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奥古斯特的秦璃月一路也没有说话,她默默回忆着卡森都警察局内骑士盾佣兵的人数和配置。
自己和奥古斯特逛了一上午,看到了门口两个骑士盾佣兵,警察局内透过窗户有六七人,里面或许更多,在邮局、消防站、集市和酒吧里都见到了帮骑士盾佣兵维持治安的狗腿子,有些是本地人,有些则是随着骑士盾佣兵从小镇外来的外乡人。
这些家伙的战斗力基本可以被视为空气,麻烦的是骑士盾佣兵,自己的伤还没好,就算好了,自己冒险干掉那么多人,和送死差不多。
不过秦璃月又想想,既然骑士盾佣兵在警察局内驻扎,那么他们就肯定有能和外界联系的方式,要么如此大范围的信号屏蔽,他们自己也在其中,绝对有着在屏蔽区内联系上司和友军部队的办法。
说不准警察局内就有着某种设备,能让秦璃月联系外界,但秦璃月也想过,如果他们只能联系内部的话,那就麻烦了,自己伤好了突袭警察局,万一里面的设备不能联络外界,打草惊蛇的骑士盾佣兵,肯定会回到卡森都小镇。
到时候别说镇民了,连奥古斯特和梅琳达也会遭殃,秦璃月不想这些对自己有着善意,都很照顾自己的人们受到伤害,自己不能连累他们,毕竟战争中,大多数平民都是无辜的,他们没必要因为秦璃月被处决。
肋骨上的伤口又在发疼了,她低头轻轻抚摸了两下,真没想到被射流击中后伤势会恢复的这么慢,就算是枪伤,在以前都是休息一两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现在都大半个月了,烧焦和穿入肉里的伤还是痛的要命。
两匹马在山间小路上慢步前行,奥古斯特在空气中嗅了嗅,从马背后的横袋内取出了雨衣,自己开始套在身上说:
“雨衣穿上,要下雨了,你如果再因为淋雨发烧感冒,梅琳达又得停下活儿来照顾你。”
“知道了,奥古斯特叔叔。”
秦璃月低声应着,艰难的转身从自己马匹横袋内找出墨绿色的雨衣,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套在身上,刚把雨衣整理好后,天上就开始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
雨水浇在雨衣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奥古斯特加快了驱马的速度,带着秦璃月左转右转,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眼看到薰衣草田和木屋的时候,奥古斯特带着秦璃月拐上小路,向山顶进发了。
他在岔路口的上山路上从马背跳下,一言不发的走过来帮着动作困难的秦璃月爬下马,紧接着,奥古斯特拍拍两匹马的脸,低声叫着让它们回家,约翰和老母马诺亚咯噔咯噔的迈动马蹄,掉头往小木屋那里去了。
奥古斯特扶稳秦璃月,没有说话,自己开始向山上走去,秦璃月也知道这老头的脾气很严肃,也不知道是就和自己这样还是就这个性格,目前寄人篱下,人家也救过自己,更不怎么相信自己,老老实实跟着就好。
上山的路并不是很好走,雨越下越大,导致秦璃月脚下的土路变得泥泞,她有些不舍得自己的新鞋沾上泥巴,小心翼翼的绕开可能把脚陷进去的地方,尽可能找干燥的地方走。
但这样挑路走自己又得跳又得迈大步子,肋骨的伤口被拉伸,疼的秦璃月汗水顺着脖子直往下淌,这么走了一会儿后,秦璃月一抬头,看到奥古斯特眼神复杂的回头看着自己,秦璃月和他对视着,不知道怎么了。
奥古斯特没有吭声,他看了看秦璃月的眼睛和鞋子,回头继续走着,秦璃月也没问太多,手脚虚浮的跟上。
等爬到山腰的时候,秦璃月已经又累又疼的气喘吁吁了,她捂着肋骨看着奥古斯特站在一处小山崖边,一棵并不算太粗的橡树长势很好,随着山风和雨水在摇晃着树枝,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橡树下有一个白色的十字架立在那里。
奥古斯特站在十字架前凝视着,他沉默不语,在奥古斯特身后尽力调整呼吸的秦璃月看不见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看到十字架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猜到的差不多了。
奥古斯特站了十分钟,他的背弯着,肩膀也随着时间的变长而一点点耸下,他最终还是迈出了步子,慢慢走到十字架边,伸手去拔除十字架周围的杂草。
秦璃月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看看十字架,又看看橡树,自己不太懂植物,不过橡树不太大的样子,应该是种了没多少年,她慢慢用雨衣裹住身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新鞋,就算再小心,鞋子上还是沾了不少泥浆。
“你过来,帮我把草拔了。”
奥古斯特蹲在十字架旁边冷声说,秦璃月小心的靠过去,用雨衣裹住左膝盖避免衣服被弄脏,跪下来开始拔除十字架附近的杂草,她悄悄看了眼十字架上的铭文,果然和自己想的那样。
上面写着:“这世界最活泼的孩子,愿她安息——2016.9.24-2035多兰米斯.冯.索菲亚。”
“我女儿睡在这,风景不错吧?”
