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王兄过誉了。”
路德维希闻言哈哈大笑，那模样好似洛泰尔二世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一样。
见状，洛泰尔二世虽然疑惑，但只能陪笑。可才陪笑两声，路德维希就立即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那双眼睛如利刃般直插他的心脏，一种如鲠在喉的窒息感遂即从脚底升起。
那双眼睛他在太多人身上看到过，他的父亲洛泰尔一世、叔父路德维希二世、查理二世，他们身上曾经都有过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片刻后，路德维希收回目光，低着头把玩起手中的茶杯。而就在他收回目光的同时，原本屏气凝神的洛泰尔二世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甚至还狠狠的喘了两口。
路德维希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的说道：“王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答应你。我们说到底是一家人嘛，不是吗？”
“是是是，当然是。”洛泰尔二世只能顺着路德维希的话回答，他知道只要他稍有迟疑或者反对，那么洛塔林吉亚王国也就不复存在了。
路德维希远比他的父亲路德维希二世要更加强硬，一想到路德维希今天继位演讲时说的话，洛泰尔二世又觉得一切都十分合理。
路德维希二世在时对他怀柔，无非就是想要拥有一个稳定的后方，让他能够安心对付蛮族。
相反，路德维希却不一样，他从一开始瞄准的目标就不是蛮族，而是加洛林王朝内部。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己想要重新统一法兰克王国的野心。
所以路德维希态度变得更加强硬，自然也就十分合理了。
回答完路德维希，洛泰尔二世不敢再多言语，低着头恭候路德维希的后文。那姿态模样说他不是路德维希的附庸臣子都没人信。
看着他这副模样，路德维希冷哼一声。
“王兄，你我两国之间，父王当初和你定下的盟约一律不变。”
洛泰尔二世闻言连忙行礼道：“谢……”
“别着急谢我，我还有话要说。”然而不等他行礼道谢，路德维希就又连忙将其打断。“我的要求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我们的盟约再加两条。”
“第一、东法兰克王国拥有洛塔林吉亚王国的粮食、食盐、铁矿的优先购买权，洛塔林吉亚王国对外销售中必须优先供应东法兰克王国的购买需求。”
“第二、东法兰克王国战争期间，洛塔林吉亚王国必须向敌对国启动物资禁运，禁止一切物资运往敌对国。”
路德维希两个条件提出后，洛泰尔二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是一个傻子，他当然明白这两个条件代表着什么，但是他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回绝道：“第二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是第一个不行，最起码不能是这个样子的。”
路德维希听到他的回绝也不生气，只是点点头便问道：“那么你说怎么改？”
“洛塔林吉亚王国可以优先供应东法兰克王国的购买需求，但是东法兰克王国也必须至少拿出比市场价稍高的价格进行购买。”
洛泰尔二世目的非常明确，他当然知道优先供应东法兰克王国这件事阻止不了，所以他必须从其他方面尽量找补回来。
路德维希没有说话，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记得父亲曾经和你约定，给我订过一桩婚？”
接着路德维希将话题转到他的婚事上，于是洛泰尔二世连忙回答。
“是的，叔父曾与我约定，待你成年后，便与我王妹艾莉卡成婚，不想却拖了许久。”
路德维希微微颔首道：“也罢，那就将婚礼日期订在明年开春以后，接下来几个月我还要去罗马教廷朝圣。那就顺路向教皇给她请一个称号。”
听说路德维希会在朝圣后，向教皇为自己的妹妹请一个称号回来，这让洛泰尔二世有些意外。
毕竟要知道，路德维希和艾莉卡的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所以洛泰尔二世没想到即便如此他也会向教皇为自己妹妹请一个称号回来。
现在洛泰尔二世感觉很混乱，作为一个国王，他很讨厌路德维希的强硬态度，但是作为一个哥哥他又感谢路德维希对妹妹的爱护。
显然路德维希是察觉到洛泰尔二世的混乱，于是他呼唤道：“王兄！”
听到他的呼唤，洛泰尔二世将目光看向他，只见他认真的说道：“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对吗？”
闻言，洛泰尔二世笑了笑应道：“没错，我们是一家人。”
在此之后，路德维希和洛泰尔二世聊了许多事情，两人从白天一直聊到傍晚，洛泰尔二世被路德维希强行留下吃过晚餐才得以离开。
相较于先前两人剑拔弩张的利益交换，他们之后的交谈内容就要轻松太多了。
从地方习俗到国家管理，从宗教到哲学，从军事训练到战略部署，两人可以说无所不谈，这让原本并不熟悉的两兄弟很快就找到了许多共同话题。
这让洛泰尔二世离开后，路德维希也不得不感慨道：“洛塔林吉亚王国太狭窄了，一个大势已去的王国，他的国王无论多么励精图治，最终也只能做一个庸君。”
为什么在结束利益交换后，路德维希还要继续和洛泰尔二世交谈，甚至还强行将对方留下吃过晚餐才放回去？
因为在先前的利益交换过程中，洛泰尔二世展示出来的隐忍、果决和明智都让他打心底里佩服。
或许洛泰尔二世并不是一个查理曼那样顶尖的国王，但他也绝不是一个他人眼中的庸君甚至昏君，只是大势已去的王国，迫使他不得不成为一个庸君。
自从他继位成为洛塔林吉亚国王以后，他的哥哥开始猜忌他，西法兰克王国的叔父开始戒备他，好像所有人都恨不得他立马就死。
而就在这个时候，路德维希二世选择帮助并且接纳他，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自力更生？别搞笑了，夹在东法兰克王国和西法兰克王国之间，他就必须做出选择，希望靠自己来抗衡两国，这个想法和做梦没有区别。
因此在路德维希二世伸出援手的时候，洛泰尔二世也就果断的选择了依附东法兰克王国。
也不为别的，只是那一年东法兰克王国的兵锋，太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