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菲阳心中的纯白象牙塔有了裂缝,良心上受到了谴责。怎么莫名其妙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呢?一切都好像乱套了一样,自己当初过来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苟且度日的。
“小杨!小杨,你在里面不?向老板叫你快些过去。”门外的女服务敲着门喊道。这个称呼却更加刺痛了一点钱菲阳的良心,当初为了更保密些她没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只说叫她小杨就好,这里的人都以为她就姓杨呢。
“来了!”钱菲阳应了一声,拿过面具盖住脸,一把拉开门。外面的服务员正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钱菲阳突然把门打开吓了她一跳,刚刚偷来的片刻宁静一下子被外面的烟火气吞噬。
一桌一桌的客人操着陕北味的家乡话大声比划着酒拳,一个大嗓门的女人骂骂咧咧招呼着往滑梯跑的小孩子,厨房里的风箱“轰隆隆”响着,像是冬天学校里面烧锅炉的声音。这一切又给钱菲阳的初心蒙上了一层接地气的灰土,她想逃。
向北北及时地出现了,“你还愣着干嘛啊,快快快。”钱菲阳像是没有灵魂一样被他生扯了出去,那些世俗的乡土声音瞬间360度包裹住她,把她从天上拽到了地面,也把她的思绪拽了回来。唉,想象再美好,也是要面对现实的。
钱菲阳不知道,此刻一双眼睛也是准确地捕捉到了她的身影。提着裙摆悄无声息地坐到了莲花台中央,确认好自己和老爹那个包间的视角方位后,抬手抚上琴弦。右手小指勾出一个有力低沉的音,外界的那些声音仿佛是被一下子震走了一样,时间都突然静止了。紧接着,左手按弦,滑出一小段,如清泉石上流般回响在整个大厅中。这两下一出,极富长老威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中间的莲花台上,划拳的也安静下来,小孩子也好奇地向这边看着。市领导和钱局长自然也是起身站到了二楼围栏边,饶有趣味地盯着钱菲阳。突然被关注到,尽管之前已经有所准备,钱菲阳还是心里一慌,眼神不稳。
这一切别人不知道,可都没逃过楼上路易远的眼睛。路易远也只觉得她好笑,堂堂钱局长的女儿,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回来遭这一番罪。像她这样的热血青年,路易远见多了。在大学的时候,不少年轻学生受爱国思想的影响,都想着为祖国边疆奉献青春,尤其是那些从来没有来过西北的同学,都有着支援边疆的梦想。可是梦想总归是梦想,也没有多少人真正去实施。毕竟在外人眼里,这边可是连大马路都没有的黄土高原。
钱菲阳回来,八成也是抱有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想着回来救国救乡。可是话说的轻巧,梦做的舒坦,事却不是那么回事。不知道当初非要回来的她,有没有料到会吃这些苦头。在路易远的眼里,钱菲阳就是脑子发热的小娃娃,现在又不得不为自己的一时鲁莽买单。现在的社会形势多么复杂,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谁不是豺狼猛虎,都想着为自己叼一口肉吃,像钱菲阳这样刚刚走向社会又满怀憧憬的小白兔,那就是最好的猎食对象了。非要被现实鞭打几次,才能放下那一颗颗挂在天上的心。
路易远不知道钱菲阳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现实,不过却是知道此刻她心里很不好受。路易远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雪花啤酒,一口灌下。且看着吧,这真正不好受的,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