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法师安斯塔诺克是一位类神。
……
江明三人目送自称魔法师的少女离开。
巷子又重回寂静,垂死的夕阳从屋檐与屋檐之间的缝隙一步步退出这狭小而阴冷的空间,鸽子们站在房梁与屋檐顶上,发出咕咕咕的细语,没人居住的屋子因年久失修沙沙地往下掉着灰屑,老鼠们此刻也从阴暗的地方钻出来,想要找到一块腐烂的面包或是什么人的呕吐物。
三人目目相觑,谁也不敢率先打破这静得出奇的氛围。
“这下好了?不死兄弟。”
伽里尔缓了过来,又开始抱怨。
“你们见过那个魔法师没?”
穆沙与伽里尔都说没有。
三人不敢在此地久留,迅速逃了出去。几人在岔路分手,临走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也没有多说,少年们的心中都笼上了一抹名为死亡与恐惧的魔障,可这次的经历,却无不让这些十六七岁的少年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刺激感,就像摔下悬崖般恐惧与不安,却突然又在某处抓住了一根藤蔓似的,惊恐的同时却仍为此种遭遇欢呼喝彩,侥幸到了极致就变为了一种可视的幸福。
可有人不这么觉得。
张顕奇从杰瑞那儿拿到了空房子的钥匙,正四处找着杰瑞口中那间他们家最后留给他的资产。
杰瑞原来也是个可怜人,听他自己说,父亲去了王都一去不回,母亲也在一个静谧的夏日离去,只留给十多岁的杰瑞一间狭小的屋子,好在镇长为人善良,不仅让杰瑞上完了学徒二阶的学,还自费让他去南索斯市参加了司神仪式。现在,他虽是镇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卫兵,但却有着一颗奔赴前线,成为大将军的梦想,并坚信只要努力一切都有实现的可能。
张顕奇软磨硬泡,硬是让杰瑞同意了让自己入住,但杰瑞本人今晚却要值班,不能离开,只得给张顕奇说了个大概的位置,让他自己去找那间烟囱垮了半边的房子。
镇长见有人收留这个家伙,也不再刻意为难张顕奇,简单吩咐了几句,就让他离开了。
拿着钥匙的张顕奇踱着步子在镇子上闲逛,他想知道那个蓝色头发的家伙究竟是谁,但每每向居民搭话,都会被他们一脸冷漠地回绝。这两天,镇子被外来人闹得鸡犬不宁,谁也不知道张顕奇是何方神圣。
在一个路口,张顕奇迎面撞上了赫菲琉斯。
张顕奇赶忙起身,扶起赫菲琉斯后,他开口问:
“附近有什么饭店吗?”
赫菲琉斯没有理他,站起身子,甩给他一尔的铸币就匆匆离开。
张顕奇捡起这一尔的铸币,如获至宝。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钱吗?是金币?”)
因为天暗了下来,他也看不清这钱币是用什么材质铸成的,只觉得捏在手上沉甸甸的。
赫菲琉斯还没走远,面具男就跟了上来,张顕奇没看清来者的面貌,还以为是镇子上的居民,于是迎了上去。
“诶,那个,你好,这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吗?”
面具男没有任何回答,一把推开跟前的张顕奇,然而才迈出去几步,面具男又停下脚步。
“是你?”
面具后传出沉闷的嗓音,面具男的左手也摸到了身后的匕首上。
“你猜,对不确定的因素的最佳处理方式,是什么呢?”
“呃,什么?”
张顕奇没有听清,居然选择凑近再问一遍。
面具男突然暴起,反手一刀下去,虽然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的动作,但刀刃划破空气的声响却先一步提醒了张顕奇。
刀刃割破了张顕奇的手背,还好躲避及时,不然这刀就已经割破了他的喉咙。
“好险!你——”
没等张顕奇反应过来,面具男又是一刀袭了上来,昏暗之中,根本看不清面具男的动作,而面具男却异常敏捷,仿佛在昏暗的环境下也能看清对方,同刚才一样,这一击也直指要害。
张顕奇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拔腿就跑,可面具男快人一步,空刀的瞬间又反手抓住了他的领子。
“你干什么?!放手啊!”
“闭嘴!升天吧。”
利刃即将落下,大魔法师安提突然出现,一道白光闪过,周围瞬间明亮起来,眼看就要中刀,面具男拿刀的手却迟迟挥不下去,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无法动弹。
“原来在这里呢。”
安提瞥了一眼地上的张顕奇。
没顾瘫倒在地惊魂未定的张顕奇,安提迈着轻盈的步子上前拔下了面具男手里的短刃。
“嘛,快逃吧?”
安提回头看了看张顕奇,让他快点离开这儿,张顕奇狼狈地爬起来,一口气就跑出好几条街。
“喂,赫菲琉斯,这个家伙要怎么办?”安提朝昏暗的街道喊。
慢慢地,一道身影出现在昏暗的街道,赫菲琉斯已经重新用回自己的身体,他看着面具男一言不发,手掌摁在刀柄上却迟迟没有拔刀。
面具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二人,黑色的瞳孔里映照着完完全全的邪恶洪流。
“没想到小小的地方这么多恶魔人呢,不过也算是很有趣呢,怎么样,要杀了他吗?”
安提坐在横在空中的法杖上,两只手比划起来,操纵着面具男的身体跳起了舞。
可没等赫菲琉斯做出决定,面具男的身体居然开始不受安提的控制了,安提暗道一声不好,随后骑着法杖躲到了赫菲琉斯身后。
“让我……看一眼吧?那个秘密,让我看看!”
