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
傅存远的思绪微微飘远。
实话说,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从接手傅氏开始,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样过了。
看着秦晚那张姣美无瑕的小脸,傅存远不自觉地抬手,轻轻抚上她的侧颊。
少女微微一怔,正要避开,却听傅存远那清冷的嗓音缓缓制止出声。
“别动,脸上沾了东西。”
秦晚的脊背僵了一瞬,但还是乖乖听话,任由他粗粝的指腹触及自己的肌肤。
微暖的日头似乎也为他们之间的气氛添了一把火,她只感觉一颗心跳的越发的快。
而此刻,病房门口。
季渊离去时并未将房门掩好,恰好能容纳一人的视线。
傅屿手里握着一束潦草的鲜花,可另一只手却提着精致的饭盒。
他站在门前,却进退两难。
病房内,气氛正好,病房外,傅屿的神色比千年寒冰还难化开。
他妖冶的眸中映出房内两人的身影,赫然看见的画面是秦晚“主动献身”,拥吻病床上的男人。
傅屿的透出几分木讷,不知思绪飘远到了何处。
只是傅屿并不知道的是——他能看见傅存远,里面的人也能用余光瞥见他。
良久,双脚发麻的感觉传来,傅屿才微微眨了下双眼。
真是刺眼的画面。
他转身正要离开,可却被人狠狠撞了下肩膀!
毫无防备的,恰好是傅屿手里的饭盒被撞掉在地。
而那撞他的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病房。
“存远啊,你就去看看然然吧!今天是最后期限,明天她就正式被押送进牢里,没法再见一眼了!”
哭喊声从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昭示了那人的身份!
“沈阿姨,我们都是小辈,你行这么大的礼,不合适。”
秦晚略带讥诮的声音响起时,傅屿已经踏进了病房门。
只见傅存远的病床前,沈母不断磕头。
她的额头早已通红,却仍不肯停下,执意求傅存远去看沈伊然。
“沈伊然究竟给你画了什么大饼,让阿姨你这么拼命?”
秦晚皱着眉,伸手护在傅存远跟前,时刻提防着沈母充上前来。
沈母跟沈伊然关系甚至连一对正常母女都算不上,何苦这样替沈伊然求傅存远?
除了沈伊然许诺了沈母好处,怕是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哎……还不是这个死丫头,都快万劫不复了,还把我拖下水!”
沈母咬牙切齿地将事情原委说出。
原来是沈伊然为自己留了一手,知道自己必定会被判刑,把沈母名下一部分财产早就转移了!
沈母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个事实,也才发现沈伊然留下的提示。
除非沈母能请傅存远去看她,否则这辈子就要跟随沈家的破败而落魄下去!
说不准第二天上街乞讨都有可能。
而依沈母原本的身家,沈氏倒了,她也能滋润地过日子。
也难怪她会过来了!
“你回去吧,沈阿姨,哥哥不会去的。”
秦晚冷着一张脸,替傅存远回答了这个问题。
毕竟沈伊然现在的下场,也是傅存远亲手操作一番过后的。
车祸一醒来,他就叫来了叶青。
谋杀,偷项目……数罪并罚,沈伊然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傅存远既然能做到这份上,哪里还会对沈伊然心软?
“存远都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开口!?”
沈母显然对秦晚这“自作主张”很不满!
“这件事不管谁开口都是一样的,今天哥哥就算是去了,也不可能圆了沈伊然的这个要求。”
顿了顿,秦晚轻轻勾了下唇角,看着沈母愕然的神情,一字一顿道:“她今早就已经被押送进了桐城最大的女子监狱,怎么,原来你不知道啊?”
“怎么可能!”
沈母目眦欲裂,锤在地上的双手狠狠攥紧!
“那个死丫头明明说,只要我能把存远请去看她,她就签字把财产转移回来给我!她明明说还有时间!”
完了,这下全完了!
“沈阿姨,活了半辈子,还是这么天真。”
秦晚清澈的眸中除了冷意,还带了几分讥笑:“你怎么对沈伊然,难道全忘了吗?”
“她怎么可能还会给你留活路?”
话落,沈母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靡了下去。
然而不过短短几分钟,恨意在她眼中渐渐凝聚,紧跟着她缓缓起身……就在秦晚以为她就这么失魂落魄地离开时,她猛地朝桌上的水果刀扑去!
下一瞬,沈母高高举起水果刀,朝秦晚狠狠扎下去!
“既然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舒坦!”
这么近的距离,秦晚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的思绪空白了一阵,等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冷冽的怀抱之中!
竟是病床上的傅存远强行起身把她拉了过去!
此刻秦晚也才发现,傅屿也来了,且就挡在秦晚跟前!
沈母手中的刀被踢掉,整个人披头散发,狼狈地匍匐在地!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傅屿冷声呵斥道:“既然你这么想陪沈伊然上路,那就成全你!”
话落,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直到看着沈母被警察带走,他做完了笔录,这才返回病房。
可尽管这样,他却发现秦晚压根就没多给自己一个眼神!
哪怕是在得知踢掉水果刀的人是他,也仅仅只是扫了他一眼,抛下一句“你没事就行”。
她的目光,她的担忧,除了傅存远这独有的一份,再也没法分割给第二个人。
看着秦晚事无巨细地照顾傅存远,柳眉微蹙,小嘴里还时不时对傅存远念叨着“要是再受伤就不管你”之类的话。
傅屿后悔了。
心中没由来的疼痛席卷了全身,疼得他脊背都微微弯曲了起来。
他错了,错得太离谱。
傅老爷子说得对,是他没福气,没法娶到秦晚这样的好女孩。
其实跟秦晚解除婚约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吧?
只是那时候不肯承认,好面子。
看着秦晚甚至频繁路过他身边也没停下脚步,傅屿勾了勾唇,扯出一个自嘲的浅笑。
他浪子回头了。
可惜太晚了。
傅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而这一切,秦晚是没注意到,可在病床上被照顾的男人却是一幕不落地收入眼中。
他的伤口其实不怎么疼了。
但他不喜欢秦晚关心别人的样子。
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