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礼貌的冲她微笑，就着奶奶的话钻进来屋子。
说是个屋子。
他环视了一圈，几乎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唯有一个破败的沙发横在屋子里面。
地下室灯光，透过狭窄的窗户缝透出星星点点的微光出来。
奶奶见此脸上稍显窘迫。
“不好意思，家里实在是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对着仍傻站在门口的陈晓晓道。
“晓晓，奶奶给钱，你去买点水果回来。”
她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兜子。
陆川看见有布兜子里层层包裹着几张纸币。
陈晓晓不情不愿的死死盯着陆川。
他当然不想让陆川进来。
奈何自己撒的谎需要自己圆。
陆川连忙阻拦了奶奶的动作。
“不用麻烦了，我是见晓晓这么晚回来不放心，所以想送他。”
奶奶不好意思的收起布兜子。
“让你担心了，还劳烦你走一趟。”
她杵着拐杖颤悠着去柜子上倒水。
陈晓晓抓住空隙，快速走到陆川身边压低声音。
“你最好别乱说话。”
陆川挑眉看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
“这么嚣张，不怕我再把你送进警察局？”
陈晓晓不屑的嗤了一声。
进警察局他才不怕。
他怕的是让奶奶担心。
“老板，请问怎么称呼？”
陆川接过热水，礼貌的道：“我姓陆。”
“陆老板。”
奶奶似乎很激动。
可能是头一次有关陈晓晓工作的人来到家里。
“我家晓晓干活还可以吧，主要是我这个老婆子没用。”
话没落下，奶奶猛烈的咳嗽了一会。
陈晓晓赶忙走到奶奶身边替她顺气。
“奶奶，我很乖的。”
他用力眨巴眼睛，给陆川使眼色。
陆川顺利接过话茬。
“是啊，别看晓晓年纪小，但他聪明伶俐，做事很麻利，我很喜欢他。”
奶奶闻言开心的笑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自豪。
“没给你添麻烦的就行。”
陈晓晓在后面看着奶奶和陆川的对话，表情越来越紧张。
主要每次陆川在回答奶奶的问题之前视线都会提前莫名其妙的扫视过他一眼。
没多一会儿，他手心的出的汗都要滴到地上。
终于，他忍受不了，出声打断。
“奶奶，时间不早了赶紧让我送陆老板走吧。”
因为屋子里本来就灯光昏暗。
很多时候根本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
奶奶年纪大了眼神本来就不好，所以经陈晓晓提醒过后才发觉天都要黑了。
“是是是，看我这傻人，陆老板这里离你家里也有点距离吧，还是趁着还没完全黑回家吧，谢谢你照顾我家晓晓。”
陆川在奶奶面前全程都维持着礼貌客气的态度。
毕竟他只是想找到真正的凶手。
不想为难一个老人和小孩。
奶奶一直送他们到门口。
“路上注意安全啊，陆老板。”
她坚持要站在门口看着陈晓晓送陆川离开。
陈晓晓无奈，拉着陆川快速走出小区。
到了没人的地方，他用力的甩开他的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川整理了一下衣服，慢悠悠的开口。
“我倒要问你要干什么？”
他目光锐利，不给陈晓晓一点闪躲的机会。
“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在警局不说实话？”
陈晓晓烦躁的踢远了脚下的石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撒谎。”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今日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
二人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子投射在一起。
路口只有这一盏路灯。
陆川逐渐烦躁起来，不想再跟陈晓晓过分纠缠。
“把实话告诉我，我人在这，你敢骗我我立马就把事实都告诉你奶奶。”
他掏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
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实在没了耐心。
陈晓晓看这他认真的样子，心里逐渐没了底。
刚刚在家里，陆川对奶奶很客气，还替他说好话，跟现在看起来完全都不是一个人。
“我……”
他紧张的捏紧手心，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我说。”
陈晓晓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男人吩咐我干的。”
陆川眉间始终紧皱着。
“接着说。”
“那个男人告诉我只要我完成他的任务就可以给我一大笔钱，还能免费给我奶奶治病，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
一根烟尽，他把烟头扔在地上捻灭，猩红的火光彻底消失。
“那人长什么样？”
陈晓晓仔细回忆里一会儿，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外表的话，个子比你矮一点，然后有点胖胖的，黑黑的，看起来很凶。”
陆川都不需要再听到更详细的描述。
陈晓晓的一番话让他立刻就锁定了一个人。
是杜羽。
陆川弯腰，单手搭在陈晓晓的身上。
“这次就算了，我不打算再和你计较，但你要向我保证以后那个人再来找你，你不许再替他做坏事。”
陈晓晓乖巧的点头。
都到了现在，他哪里还有这个胆子。
对于面前的小孩，陆川并没有过分苛责。
说白了他也只是被杜羽利用，本该安安心心在学校读书的年纪却承担起了养家的责任。
“以后你好好读书，你年纪还小，还有未来，只有读好了书才可以给奶奶治病，才能陪奶奶更长的时间，你明白吗？”
他本以为这番话下来至少能给陈晓晓一些警示。
谁知道他突然看着陆川的眼睛冷哼了一声。
“读书？”
他脸上充满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沧桑。
“我爸妈不要我，只有奶奶愿意养着我，她生了很严重的病我要赚钱治病，哪里还能读书？”
他满是讽刺的看着陆川，死咬着牙不让眼珠落下来。
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是他从自己开始讨生活后就不曾在有过的。
他尝过人情冷暖，更知道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他和奶奶。
“你们这些有钱人才不懂呢，不懂我们普通人有多辛苦。”
陈晓晓把挂着眼眶上的泪珠擦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