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堡主是何时失踪的?”
“大约半个月前。”
“你怎么知道费堡主是失踪了?万一他只是出门办事了呢?”
费霁月摇头道:“哥哥如果出门必定会告知我的。而且最近这些年,他很少出门了。”
“或许是临时有急事,来不及通知你?”
“我说他失踪,是凭空消失的失踪。那晚我们用过晚饭之后,他便回房了。一切都和以往没有什么两样。第二天日上三竿,还不见他来用早饭,我去喊他,他的门窗紧闭,是从里面锁着的。我觉得不对劲,让人撞开门,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是不是有鬼呀!”塔吉古丽听得毛骨悚然,赶紧伸手去抓易乔的手臂。
易乔对费霁月道:“费小姐,能否先安排这位姑娘住下,她有点累了。”
费霁月连声说好,让下人收拾房间。塔吉古丽倒是乖乖听话跟着下人走了。
尹九郎问:“房间内有何异常吗?”
“我哥哥估计头天晚上就不见了,因为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没睡过。”
“冒昧问一下,费堡主一直没有娶妻吗?”易乔问。
“我哥一直单身一个人,他说江湖中人,生死无常,不应该有家室拖累。”
“能否带我们去看看费堡主的房间?”
“可以,各位请随我来。”
费霁月态度前倨后恭,只因早已六神无主,只盼着易乔等人能将失踪的哥哥找回来。
费正声的房间非常大,但布局极其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长桌、两张短凳。房内既没挂什么字画,也没有什么摆设,仿佛就是临时落脚的客栈一般,与整个气派的腾鹰堡相比,过于寒酸。
易乔端起桌上装水的瓷壶看了一下,壶里还有水,他闻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异常。
“壶里的水我让人查过了,没有毒,也没有迷药。”
尹九郎暗笑:看来她也并非笨得无可救药。
在封闭的房间里,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易乔自然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他开始仔细查看房间的每个角落,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尹九郎和阿荣一个翻柜子,一个翻床上,也开始找了起来。
三人彻彻底底找了一遍,毫无痕迹可寻。这房间简直像没人住过一样,一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
“费堡主的房间一直都是这样的布局吗?”
“嗯,搬到这间房以后就这样的布局。我说过很多次给他添置点东西,他都说不用。”
“你说搬到这里,那他以前不住这里吗?”
“大概十年前吧,我哥哥出了一次远门,回来之后他才找泥瓦匠修葺了这间房,搬了进来。后来他就很少出门了。”
“你说他出远门,是去西朔吗?”
“去哪里我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次是他一个人去的,去了挺久,回来以后好像很累的样子,也不怎么说话。”
看来十有八九费正声真的是参与了鄯落族的屠杀,时间对得上。
易乔内心一阵叹息:费正声在江湖上名声一直不错,想不到竟然会做这样灭绝人性的事。
“这房间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尹九郎盯着桌子看了许久。
“哪里奇怪?”费霁月环顾了一周,这么多年她早已看习惯,显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阿荣甚至把床和衣柜都挪了位置,认认真真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既然是费堡主后面专门为自己重新修的卧房,又决定深居简出,摆设如此简单,有什么必要建一间这么大的房间,空荡荡的难道要在里面练功吗?”易乔也有同感,房间空得有点离谱。
“我哥哥惯用长刀,在房间里施展不开的。”费霁月解释道。
“是了,这床、桌椅和柜子都是横着摆成一条直线在中间的!”尹九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人柜子和床靠一边摆放既方便又整齐,再不然也靠着角落安放,现在这样两头空空的摆中间,不是又难看又不方便吗?”
众人听尹九郎这么一说,的确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布局,推门进来正对的是长桌,椅子分别放两头,左边是长衣柜,右边是床,都摆在房间正中间,不靠两头墙角。要取衣服得经过桌椅去拿,甚是不便。
“莫非是“三长两短”?”易乔皱了皱眉头。
“你说费堡主给自己下了“死咒”?”尹九郎仔细看了一下,的确像是民间传说的棺材格局,三块长板分别是柜子、长桌和床,两块短板是两张短凳。
“你们在说什么呀?”阿荣一头雾水,费霁月也一脸疑问。
易乔朝尹九郎点点头,两人一人搬起一张短凳,放到和柜子还有床同一条直线上,这样五件家具全部都在一排。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凳子摆好之后,机关启动,房间最里面靠墙的地上石砖缓缓移开,出现了一个口子,竟然是地下密室的通道!