奥古斯特在拔草中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秦璃月愣了下,她直起腰看看周围的景色,从小山崖上往下看,能看到小木屋和后院的小桥与谷仓,大片的玉米地和薰衣草田也能看的清清楚楚,远处的山峰中淡淡的雾气,也给这里添了些许静谧。
秦璃月弯腰继续拔着杂草说:“嗯,能看到很多东西,风景很好。”
“我家最早是两个贵族联谊通婚结合的,是双姓名融合,多兰米斯也好,奥古斯特也好,别在意我女儿听起来有些怪的名字,毕竟又不是十八世纪了,贵族老爷们也要干农活了。”
“不会的,没有在意,她的名字很好听,像是贵族家的小姐一样。”
秦璃月匆忙应对着奥古斯特的话,刚才自己心里还真就在想怎么姓氏和名字的排列这么古怪,她有些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更加低下头迅速的拔草了。
“是嘛......呵呵,好了,清理清理就行,站起来吧,天有点冷,冻得我手发麻,给,帮我卷根烟。”
奥古斯特说着从腰包里取出塑封袋里装的烟纸和烟丝袋,秦璃月蹲在地上接过,脑袋缩进雨衣里对自己的手也哈了哈气,山上的风和气温很低,自己的手指也冻的有些回不过弯。
她擦擦手,把塑封袋里的烟纸拿出来,抓了点烟丝放在烟纸上,卷了卷,手指伸出雨衣,让雨水滴落在手指上沾湿烟纸卷起来,她拄着膝盖站起,把卷好的烟递给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突然笑了下,他接过卷烟咬在嘴里,在雨衣里掏了一会,递给了秦璃月一盒好彩香烟,他看着秦璃月拆包拽了一根叼在嘴里后,看向山下的风景道:
“德国香烟税很重,你那种烟我们镇子里没有,有什么就抽什么吧。”
“啊,没事的,我不介意,有烟抽就已经很不错了。”
秦璃月也随着奥古斯特的视线往下看,雾气开始弥漫在森林内,远处的山峦也开始逐渐被雾蒙蒙一片遮住,雨下到现在也开始有减弱的趋势了。
她静静的抽着烟,她才不会在乎尼古丁会阻碍伤势愈合这种事,活一天算一天,明天的事明天想吧,现在被困在荒山野岭里,自己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奥古斯特拍拍秦璃月的肩膀,她转过头,看到奥古斯特眼神里的思念和悲伤几乎涌出,老人家叼着烟对秦璃月指了下十字架,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如果索菲亚还活着,你们年纪应该差不了太多。”
“我比她大一岁。”秦璃月回道。
“哈,看来我这双眼睛还没老到看不清人的地步,她啊......几年前去世的,在柏林的大学外参加聚会路上,车祸.....”
