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携带着七锁玲珑盒的关柒影和师姐们正在四处躲避追杀,渐渐的大家四处走散了,只剩她和孟春在一起。
“大师姐,你不要管我了,我带着这个东西太扎眼,迟早是逃不掉的。”
关柒影知道是因为父亲引来的祸端,师父又为了保护弟子惨死,所以心中觉得愧对静水深流。
一路上师姐们虽然没有开口指责她,但从眼神中也看出了她们多少有点怪自己的意思,态度也冷淡了许多。
“小师妹,我是不想管你,可师父特别交代我要保护好你,我不想失信于师父。你还是快点想办法打开这个盒子吧,或者找地方藏起来。”孟春有点不耐烦。
“这个盒子我仔细看过了,没有钥匙我也打不开。一时间也不知道藏哪里好,怎么办?”
“那你还有什么亲朋好友可以投靠的吗?”
关柒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打铁匠的女儿,从小生活在小镇上,也没见过父母和谁来往密切。邻居倒是有几个相熟的,可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她不想重蹈沉波谷的覆辙,于是摇摇头。
孟春小时候是被慕容君兰从路边捡回来,虽然是大弟子,但这些年静水深流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她更是没有什么可以投靠的人。
一时两人都犯了难,再这么躲下去不用多久就会被人追上。
“师姐,此处离佑城不远,要不我们去找“西苍刀”季大侠吧!我听师父提起过他,说他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个行侠仗义之人。”
关柒影在脑海里把她所有认识的人和名字都过了一遍,最终想到了季名风。
“季大侠?我们都不认识他,人家凭什么收留我们?”
“现在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好歹试试看吧?我们不说是静水深流的人,就说是两个被贼人抢掠的姐妹,求他庇护。我想那些鼠辈也不敢上门得罪季大侠吧。”
孟春也没别的主意,只好同意了。
于是两人辨明方向,躲过了贼人的追赶,从小路往佑城去了。
路上偶有宵小之辈看两个美貌的女子独行,起了歹心,凭孟春的功夫倒也不难打发。
到了季府,只见大门敞开,里面二三十年轻弟子正在练武。
厅上坐着一个六十多岁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西苍刀”季名风。
孟春向管家说明来意,季名风示意让她们进来。
“我姐妹二人被歹人追杀至此,求季大侠相救。”
孟春说完便向季名风跪下,关柒影从小没有接触江湖中人,在沉波谷也是没大没小的,还不懂礼数,在左顾右盼。
孟春连忙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跪下。
关柒影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季名风是何等人物,他见孟春气息又稳又深,一看就是练过武功的人。旁边这个小姑娘虽然不如她,但也绝非弱质女流。
他捻了捻胡须,道:
“两位姑娘既求助季府,老夫自然会护你们周全,但也不能不明不白地收留你们。若信得过老夫,可将是非曲直一一道来;若信不过,那就赠银十两,请两位另觅他处安身。”
孟春好不容易躲过了追杀,一口气松下来,再也不想面对未知的腥风血雨,便和关柒影一五一十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了季名风。
季名风与慕容君兰有过几面之缘,对静水深流也略知一二,他听到沉波谷已毁,也不禁扼腕叹息。
饭后,便安顿两人好生住下。
孟春在季名风家住了几日,虽然每日好吃好喝招待着,但着实无聊。
在沉波谷时,慕容君兰也很少带她们出来走动江湖。她虽是大师姐,但武功修为却不高,也不是一个喜欢主大事之人,所以之前慕容君兰并无意将掌门之位传授于她。
如今师父已遭难,师妹们又四处走散,关柒影有了季名风收留,也算完成了师父的临终嘱托。
她向往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索性改名换姓一个人随意闯荡,从此和静水深流彻底脱离了关系。
临走时给关柒影留了书信,自此分道扬镖,让她好自为之。
关柒影还沉浸在父亲和师父惨死的悲痛中,孟春的离去无疑让她更觉失了依靠。
好在季名风的女儿季愫愫长她五六岁,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虽然已年过二十,仍待字闺中。性格温柔沉稳,这几日一直与她为伴,倒也宽慰不少。
“影儿,我看你一天到晚盯着这个箱子看,还是没有办法开锁吗?”
季愫愫看关柒影一早起来又在拿各种簪子敲敲打打改装成钥匙模样。
关柒影叹了一口气,道:“我娘真是为难死我了,这么复杂的锁要配齐七把钥匙!我现在连一把都没做出来。”
一个人不可能同时开七把锁,至少得四个人配合——试想哪个人愿意与别人分享这绝世武功和旷世奇珍,何况还至少要四个人?
