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啊...”老板没想到并不是预料中的场景,反而是许多的客人,转而脸上挂起了礼貌热情的笑,随后他眼尖的注意到了人群中牵着绘梨衣的路明非:“哟!小哥,你帮我打广告了吗!这次给你们免费送一份叉烧哦!”
突然被喊到的路明非从与绘梨衣交流的暧昧中醒转,脸上些许尴尬,刚想否认,蔡淳的手便已经覆在了他的头顶揉了揉,自然地接过话头:“对啊老板,我的好兄弟跟我们说你这家拉面物美价廉,料足管饱!所以我们来尝一尝。”
“当然当然!你们就看好我的实力吧!”老板搓搓手,将温热毛巾甩到肩头,随后便热火朝天的开始这次的大单。
座位当然是不够的,但是当老板一通电话后,居然有不少跟他一样摆摊的开车过来给他送桌椅,在与同行的嬉笑怒骂间,老板安置好了座椅,招呼蔡淳等人坐下。
源稚生沉默的坐下,看向一旁忙得热火朝天的老板,转头看向方才勾住自己脖子说悄悄话的蔡淳,神色复杂:“那位老板,真的是我和稚女他们的生身父亲吗?”
“当然,一个放弃了生育权,只为了结束鬼的诞生和影皇的诞生,防止蛇岐八家陷入某些阴谋家的棋局中的男人。”蔡淳先是目露敬重的说,随后在语气中带上不屑:“也是一个逃离漩涡的懦夫,被算计还不知的棋中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蔡淳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掩抑,堂而皇之地说出了这番话,而一旁的老板的肩膀先是由一开始的微驼,再到后面的挺直,再到最后的叹息和淡淡的怒火。
“年轻人,不要过分看轻别人的觉悟啊。”老板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双威严感十足的黄金瞳凝视着他眼中大放厥词的蔡淳:“昂热那混蛋派你来的吗?小子。”
可惜他威严的目光并没有给到蔡淳一丝一毫的压迫感,蔡淳直视着他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或许他知道我,我知道他,但是我们两个并不相识。”
“哦?”老板目光中透露着睿智,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手上的动作再次恢复:“那又是什么样的势力才能让你们知道我在这呢?蛇岐八家?他们就更不可能了。”随后便是一声老板的嗤笑。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这样子在街头摆摊无人骚扰的。蔡淳读出了老板嗤笑声中隐藏着的含义,笑了笑,伸手指向身边的源稚生,源稚女,绘梨衣三人看向老板:“那,老板你知道他们三个是谁吗?”
“那两个小子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那个小姑娘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老板眯着眼睛端详了一会,随后指出:“那个小姑娘上次和她男朋友一起来我这吃过面,你在看不起我的记忆力吗?我还没到那种程度!小子。”
“错了。”蔡淳笑着摇摇头,眼中酝酿着让老板感觉有点不妙的情绪,果然,下一刻他说出来的话让老板悚然一惊:“我身旁这位啊,叫源稚生,上任影皇的三个子嗣之首,现日本执行局局长。”
而在蔡淳身旁,源稚生的脸上充斥着复杂,看着老板的眼神也让老板心惊肉跳,最令老板难以生疑的是他们与老板年轻时相似的线条,老板恍惚间居然有了照镜子般的感受,不过年轻时的他,比源稚生恣意洒脱太多。
但是...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老板年迈的脸上闪过惊骇,眼中流露出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子嗣,他已经很多年连女人都没碰了。
但是蔡淳的话并没有就此停下:“那位看起来有点女态的呢,是源稚女,是源稚生的弟弟,也是猛鬼众的龙王。”
看着满脸笑意却又眼神冷漠的蔡淳,老板的神色一变再变,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不可能是上任影皇的孩子,据我所知...”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蔡淳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据你所知,那只能说明,你与时代脱节太久了,而暗流的涌动早已脱离了你的掌控啊,老板。”
老板本将辩驳的脸一滞,随后脸上只剩下了难以置信和对于自己年迈的感叹:“...那么,你也绝不会无缘无故提到那个小丫头,所以”
“所以她就是上任影皇最小的女儿,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困锁在地下室中的秘密武器,因为过高的血统使她从小就失去了自由,陪伴她的唯有幻想中的作品,而这也使她没有一个正确的世界观。”
蔡淳看出老板的无力合同库,但是他的言语没有丝毫停顿,字字珠玑,刺在了老板的心头:“她在之前从来都没有走出过那个困住她的地下室,如果没有路明非的话,她或许永远不会有勇气离开那个地下室。”
“她也永远只能在幻想之中想象世界的美好,想象樱花的芬芳,隔着冰冷的屏幕想象着家人的温暖...”
