”
“陛下，眼下三军将士可都蓄势待发准备迎战白潜蛟，首辅大人如此，便是尚未开战就泄了士气，如此，谁还敢跟北辰军拼命？”
钟无寇掷地有声的说道。
“南离王，难道老夫所言，不是事实吗？非要等三军将士血染沙场兵败伤损才肯罢休吗？”
一旁的张之庭反唇相讥，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首辅大人畏惧那白潜蛟真是到了极点。”
钟无寇一拱手，看向沈沧澜说道。
“陛下，还请陛下抓住时机，一鼓作气，发兵北辰！”
沈沧澜思量片刻，看向众诸侯缓缓问道。
“若战，谁愿先提兵出阵？”
“我愿率领襄州将士，为陛下率先出战！”
钟无寇气势十足的拱手说道。
“好！”
沈沧澜起身，看向钟无寇说道。
“整军三日，待一切就绪，发兵北辰！我等便在此，恭候南离王凯旋！”
见此情景，张之庭一声叹息，一挥衣袖转身就出了朝堂。
“首辅大人！”
沈沧澜出言劝阻，张之庭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沈沧澜说道。
“陛下执意立刻出兵……那就容老臣告老还乡吧……”
——
“王上，收到密报。”
玄机楼内，李天风把一纸密报递给白潜蛟，随后面色阴沉的说道。
“十几镇诸侯，领兵到了京都城。”
“到了？妈了个巴子，这个时候来，这是打算连个年都不让老子过安生了。”
白潜蛟双眼闪烁着一股精光，盯着桌上的地图缓缓说道。
“钟无寇也到了？领了多少人？”
“襄州出兵十万，北海出兵五万。南离王这一口气领了十五万兵马前来支援。”
李天风看向白潜蛟说道。
“十五万。大手笔，好气魄。”
白潜蛟起了身，点头称赞道。
“我倒是真小瞧了这书呆子。他是真打算跟我白潜蛟碰一碰。”
“王上，密报上所言，他们三天之后会出兵。我们得做点准备。”
李天风放下密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后说道。
“准备？准备什么？”
白潜蛟盯着地图，头都不抬，傲然道。
“老子的四十多万大军就摆在山海关前。他想打那老子就奉陪。关内那几头烂蒜，他们也配让我放在心上。”
“王上，虽说我北辰军所向无敌，但战前轻敌乃兵家大忌。”
李天风放下茶碗，随后说道。
“况且，这次的关内聚集了十几路诸侯，这首战乃是重中之重，我想他们所派出的定是精锐中的精锐。”
“精锐中的精锐？”
白潜蛟起了身，思量片刻说道。
“除了钟无寇的襄州兵，能让我上心的也就是那群川蜀的藤甲军了。”
李天风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楼外一声柔和平静的声音响起。
“白潜蛟，姑奶奶来找你玩了。”
白潜蛟一愣，只觉的声音有些许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是何人。不由一脸疑惑的走向窗边，向院子里望去。这一眼，白潜蛟只觉浑身汗毛乍起。
“靠！这祖宗怎么来了。”
没错，院子里的正是沈流鸢。
一转头，白潜蛟直接拎起袍子一路小跑躲进了玄机楼书房的密室，临进密室前，白潜蛟探出头看向李天风说道。
“天风，那母夜叉要是上来就说我不在去前线视察了！听懂没？”
李天风此刻也看到了院子里的人，也是一脸惊慌的点头，随后一把把密室的门恢复原样，而后假模假样的坐在了座位上假意看着地图，一脸正经。
砰的一声，玄机楼的门自动打开。一脸笑意的沈流鸢站在门口，扫视着屋子，到最后目光落在了李天风身上。
“白潜蛟呢？”
沈流鸢自然的坐到了白潜蛟的主位上，一把抓起给白潜蛟预备的糕点就咬了一口。
“王上不在……去前线视察了。”
李天风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说道。
“不在？有意思。是他不在还是他不敢在？”
沈流鸢又咬了一口糕点，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北辰王是够享受的。这小糕点做的真好吃。”
“沈姑娘……王上他真不在。”
李天风握着羽扇的手已经汗津津，挥了几下扇子说道
“别扇呼了。”
沈流鸢扫了一眼李天风，略带嫌弃的说道。
“大冬天的，你还热着了？”
“那个……王上他不在，要不沈姑娘您先回去？”
李天风的字里行间有了逐客的意思。
“行，那我先走。”
沈流鸢起了身，擦了擦手，看着李天风说道。