秦璃月这次没有回答奥古斯特的话,她对死亡已经感受不到太多感触,人总会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也有些理解不了奥古斯特伤心至极的哀愁,自己父母死的时候其实秦璃月很平静,可能是感情淡的原因吧。
她努了努嘴唇,还是没有说出话,自己同理心有时候很怪,该同情人的时候不同情,该和人感同身受的时候偏偏自己毫无反应,她只好垂下头,用头发帘挡住自己的表情,不让奥古斯特看到。
“我在山上找到你,看到你的眼睛颜色的时候,我不得不想起我女儿,没有别的太复杂原因,梅琳达看到你的第一眼哭了很久,救下你,目前为止我没有后悔,也希望以后我没有后悔。”
奥古斯特喃喃地和秦璃月吐露心声,秦璃月轻嗯了下,她抽了口烟,想伸手拍拍奥古斯特的后背,可自己还是没有动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丧失了女儿的老人,自己也猜到了他救自己的原因。
她和奥古斯特站在索菲亚的十字架前安静了下来,她思索着该说什么,那个老人的背影不再高大,作为一个父亲,他垂下了腰,轻抚了几下十字架顶端。
秦璃月把视线移开,盯着自己沾着泥浆的新鞋,说道:
“我不会让你觉得救了我是个错误的选择,我也不会伤害你们,我向你保证。”
“唉......别让梅琳达失望,她很喜欢你,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几天照顾你时那么开心了,孩子,对你的态度那么......我的心不是岩石做的,我只是......和所有人一样,需要时间......”
奥古斯特呼出嘴里的烟雾,惆怅的把剩下半截的卷烟扔到小山崖下面,他回过头,与秦璃月擦肩的时候捏了下秦璃月的肩膀,临下山时补了句。
“先把伤养好,我知道你想离开这里回到军队里去,目前的情况不允许,等待机会吧,就当自己是游击队员了。”
奥古斯特说完再没有多说一句,秦璃月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从弯腰慢慢直起,恢复了之前冷峻的样子,她又回过头看向那不大的十字架和橡树。
心里暗想,先不说自己怎么报答这老两口,先把自己的伤弄明白吧,等伤好了,再想想未来的事吧,自己今天也累了,也该休息了。
外面的战事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叶娜好不好?乌拉尔基地的米斯非和小幺、花子还好吗?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还活着,被困在黑森林,或者......他们以为自己死了也说不定。
叶娜后续也要走这条航线,秦璃月被击落后她肯定着急死了,自己又何尝不担心叶娜呢?
可当自己看向这茫茫的大山和高耸的森林,信号屏蔽,伤势严重,骑士盾佣兵堵着出去的路,唉......前路迷茫......
“你还在等什么?下山回去了。”
往下走的奥古斯特喊着秦璃月,秦璃月应了一声,她叹了口气,丢掉手里的香烟,尽可能快的跟着奥古斯特回去。
回到小木屋后,奥古斯特脸上的严肃少了点,他叫秦璃月把自己弄干净再进厨房,这是他奥古斯特家的规矩,也就只有这一条。
秦璃月回到自己的小房间,现在看来,这个房间曾经是奥古斯特女儿索菲亚住的,自己穿的衣服,也都是她的,秦璃月脱下雨衣晾在小木椅上,背对房间门掀开自己短袖,挪开右胸,慢慢摘开一点点绷带往里面看去。
血腥味儿涌进鼻子,黏腻的液体沾在伤口附近,那伤势,好转的速度太慢了,可能是因为烧焦的肉被切掉后,新肉长得速度不会很快的缘故吧。
秦璃月捂着伤口暗自叹气,她走到卫生间接水把自己的新鞋擦干净,用抹布将自己弄脏的地板清理掉污渍。
厨房里梅琳达喊着秦璃月过去,她哎了声,把抹布清洗的干干净净后才慢慢挪动脚步到厨房。厨房里没看到奥古斯特的身影,梅琳达说她把马上的食品都卸下来了,奥古斯特去修那辆破烂“北极狼”皮卡车了。
她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的样子,站在炉灶前擦着手,背后的蒸煮锅内咕嘟咕嘟冒着泡,屋内因为热气使得窗户上蒙上一层霜,梅琳达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盯着秦璃月的眼睛看了好久,迟迟不肯移开。
秦璃月也没有避开眼神,尽力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不那么没有生气,脸上挂着微笑。
梅琳达看了会儿后意识到自己这样是很不礼貌的,她赶紧从冰箱里取出一盘切好的橙子派,招呼着秦璃月坐下,她给秦璃月递过勺子和叉子,看了看秦璃月脚上擦得干干净净的新鞋,坐在她身边和蔼的笑着说:
“我们家那个臭脾气的老东西没吓到你吧?”
