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戚月是行商路过此地,老婆婆终于啜泣着开了口。
“小公子有所不知,老婆子也是怕给您惹上麻烦。”
闻言戚月更加好奇了。
“老婆婆放心吧,我也是暂时路过此地,三日后就会离开,倒也不怕有什么麻烦。”
就这样,几个人护着老婆婆往南街郊区走去。
路上,在老婆婆絮絮叨叨的讲述中,戚月也算弄明白了发生在街口的事情。
老婆婆家住郊区的清河镇,家中以种菜为生。
前些年,即墨城中往来客商繁多,饭馆酒楼客栈林立,生意很好做。
老婆婆一家人种菜,卖菜,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能确保温饱,逢年过节的,还能吃上几颗蛋,一两肉。
但这几年,官府摊派的赋税越来越严重,到了今年,居然拦路收钱了。
百姓进坊市卖东西要交过路的钱,到了坊市还要交摆摊的钱,就连给地浇水,也要收钱了。
且这些税钱都是按人头收的,一般情况下,一个人头三个大子儿。
这么一下来,一季蔬菜从种下到成熟,还没有出售,就已经支出了一部分收入了。
等拿到坊市出售,还要交税。
这么下来,菜农们的收获日就是断粮日,几乎是顿顿清汤寡水,勉强度日子。
就拿李老婆婆家来说,去年一年忙完,她们就剩下了这两篮子番薯。
“嗳,本来这些番薯是打算留下来当种子的,但没想到...嗳,要不是为了给大郎治病...”
说到此处,李老婆婆剧烈的咳嗽起来。
戚月捏过她的手臂把了一下脉搏,发现她被刚刚那个观察打的不轻,忙取出两粒活血聚气丸让她服下。
这药是戚月的最新产品。
本来是给黑羽卫门准备的,毕竟他们整日里刀光剑影的,需要这类药。
其效果嘛,当然是绝顶好的。
药丸里不但有白犀牛的血,还融入了不死虫的活性因子,效果神奇着呢!
果然,李老婆婆一服下药,说话也有气力了,人也精神了。
“小公子,您这是什么药啊,也太神奇了,老婆子我感觉年轻了好几岁。”
戚月抿嘴而笑。
“我不是说过吗,我是大夫,当然有药了。”
李老婆婆连连点头,又落下泪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老婆子我命好啊,我家大郎也命好,遇上救星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清河镇。
李婆婆家是一排简陋的土胚房,院子里还有一片菜地。
因为是初春,地里还是空无一物。
待到进了屋,看到那躺在床上的,几乎奄奄一息的李大郎,戚月才明白李婆婆为何遮遮掩掩了。
李大郎年近三十多岁,皮肤粗糙,双臂和双腿的骨头都极为粗壮。
这本也没有什么,但他全身都有不同程度的陈旧刀伤和箭伤。
除了军士,还有什么人会有这样的伤口?
除了这一点,李婆婆的反应也很是可疑。
一般来说,像李大郎这样的老兵荣归故里,朝廷一般会给予褒奖,大肆宣扬。
可李婆婆分明是这样遮遮掩掩,连实情都不敢说。
戚月都有点怀疑,这李大郎要么有什么隐情,要么是从军中逃回来的!
不过这是南岳朝廷的事,她也懒得管。
“小公子,要是救不了,老婆子也认了,我也知道,我家大郎他...其实活不成了...呜呜...我就是想着,好歹开服药回来,让孩子走的舒心些...”
听着李婆婆哀恸的哭泣,戚月也有些不忍。
说实话,这李大郎伤的不轻。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一身刀伤,全身鲜血几乎流尽不说,一只小腿骨还折了。
戚月查看了这半响,李大郎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连眼皮也睁不开。
当然,只要她出手,还是有的救的。
只要用上她那价值千金的凝血丸,再用上最新伤药,很快便可以好转。
这时,赵泰凑过来,轻声说了一句。
“主子,这人臂膀有力,双腿微曲,是重弩手,至少有十五年军龄。”
这时,躺在床上的李大郎突然挣扎着喊了一声。
“娘...儿子要...走了...您保重...”
“儿啊...”
李婆婆惨叫一声,扑倒在床前。
戚月心头一跳,直接把一粒凝血丸塞进李大郎口中。
“赵泰,把婆婆拉开!”
“是。”
十三针银针出手,封住李大郎周身大穴,一震一颤,瞬间激活身体残存的生机。
一盏茶后,戚月拔掉银针,李大郎已经能睁开眼睛了。
见人已经没事了,戚月又拿了一些外伤药来,交代赵泰清洗包扎。
得知李大郎的命已经保住了,李婆婆千恩万谢,要杀鸡炖肉,戚月忙拒绝了。
她本想问问李大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好奇害死猫,她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回到客栈后,赵冲也早就将官差拦路收银子的事情查了个清楚,还从日升昌分部拿来了相关的情报。
戚月翻看着几份记录着即墨官府近五年来的官银调动报表,心中微微震动。
一个普通的票号分部掌柜,居然懂得观察地方银钱流动的趋势并记录。
有点才气啊!
“这些都是日升昌即墨分部掌柜这几年搜集的?”
“是。”赵冲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戚月默默摇头,将思绪集中到面前的资料上来。
即墨地方官府大量敛财居然是为了偿还拖欠朝廷国库的税银?
而且,自从南岳新皇韩翎赫登基以来,即墨地方官府就增加了一成赋税。
到了今年,即墨官府更是各种巧立名目,变着法儿的收钱。
离奇的是,疯狂敛财的即墨地方库银居然还是亏空的?
天下人都知道,南岳前任皇帝在位五十年,尤为重视商道,先后有多个像即墨这样的大城繁荣起来。
南岳国库也因此充盈,号称天下第一库。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南岳才能在四国中始终处于霸主地位,傲视天下。
可如今这么玩命地催逼地方官府缴纳所欠税银,甚至不顾百姓民生,倒像是脑残皇帝才会做出来的事。
可这南岳新皇的口碑似乎也并不差啊!
难道,南岳朝廷似乎不是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强势。
或者说,他们的国库是空的?
戚月也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给逗笑了。
这怎么可能?
南岳实力雄厚,就算是这几年新皇即位后有所变化,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没钱了。
戚月抖了抖手上的纸张,不禁有些失笑。
“赵冲,这事儿是有点古怪,将这些情况报给你家侯爷,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另外,让日升昌其它驻南岳各地分部也注意这方面的消息,特别是两江地区。”
南岳两江地区号称是南岳朝廷的钱袋子,要是南岳国库出了问题,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查出一二。
“是,属下马上就去。”
赵冲应着,转身就走,不想又被戚月喊住了。
“等等,你先回来。”
“主子,还有什么事要属下办的?”
“你刚刚说记录这些事的人是日升昌分部的掌柜?”
“是,他叫许佑。”
“这个人可大用。”戚月说着,将手里的几张资料递给赵冲,“把这个也给你们侯爷送过去。”
“是。”赵冲怔了一下,立马恭敬接了过去。
“主子要不要提前见见这个人?”
“不用,用人的事儿你家侯爷自有主张,我懒得管。”戚月慵懒地摆摆手。
“吩咐青竹,我要休息了,没有要紧事,不要来打扰。”
“是,主子。”
赵冲躬身施礼,看着戚月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笑意。
——说是不管,其实心里操心着呢!
如今龙南郡府全境和东边的邺城都连起来了,大小不亚于北渊国本土,有些官职也应该配置起来了。
有这样的主子在,他们这些小跟班还不是前途无量嘛!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