“等白潜蛟愿意出来的时候劳驾你告诉他，受娆儿之邀，我已经落户別娆苑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找他玩儿。”
说罢，转身迈着小碎步哼着小曲儿走出了玄机楼。
看着沈流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李天风松了口气，走到密室暗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王上，沈姑娘走了。”
吱嘎一声，密室的暗门开了一条小缝，白潜蛟的头探了出来。看着李天风一脸余悸的说道。
“走了？”
“走了。”
李天风点点头，随后看着白潜蛟说道。
“不过她让我转告你……她落户大世子的别娆苑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来找你玩。”
“我的这个脑子……”
白潜蛟一把捂住了额头，一声哀叹。
——
不久，一道王令自玄机楼秘密传到了山海关前的北辰驻军各个将领手中。望着这道密令，北辰各路将领皆是摩拳擦掌。
密令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全体备战。
收到消息的不止是前线的驻军，还有在别娆苑和第五剑吃饭的白卿娆。
“备战……看样子，要动真格的了。”
白卿娆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优雅的夹起一只虾仁送进嘴里，看着对面第五剑的吃相皱了皱眉。
“你慢点儿，我又不和你抢。”
第五剑可没心情跟白卿娆讲什么优雅吃相，夹起一筷子肉放进碗里就是一顿扒拉。看的白卿娆身边的青鸾捂住嘴偷笑起来。
“我不像你，好酒好菜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第五剑咽下口中食物，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汤继续说道。
“再说，吃饭一口一口的吃他香吗？香吗？”
“歪理邪说。”
白卿娆轻轻的摇了摇头，看向第五剑说道。
“就你那吃相，真是跟张先生一个模样。对了，要打仗了，有没有兴趣跟我去见识见识？”
“我就不去了。”
第五剑又夹了一口菜，看着白卿娆说道。
“我是二品宗师不假。可我不熟战场厮杀。况且我也不适合群战。去了大概率也是给你添麻烦。”
“行吧，不去就不去。”
白卿娆又夹起一只虾仁喂进青鸾的嘴里，而后用手绢细心的擦干净青鸾的小嘴后说道。
见状，第五剑摇着头嘀咕了一句。
“真酸。”
白卿娆没理第五剑，只是放下筷子思量了片刻，随后似感叹般的说道。
“这个时候开了战，这个年怕是过不安生了。”
说罢，握住了青鸾的小手，在手心里揉捏着。
“没事殿下。”
青鸾看着白卿娆，眼神温柔的说道。
“那个时候殿下要是回不来。我就把第一锅饺子给你送上前线去。”
“算了。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你还是安安生生在家等着我回来吧。”
白卿娆伸出食指轻轻的刮了刮青鸾的鼻子，随后说道。
“再说，就关内那群兵士的战力来看，或许过年之前战争就会结束。”
“这次，没那么简单。”
屋外，一道声音传来，白卿娆转头看去，只见张懿站在门口，看着白卿娆说道。
“先生？你怎么来了？”
白卿娆赶忙起身，把张懿迎进屋子，看向青鸾吩咐道。
“鸾儿，给先生添副碗筷。”
碗筷摆齐，盛好了一碗饭。张懿也是狠狠的一口饭。看的第五剑好似找到知己一般，竖起大拇指说道。
“先生虽为文人，但这吃饭架势到和我这武夫如出一辙。看着就痛快。”
白了第五剑一眼，白卿娆看向张懿问道。
“先生，为何说这次不同？”
张懿抬头，看着白卿娆说道。
“我低估了南离王的野心。这家伙根本没打算在襄州偏安一隅。他这次出了十五万兵马。算上各路诸侯的兵马以及京都的府兵，沈家现在手里握着一支五十万之多的大军。南离王是想借着这次利用沈家和各路诸侯的势力削弱北辰。至于为何要削弱北辰……我想殿下你比我更清楚。”
白卿娆闻言，眉头紧皱三分。半晌，他才起身看向窗外一方天地。缓缓说道。
“那就看看，到底是他们弱我北辰，还是我北辰斩尽他们。”
深冬的风，吹的更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