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生灵通归由死神萨隆与它的仆从们引渡,死者归于地狱,恒转百度,再次降临世间。而如果成为游鬼则只能被毁灭而不能转生,同样,被恶魔夺走或是出卖给恶魔的灵魂,也不能转生……
……
伽里尔的母亲是南巷街的一位裁缝,他的父亲五年前战死,哥哥也在那场战争中失踪,他的父亲曾是一支骑兵团下的队长,哥哥是一名副官,这支骑兵团在帝国与窩瓦国的战争中全军覆灭,虽然帝国仍凭借最强大的帝国骑兵与飞龙取得了残酷的胜利,迫使窩瓦国君王割让瓦尔多地区,赔偿战争款一千万尔,但无数家庭在此次战争中破碎,帝国上下人心惶惶,有人说帝国已经走到了尽头,结果被直接下令绞死……
伽里尔从没放过一个可以得知哥哥下落的机会,他连续三年写信给重组的骑兵团,到那场战斗的纪念碑无数次寻找哥哥的名字,可他知道,这样徒劳无功的行为,是无意义的,但他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的哥哥在那场战斗中战死,自己的父亲也对自己发过誓,一定会保护好哥哥,所以,他一直坚信,自己的哥哥仍然活着,就在大陆的某个地方,而且一定会再见的,就在松林神坡的神庙前……
五年前的松林神坡。
“一定要去吗?塔法。”
“是。”
“你也会像爸爸那样浑身是伤地回来吗?”
“说不定呢。那就不能保护好你了,抱歉呢,伽里尔。”
兄弟分别的前一天,艳阳高照,天气晴朗。松林神坡的崖边,风神送来一阵阵松风。
“你要保护好妈妈,知道吗?”
“嗯。”
“要是又有人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字,等我回来了,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
“嗯。”
塔法看着泪流满面的弟弟,真想告诉他自己也不想去,可无奈,这是帝国的决定,他们明天就要启程前往攻打窩瓦,今天是启程前最后一次与弟弟见面。
“这个护身符,你拿着吧?本来是神官赐的,你留着,就当我在身边好了。”
伽里尔接下这个奇怪的项链,塔法为他戴在脖子上。
“一定还能再见的,就在这棵最大的松树下。”
“真的?”
“啊……嗯。”
……
自那以后,镇子上再没了塔法父子的身影,人们经常能看见年幼的伽里尔站在松林神坡的神庙前那棵最大的松树前祈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不好意思再像小孩一样祈祷,他把这种对兄弟与父亲的思念转化成了一股子怒火,深深埋藏心中,对帝国的愤怒,对神明的渴望……最终化作一颗扭曲的种子,在心底发芽。
“如果有幸被全知神选中……”伽里尔捏着从未摘下的护身符,盯着浓密的夜空想。
对伽里尔而言,学院培养他们,不过是为了帝国火炉准备劈好的柴禾罢了,他们最终都会被投入这熊熊燃烧的欲望之火,粉身碎骨,成为灰烬,所以他憎恶这一切,那些曾经崇高的,体面的,华丽的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虚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帝国的毁灭,也是必然的。
天空依然美丽,伽里尔的天空也是如此,他热爱文字,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诗人。但现在,他可以抛下自己的梦想,去寻找哥哥,母亲希望自己好好学习商学,做一个商人,但他已经决定了,他得要跟着江明他们,去神川,去找到那个全知的类神,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告诉自己塔法的下落。
他不打算把这个打算给母亲坦白,若是坦白,毫无疑问会遭到拒绝,但想到母亲一个人待在家里,他又于心不忍了,他在纠结中始终无法给他们准确的回应,在他们看来,伽里尔也在去和不去间辗转,优柔寡断。
去了就能知道塔法的下落吗?要是……要是塔法早就……那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
……
“喂!伽里尔快点,一定要把那个家伙找出来。”
“拜托,他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你找到,再说了,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抓住他了,被他推上一把都可能爬不起来。”
两人围着太阳广场瞎转悠,江明的目光不停在人群中搜索那个佝偻的身影。
“可恶!”他捏着那个盒子,尽管他怎么努力,仍然打不开。
“与其在这儿到处转悠,不如回去养伤,两天后就要上课,我看,这之后的课都没法再上了。”
“谁要上啊!烦死了!”
“喂,听说了吗?王恩泽要转学了,据说已经定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他呀,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什么?”
“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我看未必,他要真是为了这件事被退学,肯定会报复我们。他那混蛋老爸也是,不会放过我们。”
“那穆沙怎么办?他会不会先找到穆沙?”