面具男扭着身子,口中嘶吼着,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向二人奔来。
“忘记那是面具恶魔了,嘿嘿~”安提坐着法杖,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随后她弹了一个响指,周围更加明亮了。
“上呀!赫菲琉斯!”
面具男一个翻滚,捡起了地上被安提扔下的短刃,闪现着身子冲了过来,刹那间,街道上出现了三个面具男的身影,赫菲琉斯冷眼看着正以极快速度冲向自己的面具男,伸手拔出了短剑。
“呀,这个镇子的结界也不包含面具恶魔吗?果然是三阶结界呢。”
安提抓着法杖,玩儿似的飞来飞去。
眼瞅着三个面具男越来越近,赫菲琉斯反手一刀就斩断了右边的一个面具,被斩断的面具迅速化作一条黑影,逃向了另一边的一个面具男身下。
“找到了。”
随后赫菲琉斯侧身躲过近前的面具男,径直朝另一个面具男袭去。
赫菲琉斯一刀下去,面具男用手挡下,一拳还到了赫菲琉斯身上,赫菲琉斯抬脚一腿,背后又传来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赫菲琉斯一个闪避,短刃劈空,可偷袭的面具男手臂居然离谱反折,刀刃再度袭来,正面的面具男也竖刃斩下,眼见避无可避,赫菲琉斯只得抬刀去接,正反双刃同时砍下,赫菲琉斯仅凭一刃便接了下来。
两个面具男又伸手去抓,还没碰到赫菲琉斯就被两脚踹开,赫菲琉斯惊人的速度让浮空的安提赞叹不已,甚至让这个大魔法师产生了赫菲琉斯已经超越人类的想法。
可容不得打断赫菲琉斯问个明白,双拳难敌四手,赫菲琉斯也只能尽可能与两个面具男拉开距离。
“真快呢……,不过就算这样,也还不打算露出真正的实力吗?”后面的面具男咯咯一笑,整个身子又抖动起来。
“呃……你到底在想什么呢?真想知道啊……那个天上飞着的女人,又是你的什么人呢?我的求知欲瞬间被你激发了呢……”
“呃……呃……”面具男仰起脖子,整个身子又不断抽搐,另一个面具男一动不动待在原地。赫菲琉斯却依然游刃有余,握着短剑,只是看着对方。
随后,后面那个面具男缓步走到另一个面具男身边,他的手指触碰到另一张面具的一瞬间,那张面具下的身体倏忽消失不见,整张面具化为一道黑影从面具男眼前的孔洞钻了进去。
“说过了,只要你们星期三打败我,我就会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如此着急想要知道恶魔的名字,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我说,你想要我这张「面具」吗?”
面具男听到这席话,什么反应也没有,身体也停止了那诡异的抽动。突然,面具男倒向了地面,再次抬头,脸上一半是白色的面具,一半是哈尔的脸。
“看来到极限了呢。”
安提浮在空中,向赫菲琉斯说道。
赫菲琉斯缓步上前,一掌扒住面具,稍微一使劲,半张面具就从哈尔的脸上剥了下来,随着面具被剥离哈尔的脸,白色的面具瞬间变为黑色的灰烬,逐渐消失不见。
“嘛,又是一个不能完全驾驭恶魔之力的恶魔人呢,不像你呀,赫菲琉斯。”
安提轻盈地落到地面,拍了拍手,露出笑盈盈的表情。
魔法师安提打了个响指,周围又回到漆黑当中。
……
失魂落魄的张顕奇跑出去好远,直到周围再也没有任何光线,他只能缩成一团小声啜泣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来这儿……呜呃……”
眼下杰瑞的房子也找不到,手背还不停出血,他只能用手掌摁着伤口,一边小声哭泣一边期待有什么人会来救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异世界居然会这么危险,刚才那一刀,只差分厘就要了自己的命,刀刃划破皮肤那一瞬间的刺痛仿佛定格一般,一直在手背与脑海中重复……刺痛与源源不断从伤口涌出的血液无时无刻不在向他传达死亡的震撼,自他遭到那人不明所以的攻击时,他的心脏就一直乱蹦个不停,急促的呼吸,湿透的背心,都让他感受到无比恐怖的真实。
(“要是没有躲开,自己早就死了!不是做梦,不是幻想,这是一个充满了死亡与恐怖的世界……”)
慢慢地,他的哭声越来越大,他也寄希望这些哭声能让周围的居民心生怜悯,可他不知道怎么是,第六街道这边大多都是废弃了的老房子,根本没多少人会住在这儿。
可倏忽间,他看到了远方的一处亮光,他揩去遮挡视线的泪水,抹去眼睛上的泥灰,睁大眼睛望着那个方向。
(“会是谁呢?”)
他即惊喜又害怕,他总觉得那会是刚才那人又来找自己了。
可等灯光临近,他发现,那是一个打着火把的卫兵。
“张顕奇……张顕奇……”
卫兵打着火把小声地喊着张顕奇的名字,从他那瑟瑟发抖的样子看来,他也同样害怕,来者正是杰瑞。也许是出于不能坐视不管的性格,或者单纯只是为了讨回自己房子的钥匙,杰瑞还是打着火把四下寻找张顕奇的身影。
“我在这儿!”
张顕奇小声喊道。
杰瑞听到声音,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仔细听了几遍张顕奇那微弱的呼救声,确认是张顕奇无疑了,他才敢靠近。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快回去吧?”
杰瑞上前扶张顕奇,这才发现他的手上血流不止,来不及多想,眼下先到安全的地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