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失落走远的霍雨浩，黄守致偷偷瞥了古月一眼。
“干什么？”古月有所察觉，“你觉得我的说法太直接了？”
黄守致摇头：“说的也算是事实，有什么不对的？”
“就是这孩子可能要受点打击。”
“比起这个，这孩子的第二魂环怎么办？”黄守致难得陷入忧愁之中，“要不去邪魔森林抓一只邪眼？”反正邪帝看起来就不太想和他们同一阵营。
古月无法和他共情。她只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家的长发：“我会监督他，在出发之前学会模拟技能。”
默默同情了一把即将迎来魔鬼训练的霍雨浩，黄守致起身：
“算了，我出去走走。”
一如既往地在街边溜达，黄守致确突然看见了一道有点眼熟的身影。高个子、长马尾，那是……不对，感觉有点奇怪。
“唐雅？”
黄守致出声。
少女转过身。确实是唐雅。但是贝贝怎么不在？
纤细美丽的少女朝他盈盈一笑，但那双灵动的凤眼此刻只剩下深邃与了然。
——不是唐雅本人。
黄守致做出判断。他在心里感叹，怎么自己为什么每次溜达都能撞上些怪事。随即大步向前，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唐雅学姐。”
“怎么不见贝贝学长？”
唐雅笑了笑：“老师找他有事。”
“那你……”黄守致上上下下不客气地打量唐雅，“你找我有事？”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
原本人来人往的大街变成了空白虚无的空间。无数透明的线在空间中交错，而唐雅站在那里，面容逐渐模糊，变成了……
“王冬？”
不对，哪怕带着面纱看不出具体的样子，但从隐隐的轮廓来看，像是目前少年王冬的姐姐，或是神女长大的模样。
听到这个名字，戴着面纱的白裙女子露出了有些伤感的笑容。她粉蓝色的大波浪长发披散开来，无风自动，带来几分虚无缥缈感。
“秩序神王。”她喊破了黄守致的身份。
“你觉得一个世界，能衍生出几种命运？”
听到命运这个词，黄守致有些了然。
“命运女神？”他挑眉，“奇怪，我印象里的命运女神可不是你。”
命运之神是非常古老的存在。没人知道祂是男是女，也没人知道祂具体的来历。
为什么？
很简单。司掌命运之人都不会被命运纠缠，自然也不会有任何踪迹与牵挂。
但眼前这个人的模样……你说她和此世命运毫无瓜葛？
他甚至从中感受到了黄金龙血脉的共鸣与亲近。
命运女神笑笑，她很平淡的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时空里，一只魂兽爱上了一个少年。可惜少年不仅心有所属，还是神明棋局上的棋子。魂兽看着少年在爱人死后心如死灰，日益憔悴，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直到有一天，他们面临着强者的追杀，生死存留之际，心有死志的少年先一步燃烧了自己，护着魂兽逃脱生天。”
“然后那个魂兽成了神？”黄守致猜测。
命运女神摇摇头。
“不。”
“少年的死亡导致神明的布局全线崩盘，神明暴怒，那个魂兽在强大的力量前自是不可反抗。魂兽死后，它的魂灵游荡在世界的命运之中，看着它的家乡失却气运就此覆灭，看着星球毁灭……在阅读了无数个命运后，它遇见了编织命运又因为命运孤独终身的命运之神。”
“命运之神在反反复复的命运中早已磨灭了自己的性情，祂欲求死，但世界不会允许命运神位空座无人。而拥有承接命运资质之人本就是少数，见证过命运线的魂兽是其一。”
“所以……命运之神转接了原本祂应该承担的权能与神位给你。”黄守致总结，“而当初的命运线中，少年是霍雨浩，爱人是王冬，魂兽是你？”
“和命运有关……你是那只瑞兽？”
黄守致记得那只对他好奇又颇有敌意的瑞兽。
“我不是它。”二代命运女神否认了这一说法，“现在的我，只是“王秋儿”。”
登上命运神座后，她原本的命运线尽数断离，成为了了无牵挂的存在。
王冬，王秋儿。听着就故事满满啊。
“你的目的是什么？”黄守致问，“霍雨浩身上的命运线是你干扰的吧，你想要找回你喜欢的那个少年？”
“……不。”
沉默了半晌，“王秋儿”又一次否认了黄守致的猜测。
“我的故事已经落幕了。”
“但无论是憎恶也好，执念也罢……我想要看一看另一个世界线的完美结局。”
“王秋儿”的神色有些惆怅。黄守致看着她，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真正的王秋儿应该不是这个性格——像那只备受宠爱的瑞兽一样，肆意张扬、高傲率真。
