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崖堡一路南下,算是正式进入了魔境境内。与来时从暴风港走水路不同,由于如今大军班师回朝,暴风港的船票一票难求,考虑到自己干瘪的钱包,埃丝蒙蒂娜选择由陆路南下到魔王城附近。然后再走山间的栈道,跨过巨人山脉,前往河西平原。兜兜转转两个多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萨森领。
漫长的旅程,把三人一马从物质到精神耗的一干二净。在和当地总督短暂的交接后,埃丝蒙蒂娜便算正式走马上任,成为了萨森男爵。
“老娘他娘的,现在也是贵族了”想到自己上辈子记忆中贵族们腐化糜烂的生活,魅魔小姐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对,我好像本来就是贵族”
阿斯蒙蒂娜隐隐感觉有一股鄙视的目光从侧身传来。转头一看,正对上在捋马鬃的确骑士长的眼睛。
“看什么看?男爵也是爵”
看着埃丝蒙蒂娜气鼓鼓嘴硬的样子,很久没笑过的布伦希尔德嘴角罕见地翘了一下。
魅魔现在的地位自然比不过雪境公爵的尊贵,即使是自己的家世,也不过是魔族的侯爵。加上自己没了姐姐管教后放荡不羁的作风,她和暗精灵一路上没少被当做布伦希尔德的随从。
在两人正要开始斗嘴的时候,三人里地位最低的恩维蒂在边上弱弱地出声道
“老大,不对啊……那小子怎么交接的那么开心啊”
“有道理……”
总督是为魔王管理远离王畿土地的官员,他们象征着魔王对所辖地域的统治,推行法令,管理民众并且履行缴税的义务。这些领地可大可小,像萨森领这样的总督在魔境里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在魔境的官僚体系中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要职,但是却是难得的肥差。因为对于从上到下管理体系一团乱的魔族来说,这种地方土皇帝一样的官职无疑给了这些总督捞油水的空间。往往几年的横征暴敛下来,这些官僚就能有一个中等贵族的财富。
“可能是捞够本想回家了吧,不管那些,肘!去巡视下我的新领地”埃丝蒙蒂娜没有多想,大手一挥,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准备巡视她的领地。
——
“别灰心老大,至少我们知道他为什么那么高兴能跑路了”暗精灵把手搭在面如土色的魅魔的香肩上,却被嫌弃地拍掉。
“滚,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埃丝蒙蒂娜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后,就捂着脑袋躺在地上,露出身后正愈来愈绷不住的骑士长的脸。
作为已经无牵无挂的人,要不是被灵魂血契束缚住,她可能早就以死全节了。所以即使现在成为了奴隶,魅魔小姐也没有什么威胁她的办法。于是,曾经闪耀的霜花现在成为了一个标准的摆烂乐子人,每天唯一的意义就是等魅魔和暗精灵被倒霉事找上门。
“想笑就笑吧……”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灵魂血契强制让骑士长的嘴闭上,于是那张笑脸被扭曲成一个更抽象的表情绽放在布伦希尔德脸上。扭曲的脸连同高大的身体,在地上蜷缩成一个球,捂着肚子打滚儿。这是她自从雪崖堡失陷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也是埃丝蒙蒂娜人生的至暗时刻。
魅魔小姐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片所谓的沃土根本不只是传闻荒凉一点儿,偏远一点儿而已,而是完全不适合生存的绝地。
依山傍水林子多,这三样就没有一处是好对付的。就拿这水来说,塞尔文和在此地转向向东,因此在这里形成了一块不小的冲击平原,土壤肥沃,非常适合耕作。但是成也河水败也河水,半个盆地汇集于此的降水在雨水丰沛的夏季会形成严重的内涝,一年丰收两年绝收对于这里的农民来说是常态。
至于东边的巨人山脉,作为隔绝魔境与中土的地理屏障,它很好的继承了魔界的贫瘠特性和混乱的魔法元素环境。成功的杜绝了萨森领靠山吃山的可能。而南面的大森林更是重量级,各类凶险魔兽层出不穷,据说甚至有五阶的怪物栖息在深处。
那这样的环境下,领民是怎么生存的呢?
答案是,大伙都跑光啦!
自从魔族占领赛尔文河西岸,对这里采取羁縻制度伊始,失去了公国时期武力保护的领民不得不离开在森林和平原之间开辟的狭小生存地带,搬迁到远离森林的河流泛区腹地。再加上魔族统治下对人类的奴役,几十年来,整个萨森领的人口就一直在减少。知道埃丝蒙蒂娜走马上任,这里已经由逾十万人下降到几千人,这还是算上了当地迁入的魔族以后的数量。
事实上,在埃丝蒙蒂娜对几个仅有的村落进行的实地调查中,她已经很难从外观去区别那些瘦的皮包骨的骷髅们到底是魔族还是人类了。
总之,小小的萨森领,现在的状态,跟她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黑蜀黍难民们状态没有八分也有七分相像。就连昨晚招待她们的那顿便饭,也是总督的几个下属从自己的口粮里挤出来的,颇有一点鲤鱼焙面的味道。
“奶奶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埃丝蒙蒂娜蹲在她的“总督府”里,摆弄着地上仅剩的几个银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但幻想的荣华富贵却是一场空,这对魅魔小姐的打击是巨大的。现在的她,除了个男爵的名头和两个出不了手的赔钱货,真是一无所有了。她甚至有点怀念上辈子的癌股,至少能给她留下买个电动车去跑外卖的钱。
“老大,你没事吧……”恩维蒂鼠头鼠脑地从门缝探出脑袋,手里端着一点谷物制成的麸饼。
埃丝蒙蒂娜自从巡查完领地开始就一整天不吃不喝,这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毕竟之前,这个该死的魅魔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时都可能给她来下狠的。
“吃点东西吧”她试探着问到
“总督府那几个职员自己都揭不开锅了,你从哪里拿来的吃的”回答她的是埃丝蒙蒂娜有气无力的声音。
“我从村民那里买的……”
“买的?”
“好吧……我抢的”暗精灵认命的伏在地上,这些日子里,她彻底领会到了秘术的威力。反抗无用,不如老实等待主人的惩罚,早死早超生。
“算了……你把钱给过去”埃丝蒙蒂娜意外的没有惩罚这个出气筒,反而把手里最后几个银币给了她。
“您别灰心,其实咱们打打猎,也勉勉强强能过。”
“你们能打过那些魔兽?”埃丝蒙蒂娜使唤惯了二人,已经下意识得把这两位当成跑腿小厮。片刻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驱除魔兽的工作,自己身边不就有两个强大战力么。
“……”恩维蒂看着埃丝蒙蒂娜盯着自己逐渐由颓丧向窃喜变化,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大野猪!起来干活!”
魅魔兴奋的吼声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