“没有,梅琳达婶婶,奥古斯特叔叔对我很好,没吓到我。”
秦璃月微笑着叉着橙子派回答,听秦璃月这么说的梅琳达也长舒了一口气,她捧着脸看秦璃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橙子派,很满意的点点头,有些骄傲的说:
“怎么样?梅琳达婶婶的橙子派,没骗你吧?看你那小嘴笑的,好吃吗?”
“嗯嗯,好吃,松软还甜甜的,黄油和牛奶的味道也很香。”
秦璃月说着实话,冰箱里拿出来的橙子派凉凉的,牙齿咬上去软糯,外面的脆皮却还是很有酥脆感,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着,自己还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橙子派,或许,这是自己第一次吃这东西......
想到这,秦璃月吃东西的速度减慢了下来,她回想着自己这小半辈子,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吃一顿饭了?更别说第一次吃橙子派了,MRE军粮和土豆是自己好多年以来吃的最多的东西。
我这半辈子,到底在忙什么?到底在活什么?给谁活呢......
心情复杂的秦璃月不再那么快速的吃橙子派,转而细嚼慢咽,慢慢享受着甜丝丝的软糯,那些平民女孩们这些东西可能都吃惯了吧?真甜啊,自己出任务期间偷懒买的甜食,虽然也很好吃,但为什么没有像现在这样,有......
“安心感......”
秦璃月不由自主的用母语说出这三个字,她自言自语的样子逗乐了梅琳达,秦璃月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向梅琳达,她脸上的笑容更多了,眼睛里,好像还带着一点宠溺。
“婶婶先和你说,吃一点填点肚子就好,等下还有炖菜吃呢。”
梅琳达说着,转身去炖煮锅那里搅拌勺子,秦璃月连忙用手擦擦嘴,扑棱掉嘴角沾上的橙子派脆皮,起身走到梅琳达身边轻声说:
“我来帮忙,梅琳达婶婶。”
梅琳达笑着摆手轻轻推开秦璃月,她摇头叫秦璃月坐在餐桌边等着开饭就是,秦璃月怎么能让人家做饭自己等着吃?没礼貌还有种偷懒的感觉,在她和梅琳达推三阻四的坚持下,梅琳达没拗过秦璃月。
“那你就.....帮我削几个土豆吧。”
秦璃月应了声,在梅琳达的指示下找到土豆和削皮刀,蹲在垃圾桶旁边开始慢慢削起来,她看着一条条土豆皮掉落垃圾桶里,突然惊醒,等等,自己一向是能偷懒就偷懒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羞耻心?不好意思?对梅琳达和奥古斯特救了自己觉得感谢?自己主动帮忙来试图报以救命之恩?
秦璃月有些想不通,短短一天,自己好像改变了很多,但奇怪的是,心里倒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理所当然的主动过来帮忙。
真是奇怪啊,自己真的应该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秦璃月想着,随即耸耸肩,随便咯,先活下去再说,至于其他的,她现在也懒得去想了。
帮梅琳达忙的时候,梅琳达和秦璃月聊了很多,秦璃月也了解到了这老两口的生活状况。
奥古斯特最早是在柏林市郊钢铁厂的一名工人,梅琳达则是附近帮助农村人口职业打官司的律所律师,两人因为中午都要急急忙忙解决午饭,于是总在一家快餐店碰面,日子长了,两人就熟络了起来。
就好像所有爱情故事一样,梅琳达最开始以为奥古斯特是个普通的穷小子,没有太过在意,每天在快餐店的闲聊也变的多了起来。
两人的爱情长路也顺顺利利的进行了下去,最终在2013年结了婚,后来还有了索菲亚,本来在柏林生活的一家应该和所有普通家庭差不多,索菲亚上学,梅琳达继续做她的律师,奥古斯特那时候还很风趣幽默,一切都那么美好。
随着地区冲突的开始,极端主义势力冒头,经济下跌和德国政府从2021年开始接二连三的颁布离谱的合法法条,敏锐的奥古斯特发觉出了世界即将变得不稳定。