“够了!不要再说了!“老板的头颅昂然挺立,眼中的黄金瞳不再傲气横生,唯有痛苦心疼和悲哀在眼中盘恒:“我相信你所说的了,我相信了。”
下一刻他缓缓坐在地上,脊背深深地耷拉着,像是一条被打断了腿的狗一样狼狈:“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我甚至...我甚至不知何时我有了三个子女,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也很抱歉。”
他悲喜交加的眼神对上了源稚生源稚女脸上的复杂,使得他心中的愧疚更胜一层,而这份愧疚之情在看到绘梨衣搞不清楚状况的单纯神色和对路明非的依赖时达到了顶峰:蔡淳说的话如芒在背,刺得他几乎不敢与他的女儿对视。
他咽了咽唾沫,看着几个满眼探寻的子女,叹了口气,随后娓娓道来:“我曾经很敏锐的察觉到了隐藏在蛇岐八家底下涌动的暗流,但是身为影皇的我实际权力并不大,无权阻止的我,只能毅然脱离了蛇岐八家。”
“为了防止暗流的幕后操手利用影皇的血脉推进计划,我不断压抑自己的欲望,防止影皇的血脉流传出去,装做一个路边拉面滩的小贩,流窜在东京的各个地方,暗中关注着蛇岐八家的发展,但是却没想到,我的血脉在不知何时早已泄露...”
说到这,老人深深叹了口气,本就年迈的神色愈发明显,但是在看到面前兄弟两人和远处女儿的好奇神色时,仍旧挺起脊梁,脸上挂着父亲慈爱的笑容,等待着子女们的疑问。
源稚生和源稚女对视一眼,打算隐瞒他们这么多年来的遭遇,但是人老成精的老板——上杉越岂会看不出他们神色下隐瞒了什么?
他脸色诚恳,挂着父亲对子女最真切的关心,他望着源稚女和源稚生:“告诉我,你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好吗?”
看着上杉越脸上的关切和愧疚,源稚生更是不忍让他知道他们所经受的凄苦,他正打算打个哈哈隐瞒过去,但是一旁的源稚女上前一步,眼中流动着些许的愤懑,或许是风间琉璃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源稚生还来不及阻拦,源稚女便已张口诉说:兄弟二人相依为命,收到虐待的童年,那个学校的地下室,迈入了陷阱中被人当成操盘棋子的兄弟二人,被当成武器培养的妹妹,自相残杀的兄弟二人,突然介入的蔡淳,险些被谋划成功的绘梨衣,最后终于死亡的幕后黑手...
一字一句化作锥心长刃狠狠地刺进了上杉越的心中,他大口的喘着气,脸色随着源稚女的诉说和源稚女脸上的悲哀神色越发苍白,上杉越知道,他终究亏欠了他们太多,最后这些愧疚化作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他也明白了蔡淳为何字字透露着对上任影皇的不满,正是因为他的不负责,才会有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苦果啊...上杉越深深看了一眼源稚生,看来他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啊...
“抱歉,孩子们,我...对不起你们,真的,非常抱歉...”上杉越坚毅的脸色化做苍白的悲哀,他满怀对突然出现子女的惊喜,但是他们的遭遇却让他这个无能的父亲深感愧疚。
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居然经受着这样的苦难吗?上杉越看着面前愤懑的源稚女和沉默的源稚生,小心翼翼的探出手,却又满怀愧疚地收回:或许这正是影皇的悲哀吧,看似逃离了阴谋的漩涡,却导致后代深陷其中。
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便已被双眼澄澈的少女轻轻握住,贴在了脸上,少女另一只手中的小本子上则写着:“爸爸?”这样的小字,但仅仅是这两个字便足以让这个面目坚毅的男人老泪纵横了。
“对,是我。”老人流淌着泪,看着面前因为看到老人落泪而慌乱的少女,轻轻点着头,心满意足,但没想到下一刻,源稚生将手搭在源稚女的肩膀上,两人口中郑重地说着:“父亲。”
源稚女或许心怀不满,但是即便是他也能看出眼前男人脸上的愧疚和悲切绝对不是伪装,因此,他才愿意承认这个老泪纵横的老人的身份。
上杉越几近失语,他看着面前英气逼人的源稚生,脸色阴柔却坦然的源稚女,还有单纯温柔的绘梨衣,泪水不可抑制的流淌着,但是嘴角却又不可抑制的上扬:影皇的悲哀,或许在此刻也得到了终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