想到这里,关柒影把手里的工具一扔,道:“不试了,这盒子打不开的!”
“那你母亲的线索也不找了吗?”
关柒影忽然想到了母亲之前曾经告诉她机关设计里的“命孔”的做法:如果一个机关必须在一瞬间毁掉它,可以在设计的时候留下一个针眼大小的洞,用力将银针插进这个洞里,就可以启动里面的毁灭装置,那整个机关就会报废。
这是玲珑娘子独创的机关设计,连她的师父虚宇真人都为之叹绝。
关柒影想到既然是母亲设计的东西,说不定会留下“命孔”。于是她道:
“愫愫姐姐,你帮我仔细看看这个箱子上面有没有一个针眼大小的孔?”
季愫愫本来就是个细心的人,她和关柒影仔仔细细将盒子看了很多遍,最后在箱子侧面的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图案的眼睛里,发现了这个“命孔”。
“愫愫姐姐,你太厉害了!谁能想到我娘居然手巧到可以在蝴蝶的眼睛里做“命孔”呢!”
“命孔?命孔是什么?我只是觉得箱子六个面虽然都雕刻了花纹,但唯独这一面有一只小蝴蝶,想必是另有深意的。”
季愫愫看到关柒影这几天的阴霾终于一扫而光,展露出笑容,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
关柒影给季愫愫解释了一下“命孔”的作用。
“愫愫姐姐,这个箱子没有钥匙打不开,我怎么才能找到我娘的线索呢?”
季愫愫笑了笑道:“我的傻妹妹,你就把箱子给他们,让他们找钥匙呀!”
“对呀!我跟着箱子走,等谁能把钥匙找齐,箱子打开了我再看。”
关柒影本来觉得事情解决了,忽然又黯然起来。
“怎么了,影儿?”
“我真后悔自己没跟师父好好学武功,我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怕是人都追不上,更别指望能抢到箱子和钥匙了。就是见到杀父仇人,怕也是打不过。”
“好妹妹,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根基不错,只需每日勤加练习,终有大成,来日方长嘛!”季愫愫安慰道,“箱子先留在府里,一般的毛贼想必也不敢轻易前来挑衅的。”
“那全听姐姐的。”
自那日以后,关柒影便放下悲痛,日夜勤练武功,有了季名风和季愫愫悉心指导,加上天资聪颖,数日下来,武艺倒是有了些进步。
柏州。
柏州是中原有名的大城,繁华之地。一条瞰清河绕城蜿蜒,河的两岸全是灯红酒绿的青楼妓院和各色商铺,热闹非凡。
易乔和阿荣来到了柏州,落脚的不是客栈,而是“叶氏人参店”。
人参店其实是“地支十二庄”的“申庄”。老板是个年轻后生,相貌不似中原人,但迎来送往,口才极佳,做生意可谓远近闻名。
易乔和阿荣直接走到后面小院的偏门,这是他们在柏州专用的院子。
老板听到摇铃铛的声音,知道是易乔到了,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后院。
“疏明兄弟,好久不见,你这生意做得是越发的好了。”阿荣拍拍老板的肩。
此人竟是易乔从西朔带回来的叶疏明。
叶疏明靠着自己一张西朔人的脸和流利的贺语,将往来西朔与贺国之间的货物互相倒卖,倒也做得风生水起,积攒了不少钱财。
当然,暗地里他也打探了不少的消息,习坎楼的秘密就是他最先发现的。
叶疏明对阿荣挤了挤眼,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易乔面前,等待吩咐。
易乔问:“最近习坎楼有什么新动静?”
叶疏明恭敬地回答:“回公子,沈毕华仍是每夜歌舞不停,沈醉每晚说的书都是同一出七锁玲珑盒。”
“看来我们今晚得去会会这“沈氏双绝”。阿荣,想不想去开开眼?”
阿荣连连摆手。对于青楼,那次紫陌楼里陶夭夭对他的捉弄让心有余悸。
“那我去听说书。”
“啧啧,阿荣对我真是不错。”易乔揶揄道,“也罢,我去会会美娇娘,糟老头子留给你。但我有个要求,这说书先生说了什么,你要一字不差记下来说给我听。”
阿荣本来就怕记东西,他哪里能一字不差记下来。
还没张嘴,叶疏明已经忍不住替他帮嘴:“公子,其实这沈醉每天都说的是同一出曲目,就是七锁玲珑盒,你明晚再去听也是一样的。”
“恐怕我们今晚去过之后,明晚就要换曲目了。”
阿荣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易乔说得从来都很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再去青楼会什么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