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跑过来,拽着猴子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猴子哥,你去哪儿了?”
猴子嘻皮笑脸地说:“哈哈,我只不过去打几条鱼。那蘑菇饭实在太难吃了。没想到遇到飓风,浪有十几丈高,一般人一定完蛋了,好在我机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彭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风停雨住,太阳又出来了,已是傍晚时分,夕照的余辉洒在沙滩上,在暴雨中涨起的海浪逐渐退去。
赤扶着猴子准备回桃树下时,忽然听到“啪啪”的拍打声和一种“呜呜”的叫声,他们循着声音看去,发现在沙滩临近海水的远处,有个庞然大物在蠕动。他们小心地走近,原来这是一条青色的大鲨鱼搁浅在沙滩上。他那三角形的尖吻涂满沙沫,船桨似的两鳍徒劳地拍打,竭力摆动的巨尾也不能使他的身体移动足够的距离回到海里。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两排尖牙露出了局部,但已经不那么吓人了。
猴子得意地叫起来:“哈哈,这就是那只差点吃掉我的鲨鱼”。赤也认出来,他和爷爷爷那天发现趴在贝壳上漂泊的猴子哥,后来一只鲨鱼来袭,是爷爷爷投出鱼篓,惊走了他。看那尖吻上的一块黑白相间的斑纹,应该是就是现在搁浅的这只。
赤听着他越来越虚弱的呜咽声,同情地说:“他快死了”。
猴子说:“死了好,他是我的仇人。等他死了,我们扒了他的皮,挖下他的肉当菜吃,能吃一个月”。
赤说:“他在流泪”。
猴子说:“鱼不会流泪”。
赤说:“他真的在流泪”。
鲨鱼的眼角流下两道水痕,。
猴子说:“那是海水”。
鲨鱼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赤说:“他在求救。我们该救救他”。赤已泪眼婆娑,他能听懂鲨鱼的语言。
赤使劲推鲨鱼,试图把他推到海里,但鲨鱼太重,纹丝未动。
赤说:“猴子哥,你也来加把力吧”。
猴子懒得动。
赤使出全身的力气推鲨鱼的背,拽他的尾巴,但还是毫无成效。赤还是推着,推着,直到他推得精疲力竭,号啕大哭。
猴子被赤哭烦了,终于过去帮赤一道推鲨鱼。
又一阵海潮涌来,它的余波延伸到鲨鱼身上,起到了润滑的作用。
鲨鱼终于被推到海水里,顺着退却的海潮游去,他回头朝赤和猴子望了一眼。
赤朝他招手:“再见,小沙”。
猴子说:“你叫他什么?”
赤说:“小沙,我给他起的名字,这名字好吗?”
猴子说:“这名儿傻极了,跟他很配”。
鲨鱼游得越来越自如,他发出宏亮的呜呜的叫声。
“他说刚才是听到我的贝壳声才来到这里的,”赤兴奋地说,“原来他是来听吹贝壳的。”
赤取出那只贝壳,再次吹出呦呦的声音,那鲨鱼用尾巴在海面上打出一个大水花,好象在回应赤,赤继续吹响贝壳为他送行,鲨鱼潜入水中不见了。
从此,小沙成了赤的朋友。只要赤吹响贝壳,小鲨就会游到不死岛海滩的附近,与赤见面,听贝壳的声音,用他呜呜的叫声与赤聊天。
现在,赤本想把小沙召唤来,但是猴子似乎并不情愿,他不喜欢小沙,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相遇,猴子受到小沙的惊吓,从此心里留下了阴影。
其实,小沙搁浅在沙滩的那天发生的事,也是猴子很不愉快的回忆。
当他乘着木筏在狂风骤雨中回到不死岛,一头栽倒在沙滩上时,他看到眼前有一双穿着木屐的苍老的脚。当然,这是巫师彭的脚。猴子抬起头,吓了一跳,彭手里握着一支桃花箭,箭头正对着他的脸。
“喂,别吓我!”猴子叫道。
“我问你,你说实话,否则,这箭就射穿你的脸,无药可治。”彭冷冷地说。果然,这次他只带了桃花箭,没有带药罐。
“你要离开不死岛?”彭问。
猴子想起自己第一天上岛时挨的那一桨和他立的誓言:永远不向任何人泄露不死岛的位置,永远不能离开不死岛。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猴子笑嘻嘻地说。他本来想说:“我只不过去打几条鱼。那蘑菇饭实在太难吃了。没想到遇到飓风,浪有十几丈高,一般人一定完蛋了,好在我机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但是,他还是临时改了口。
“你把收集的海贝搬到桃木筏上,打算乘坐桃木筏离开不死岛,重回大陆。有了桃木筏,你不怕风浪,有了贝肉吃,你不怕饿死。是不是?”
“喂,你太瞧得起我了。桃木筏是你这位天下第一大巫师亲手造的,只有你的天下第一阴阳大术才能驾驭,我最多只能乘着它捕两条鱼而已,哪有本事驾着它回大陆?”
“你以为你有。自从你上了不死岛,就在观察我如何画八卦图,如何用风车,如何看云,如何看星象,你把观察到的一切都记住了,然后每天都在琢磨,自以为参透了其中奥妙,能控制桃木筏,并且也通过观日月星象发现了回大陆的路线,所以你开始实施逃离不死岛的计划。”
“喂,我现在明明回到了不死岛,这就说明你刚才说的都是妄想,都是诬陷。”
“那是因为你遇到了飓风,桃木筏在风浪中剧烈颠簸,你这才发现并未真正掌握驾驭桃木筏之术,所以你被迫回来。”
知道自己被巫师揭破,猴子一时无语,他忽然似有所悟,说:“我知道了,这飓风是你用风车搞出来的。”
彭沉默。
“没想到你这么阴险,这么歹毒!你还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猴子得了理,立刻反咬一口。
“渡海航行,早晚会遇到飓风。”
“哦,我误会了,你果然是大人大量之人,多谢!”猴子向彭抱拳致谢。
“我并没有说饶恕你。”
“你制造飓风,是让我早一些醒悟,知难而退,不至于跑得太远,还有机会安全回来。说明你不想杀我。我自然要谢谢。”猴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能回来只是因为你有运气。”彭的脸上有了杀气。猴子明白,自己并没有说明彭。
彭举起了桃花箭。
猴子听到了贝壳的声音,他知道,这是赤。
“傻弟,你猴哥在这里。”猴子大声喊道。
赤循声跑了过来,当赤的脸急匆匆地出现在他面前时,猴子知道,他逃过了一劫。
天上的乌云朝同一个方向涌动,天地之间暗了下来,仿佛黑夜提前降临,飓风就要来了。彭站在石岗的最高处,身边有辆用桃木制作的风车,他一只手在摇动风车柄,风车的扇叶转动,输出一阵阵的风。风车本是农家扬谷壳用的,而这里自然没有稻谷可扬,他的风车只是出风而已,似乎并无目的。他的另一手还不停地摇着一把扇子。那扇子其实就是是桃树上的一片格外大的树叶。现在并不热,所以彭摇扇子并不是为了凉快。猴子觉得,今天彭在石岗上已待了很久,他的脸色格外阴沉,不同以往。
今天必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