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奥特兰多灯火辉煌。
道恩路过时停下脚步，注视着郁金香大道灯火塔楼下演奏手风琴的老头少顷，过去放下一个铜币。
老头音乐天赋很烂，是个瞎子。不过当年道恩还是孤儿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演奏谋生了。
进入贫民区那黑暗的巷道后气味糟糕，道路上积水更显得讨厌，即使厨子道恩从来不是个讲究的人，也捂着鼻子四处避让水坑。
好不容易到了那个传说中的破院前，看起来简直是个垃圾坑，堆了满地酒瓶以及一些不知是什么鬼的垃圾，一脚踩错的时候，会有四五只个头非常大的蟑螂乱窜。
更让人惊悚的是：来找她的并不仅仅道恩一人，要排队。
前面已经有几个壮汉塞满了院子，他们明显像是帮派人士。其中一个戴着毡帽的男人大叫，“该死的裱纸维克多，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从窗口里传来醉醺醺的女声：“她已经死了！”
“即使是死了也要钱，否则烧了你院子！”
接下来双方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怒骂了几个回合。
道恩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卧槽，哪能想到她竟是沦落到了这种程度？比自己混的还差！
接下来道恩紧张的问，“她欠你们多少钱？”
“本金吓到你。仅仅这期的利息是两个银元！”
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说道。
道恩脸颊微微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了钱包，心疼的倒出两个银元付给了他，并看着他们逐渐的离开。
这并不是道恩有多宽裕，而是念旧，看到曾经的天才同学到了这个地步，有些伤感又揪心。
实在是当年的道恩对她太崇拜太仰望了，脑海里留下的是映像而不是印象，道恩记住了她的一言一行哪怕是一根乱了的头发。
直至几年前偶然间的路过，那匆匆忙忙的一眼让道恩认出了她，并且知道了她住在这个恐怖的贫民区里。
推门进入时险些晕了过去，完全想不到，这里到处是女人的脏衣服臭袜子什么的。
“她好歹是曾经聚万千关注于一身的美人啊！”
道恩震惊的想着。
“老娘没欠你钱吧？”
醉醺醺的维克多夫人摇晃着过来，拿了酒瓶继续喝着。
哪怕是以念旧而著称的道恩，现在也真的没有叙旧的欲望了，只拿出手帕捂着鼻子道：“你记不得我正常，我们好歹做了两月同学，那时的你是天之骄女，而我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差生”，我从来只敢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你一眼。”
她不回应，只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摇晃着。
哎……
道恩也不指望她什么了，快速拿出图纸展开：“长话短说，这两个架构一个出自二十年前的我，第二个是最近修改的，你觉得哪个好？不指望你还能施展魔法，但凭借你当年的认知和底蕴，判断应该没问题吧？”
“咦……”
随意扫了一眼架构图时，醉醺醺的维克多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同时她也不再摇晃身形了，迟疑了少倾道，“谁帮你改的方程式？”
道恩脸一红，却故意诈她：“不是谁，是我自己。这放了二十年的东西，重新拿出来看的时候以我现在的思路和认知，有了相比于孩子时候多的见解，于是就修改了。”
维克多夫人不再看图纸，恢复了醉醺醺的造型道：“就你，你这满脑肥肠的蠢猪要是能有这样的思路转折，那么是的，这个世界已经是你的，既然是你的，你还来问个什么，快滚，你这该死的弱智猪猡！”
道恩僵化了，迟迟无法说点什么！
有些激动，又有些疑惑。
考虑到这货曾经真的是个神话，是个催促的奇迹，所以关于她的话是信呢，还是不信呢？
“竟然说一个完全没学过的十一岁小孩的涂鸦是思路转折，竟然采取对比伤害，我把的心血和这一对比形容成弱智猪猡？”
道恩离开的时候，始终喃喃自语甚至是失魂落魄。
等着道恩远去后，窗口又出现了维克多夫人那死气沉沉的造型，喃喃自语道：“十一岁？终于，死去的世界又有点意思了。”
……
三天后，那个叫伯格的金发帅男被人领养了。
有非常多的孩子，包括杜维也都在窗口默默目送他，满眼都是羡慕。
伯格除了是孤儿院的第一外，运气也实在好，这次收养他的是个大名人，奥术师，还是圣会驻西海行省的学士。
“相比其他被领去做扒手的孩子，伯格真是一个被命运之神眷顾的人！”
大家都在心里这么想着。
这时，后面忽然传来辅导员玛丽苏小姐的声音：“杜维跟我走，有人来收养你。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同时有两个孩子被领养，可惜一个天一个地，本届第一的伯格运气好，获得包法利夫人推荐后被尊敬的詹姆士学士领养了。至于你……”
她扭头看了跟在后面的杜维一眼后显得有些往昔：“其实我个人觉得你蛮好的，可惜你为了出位，竟选择在包法利夫人亲自监考的时候作弊。”
“我没有作弊。”杜维低声说道。
玛丽苏小姐道：“算了，这也不是很重要，关键是现在不是让你为自己辩护，仅仅是告知包法利夫人对你的裁决：把你交给著名的老赖酒鬼带走，以警示那些喜欢搞小动作的孤儿。”
作为一个孩子，杜维也做不了什么，即使是命运没有伯格那么好，被人弄去做扒手，但也好过继续待在这个犹如监狱的孤儿院里。
至少三月以来的第一个目标达成了：离开孤儿院……
办公室里。
除了包法利夫人惯有的那种名贵香料味之外，又闻到了一股浓烈酒味，于是杜维看向了那个约莫三十多岁“酒鬼阿姨”。
她也看了过来：“小家伙你好吗？”
杜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点什么，只以招牌似的诡异神态看着她。
但那满身酒气的女人却已经有了答案，满意的点头：“很好，我喜欢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儿子，哪怕说到共和国执政官那里也脱离不了我对你的监护。记住我的名字：金。维克多。也记住你那很可能被载入史册的名字：杜维。维克多。”
维克多夫人说完，过去办公桌上龙飞凤舞的签了个字。自此不论道义情理还是律法，相当于杜维都是她的了。至少在成年以前必须听她的……
走出孤养院时，杜维有些伤感的回看了上面的窗子一眼。
没人。
刚刚那地方有无数孩子满眼羡慕的送行伯格，但现在空空如也。
“算了。”
杜维尽量不胡思乱想，来之安之。接下来就该适应新的环境，然后活下去，直至长大成人。
维克多夫人边走边道：“别郁闷，将来你就会知道，今天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日子。至于现在，我答应给你糖吃，不过先记在账上，等有钱就给你买。”
杜维好奇的问：“维克多夫人，您真会给我买糖果吗。从我睁开眼睛还没有吃过糖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她说道：“这取决于你，我的儿子。你必须努力去赚钱，赚到后交给我，我用于给你买糖果。你有没有发现我很聪明？”
这下，杜维有点乐观不起来了。
但是往好处想呢，至少是已经正式脱离了那冰冷的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