他极力的劝说梅琳达离开柏林,前往黑森林地区的祖产那里躲一段时间再说,梅琳达当然不会因为奥古斯特的猜测和疑虑就放弃现在的工作和生活,两人还因此事在索菲亚面前大吵了一架。
结果,正如奥古斯特预料的那样,三战没过几年就突然开始了,奥古斯特由于提前做了准备,很顺利的带着梅琳达和索菲亚躲回了黑森林地区,那时候梅琳达才知道,原来奥古斯特根本就不是什么穷小子。
他家祖产在这里有着一块土地,房屋和谷仓牲畜圈一应俱全,而且奥古斯特还有着不少的祖上留给他的遗产,奥古斯特凭借这些钱在通货膨胀日益严重的战争时期,让家人平稳的躲过了三战,甚至包括后续的全球病毒瘟疫。
期间奥古斯特和梅琳达一直在这小小的木屋里教索菲亚知识,等一切尘埃落地,世界和平,他们又推荐索菲亚重新回到学校念书,索菲亚也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几年的学习后,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柏林夏洛蒂医科大学。
到了这时候,奥古斯特和梅琳达已经开始商量变卖土地,回到柏林去,重新开始一家人的生活,然而,那场车祸,击碎了本来幸福美满一家人的美好。
梅琳达说到这里时,她忍住了啜泣和眼泪,秦璃月想要安慰她,可不善于安慰人的秦璃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默默听梅琳达说下去。
后来伤心欲绝的老两口连夜赶到柏林,为女儿举行了葬礼后,又捧着索菲亚的骨灰回到了黑森林,将她葬在小山崖上,同时种下了一颗小橡树,期望着橡树能在未来,和正在青春年华失去生命的索菲亚,在天堂一起长大。
梅琳达从那时以后,便只在小木屋这片小地方做做手工艺品,养养花种和做些食品,让后来被聘任为巡林人的奥古斯特,去三站后新建的小镇卡森都上卖,两人并不缺钱,只是失去了女儿,总得做些什么来缓解伤痛。
秦璃月静静的听着,她伸出手抹去梅琳达的眼泪,她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会不听使唤的自己动起来,是可怜梅琳达吗?还是什么奇怪的原因?
她扶着梅琳达坐下,梅琳达捂着脸缓和了好一会儿,她摆摆手连连说自己没事,秦璃月感觉有些愧疚,看梅琳达因为怀念起女儿而伤心,自己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可是,是梅琳达自己说的呀,自己......也没有问过......
过了一会儿,梅琳达擦去眼泪,她又恢复了笑呵呵的样子,叫秦璃月去厨房外面抽根烟吧,顺便喊奥古斯特回来吃饭,秦璃月歪头看了看梅琳达的状态,留她一个人在厨房应该不会有事的。
便轻应了下,便抓出香烟边点燃走出厨房后门,向后院谷仓走去。
天色已经差不多全黑了,雨也停下了,秦璃月踩着地上潮湿松软的砂石路,站在小桥上吸了口雨后润湿的空气,真新鲜,没有火药和血腥味,也没有燃料和身上汗水的臭味。
她在小桥上听着脚下哗哗的溪流奔淌,青蛙和鸟叫声从远处传来,风吹动玉米叶子沙沙作响,秦璃月心里的忧虑顿时感觉清明了不少,她停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再次迈动脚步走向谷仓。
谷仓内亮着昏暗的灯光,秦璃月加重了脚步,好让谷仓里的奥古斯特知道有人来了,别吓一跳应激下再拿出双管散弹枪。
“谁在外面?”谷仓里奥古斯特闷声闷气的喊着。
“是我,奥古斯特叔叔,梅琳达婶婶叫我来找你回去吃晚饭。”
秦璃月扒着谷仓门悄悄露出脑袋,但是谷仓里没看到奥古斯特的身影,她挠着头走进谷仓踩在木地板上,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奥古斯特人在哪。
嘎吱一声,秦璃月脚下不远处的地方木地板被人掀开,奥古斯特从下面的空洞里冒了出来,他看了看秦璃月,秦璃月显然被吓了一跳,她哪想到奥古斯特突然从自己脚下出现。
奥古斯特咳嗽了两声,指着秦璃月手里的烟冷声道。
“把烟扔外面去,然后下来。”
“哦。”
秦璃月转身使劲儿把烟头弹出谷仓,呼出肺里的烟雾顺着木板洞的梯子爬了下去,地窖里很暗,一条狭窄寒冷的地道向西连接,秦璃月顺着地道前行了一会儿,面前有一堵打开的木门和一个房间。