密室里没有光,一股恶臭传来,大家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阿荣率先拿了烛台走下密室台阶,尹九郎紧随其后,费霁月有点害怕,紧紧扯着易乔的衣袖,显然她对哥哥这个密室一无所知。
密室中间坐着一个男人,花白胡须,一柄长刀从胸前穿至背后,已然死去多时。
“哥哥!”费霁月惊呼,这人正是失踪多日的费正声。
尹九郎一把抓住了正要扑上去哭喊的费霁月,易乔拿了阿荣手中的烛台近前去看,费正声死时面容安详,尸体身上的皮已经开始发干,因为密室不通风,腐烂程度还不算严重。
费正声的右手还握着刀柄,看起来是自杀的。
易乔朝尹九郎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发现。
易乔低声和费霁月道:“费小姐,还请节哀,请尽快叫人来把费堡主移出去安葬,入土为安。”
费霁月此时早已失魂落魄没了主意,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腿脚也不听使唤,完全走不动了。
阿荣只好先将她扶了上去。
易乔和尹九郎检查密室四周的情况,发现密室里的东西比费正声房内的东西多了许多,不仅有金银细软,还有干粮和水,看来他早就想好要将这里当做临时避难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何又在这里自杀死了。
易乔忽然从一个锦盒里翻出两块形状奇特的令牌,合在一起竟是一个睚眦神兽的图形。
尹九郎脱口而出:“睚眦龙符!”
易乔看了他一眼,等他细说。尹九郎却“咳咳”两声,不肯再说下去。
易乔知道尹九郎不肯说的事逼问也没有意义,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解。整个密室锦盒里的东西最特别,他相信这是线索,只是此刻并非研究线索的好时机,他只好先将锦盒放入怀中。
“发现什么了吗?”阿荣返回密室,手中又多拿了一盏烛台,密室顿时更亮了。
易乔摇摇头,并未提及怀里的锦盒。
三人继续仔细查看密室里的其他东西,突然密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猝不及防,大家都来不及反应。
“阿荣,你下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机关?”尹九郎问。
“没有啊,我就是原路返回的。”
“难道有人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先别管谁关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开门的机关,不然我们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易乔道。
尹九郎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怕什么,这里有干粮有水,够吃好一阵的。”
“是是是,这里还有个死人看着你吃陪着你睡。”阿荣没好气地说。
“费正清既然储存了干粮和水,估计是想躲避某些人。等那些人走了,他便要出去的。所以这里应该有能开门的机关才对。”易乔沉吟道。
“可是刚才我们也找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机关啊!我们会不会被闷死在这里?”阿荣又举着烛台到处看。
“不会,既然他储藏粮食用来避险,烛火此时又不灭,说明这密室应该有地方通风。”尹九郎看到烛火摇晃,感觉到了气流。他抬头往密室顶上仔细看,果然发现了靠墙边的顶上有两排细细的竹管,烛台靠近竹管处烛火摇曳得更加明显。
“其他地方都找完了,只剩这里了。”易乔盯着费正声的尸体看。
费正声下面坐着一个蒲团,阿荣朝尸体做了个揖,道:“前辈得罪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开尸体。
三人满心期盼掀开蒲团,蒲团下面是一块平整的石板,阿荣敲了敲,果然是空心的。
尹九郎拿出匕首把石板撬开,大失所望,原来费正声已经抱了必死之心,竟然将开门的机关毁坏了。
“那个费霁月,会来把她哥的尸体搬走的吧?”阿荣说的话自己底气也有点不足。既然有人存心把密室的门关上,恐怕再想打开就不容易了。
易乔索性靠着墙边坐下,闭上了眼。
“公子,我们不找了吗?”阿荣跟着坐到了他身边。
“折腾了一天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睡醒再说。”
“老易,你的心才是真的大,这尸体就在你旁边,你怎么睡得着。”
“岂不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朝吾体也相同,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说罢,便不再理他。
尹九郎嘴里虽这么说,身体也不由自主也靠墙坐了下去,吹熄了烛台,运功吐纳调息,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