命运啊……直视着无数的悲剧喜剧，无牵无挂的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真能让人改变这么多，让皮孩子一样的瑞兽变为这幅看透生死的模样？
“那你想做什么？”
“让我在瑞兽和霍雨浩之间牵线，让他们喜结良缘？”黄守致嘴里发苦，且不说王冬和霍雨浩那关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也不是能当红娘的那种人啊。
“没有必要。”“王秋儿”神色淡淡，“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个世界线的瑞兽不要和霍雨浩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瓜葛。”
“它只要做它自己就好了。”
“至于这个世界的他……我要他登上命运的神座。”
“这是我的馈赠，也是我的报复。”
黄守致眯起眼睛，看向身形愈加无缥缈的“王秋儿”。秩序神王的神力在这片命运域里飘荡，黄守致轻轻触碰这片领域里的命运神力，终于察觉到了那种古怪之感从何而来。
“你不是完整的命运之神。”黄守致了然，“等真正的命运之神继位后，你会死的。”
“王秋儿”并不意外。她只是颔首：“无所谓。”
——毕竟属于她和那个少年的故事，早已落幕。在自己的插手下，只要这个世界线成功……他们那些悲伤的往事，也将不复存在。
那么，那时候，自己这个来自早已不存在的时空的故人，终于能如愿怀抱自己的死亡。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抬起手，一只绚丽夺目的光蝶从她手上展翅飞出，静静停留在黄守致的面前。
“秩序神王。请把这个带给霍雨浩，作为他灵眸武魂的第二魂环。”
哇哦。有意思。偏偏是蝴蝶？
黄守致意味不明地看着这只神似光明女神蝶的幻影。
“这是什么？”命运神位的标记？好像不是这么简单。
“王秋儿”像是没听出黄守致的暗示，淡淡说道：“算是一位故人的礼物。使用了他之后，霍雨浩的灵眸武魂就可以二次觉醒，成为真正的命运之眼，以及命运神位的继承人。”
黄守致看了“王秋儿”一眼，到底还是没追问那位故人是不是少年死去的爱人。他只是谈笑般感慨：“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一直通过命运的河流监视我们了。”要不然怎么霍雨浩一达到二十级，“王秋儿”就操纵着唐雅来送魂环了？
“……”“王秋儿”没说话。但黄守致莫名从她那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窘迫。
“不会吧？”黄守致大惊失色。
不行不行，回去得好好管管，加强教育，不能让那小瑞兽成长为现在这般斯托卡的样子。那可是跟踪狂才会做的事情！
“王秋儿”干咳一声，脸上莫名飘出几朵红晕。
“你该回去了，秩序神王。”
这态度怎么看都是在逃避！
“作为报答，秩序神王……你所寻找的东西很快就会出现在你自己面前。”
“王秋儿”义正言辞，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了，你应该不介意多出一些信徒吧？”
“哈？”黄守致满头问号。
“唔……你要是介意的话，还是留心一下魂师界目前的传闻比较好。前天使神可不是什么安分的存在……”
“等等，你在说些什么……”黄守致有了不妙的预感。
你们这些神，能不能一天天的别搞事！像他一样安静地搞养成不行吗！
下一秒，黄守致就脱离了这个空间。黄守致总觉得，“王秋儿”这一系列的举动，从头到尾充斥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张开眼睛，接住晕倒的唐雅，自言自语：“你还没说为什么会上唐雅的身呢……难不成这妮子也是想要逆天改命的一员？”
“唉……”
看着围过来的人群，黄守致头疼：“我要怎么和贝贝解释，他女朋友的晕倒与我无关啊……”
尘世纷纷扰扰，故事仍在继续。
不知名的命运一角，送走了自己神位本源和陪伴自己多年的光蝶的“王秋儿”，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手掌，粲然一笑。
“他为你而死，你燃烧自己，赋予他和另一个世界线上的自己新生……这样的结局，你也会高兴的吧？”
“——王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