秦璃月敲敲木板门钻了进去,奥古斯特正在一堆包裹着稻草的木箱子那里坐着,他对秦璃月勾勾手,又打开一盏电灯照亮小房间,秦璃月这才看清小房间里堆着各式各样的木箱子,这些箱子上的木板条发霉腐坏严重,散发着霉味儿。
“你们这些孩子,可能没见过这些老家伙吧?”奥古斯特突然笑了下对秦璃月说。
秦璃月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耸了耸肩表示不解,奥古斯特从木箱子上站起来,转身在木箱子里找了一圈,竟然从里面拿出来一把鲁格P08手枪,秦璃月顿时睁大了眼睛,看着奥古斯特摘下鲁格P08手枪的弹匣,把手枪交给秦璃月。
秦璃月手中捧着这把小巧的手枪,那精美复杂的肘节式闭锁机构令人着迷,更让秦璃月吃惊的是,这把枪上的铭文上,赫然刻着卡尔.瓦尔特工厂的标识,这不是复刻品,真真正正意义上的百年老枪。
奥古斯特看秦璃月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已的样子,第一次在秦璃月面前笑的很开心,他对秦璃月勾勾手,秦璃月摸着手中鲁格P08手枪的枪身,有些依依不舍的还给奥古斯特。
要知道,这可是原品啊,看枪的材质,甚至可能是1940年前生产的,这样保存完好还没有损坏,甚至能击发的鲁格P08手枪,在现在的枪械收藏家那里,能卖出相当高昂的价钱。
“您这是从哪弄到手的奥古斯特叔叔?这把枪估计都能顶得上你一半的农场了!”
秦璃月感叹着把手枪还给奥古斯特,奥古斯特哈哈大笑,他轻轻的把弹匣插回鲁格P08手枪内,又转身放入木箱子里,揉了揉腰笑着说:
“年轻人,这已经不是价钱能衡量的东西了,这玩意儿我本打算索菲亚结婚的时候送给她,是卖是留随便她,怎么样?没见过吧?”
“没有没有,好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秦璃月眼睛发亮的连连点头,而奥古斯特更是笑的不停,他大手一挥,拍开其他箱子上的稻草和帆布,对秦璃月挑了挑眉毛,一脸狡黠的笑着。
秦璃月一愣,还有好东西?她有些束手束脚的试着去掀起木箱盖子,看奥古斯特没有阻止的意思,甚至有看自己笑话的眼神,秦璃月心一横,奥古斯特应该不会突然给我一枪,他又不是神经病,我倒好奇箱子里有了什么。
好奇心和猎奇心大涨的秦璃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快速打开木箱盖子,里面干燥的稻草中赫然摆着几把古董级别的老枪。
“哇......您祖上......不会是纳......”
“小月亮,这话,不要乱说,我祖先可是贵族,帮那个下士不情愿的打了西班牙内战后就知道帝国没救了,跑黑森地区养老了,传到我这没落了而已,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奥古斯特连忙打断了秦璃月要说出的那个词语,他催促着秦璃月拿出箱子里的枪支试试,秦璃月一听奥古斯特允许了,迫不及待的双手探入木箱,小心翼翼的拿出并不长的栓动步枪。
“Kar98k.....保存的简直是艺术品.....”
秦璃月双手像是朝圣一样握着这把老枪,右手手指拉动旋转后拉式枪栓上,随着撞针尾块向后挤压,扳机相连接的阻铁向上方推动卡主撞针尾块,拉动枪栓到底部,秦璃月看着里面干净的构造,一低头,木箱子里甚至还有桥夹。
那五颗黄澄澄的7.92x51mm的轻尖弹竟然完好无损,没有沾染污渍,也没有任何变形,秦璃月摸着手里Kar98k栓动步枪的木质枪身,由衷的发出赞叹。
“哇......我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看的到了......”
奥古斯特听着秦璃月的感叹哈哈大笑,他一偏身子,又打开了一个木箱子,秦璃月捧着Kar98k往里看了眼,顿时眼睛都瞪大了,她哆嗦着手,指着箱子里的枪支,极度兴奋中磕磕巴巴的对满脸笑容的奥古斯特说:
“STG......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