“比起穆沙,我们还是关心自己吧,再过几天就是司神之日了,想必就算他是王恩泽也不会乱来。”
“喂?比起这个,你到底决定好没有?要不要去?别老是变卦,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的。”
“我再想想,你要去的事给你妈妈讲了吗?”
“没有,为什么要讲,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已经十五岁了。”
“好吧……”
天色暗了下去,两人各自回了家。
……
晚间的镇子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一条不知名的巷子里,传出了殴打的声响。
“说吧?东西在哪儿?说出来,会让你死的痛快点。”
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家伙把一个瘦弱的老头推到墙角,一人往老人的身上砸了一拳。
“喂,你们……对待老人一直都是这么粗暴吗?”
老人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只是站起来的瞬间,他就改变了面貌,完完全全变化成一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真是粗暴呢……”
那老头变化成的男子见已经藏不住,直接伸手摸向背后的短剑。
一旁的一个家伙立马拔出短管火枪对准了他的脑袋,男人见状也只好举起了双手。
“喂喂喂?赫菲琉斯,该不会你真的相信那本小小的「教典」吧?动动脑子!蠢猪!喂?看着我,我叫你看着我?”
另一人上前一脚踢倒赫菲琉斯。
“东西,我不说第二遍,请把东西交出来?”
“哼,迪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还用请?”
“少管,教典呢?也一并拿出来!”
赫菲琉斯站起身子,手伸向背后。
“你干什么!?”举枪的人一惊,差点扣动扳机。
“教典。”
赫菲琉斯取出一本黑色的教典,手持火枪那人正要去接,却被赫菲琉斯突如其来的一刀斩断手臂,拿枪的手滚落肮脏的地面,就在断手掉落地面的一瞬间,砰的一声,火枪走了火,连同那人撕心裂肺的叫声回荡在整个巷子。
迪亚立马拔出剑,同赫菲琉斯在狭小的箱子里近身搏斗,两人都明白,卫兵不久就要赶来了,他们必须尽快结束战斗,地上被斩断手臂那人,很快又冷静下来,颂唱完一段魔法,暂时止住了血,随后用左手抽出剑,朝赫菲琉斯砍去,赫菲琉斯险些中剑,一个转身,一脚又踹开了那人,那人跌倒在地,脸与自己的断手撞到一起,满是惊恐与害怕,挣扎着起身就要逃跑。
迪亚却并不示弱,一记又一记重剑袭来。
“你这个叛徒!”
趁迪亚挥剑之际,赫菲琉斯一个闪身来到另一人身后。
“小心!喂!”
赫菲琉斯不给任何机会,双手握剑,一剑洞穿了那人的后背。
“呜!”一瞬间,那人便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随着周围的灯光越来越多,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卫兵们的喊叫声也越来越近。
面对伙伴的惨死,迪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强行打破镇子上的结界,用出了恶魔之力。
“火之恶魔,杜加玛!”
与此同时,远在大神堂的修女与神官们也通过水晶察觉到了这一异变。
赫菲琉斯也没愣着,夺过死人手里的剑就冲了过来。
顿时,黑暗的巷子被悬浮在空中的符文召唤的火球笼罩,一颗颗巨大的火球砸落,只见火球砸中墙壁,瞬间让民房震动,瓦片碎砖震飞数米,砸中地面,立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深坑,砸中尸体,立刻把遗骸焚尽……
一个照面,赫菲琉斯就举起剑朝迪亚劈去,可与此同时,杜加玛符文召唤出的火球以极快的速度朝赫菲琉斯冲来。
“暗之恶魔!”
赫菲琉斯喊道。
一股奇怪的黑色的「暗」快速流到赫菲琉斯掌中,又瞬间蔓延至剑刃,一记挥砍,就硬生生将这颗火球劈开。
“怎么——”
赫菲琉斯一剑挥去,迪亚人首分离。
“再见了,先遣官先生。”
……
等惊慌失措的人们再次靠近这条巷子时,这个镇子上的卫兵与居民看到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只见地面上躺着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顺着火把的亮光看去,不远处还躺着另一具尸体,而这个尸体的脑袋却滚落在垃圾堆旁,可这还不是最让人们感到恐惧的……
胆大的人们发现,地面被一层黑色的物质包裹,像是流动的液体一样,这种黑色的物质正一点一点吞噬着地上的尸体,像是沼泽般将尸体陷入无止尽的黑暗中,头颅边的垃圾堆里钻出一只老鼠,受到惊吓吱吱叫着四处乱窜,只是踩到到那团黑色的物质上,便立刻没了动静。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两具尸体就彻底消失不见,而那些黑色的物质也像是有生命般,竟顺着缝隙和角落消失不见……
这一晚,这一片的居民都被枪声和惨叫声吵醒,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听到了奇怪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