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对于正参加乐透的人来说,一群不速之客的来访显然也影响到了他们的兴致。
红月和柑橘的矛盾在监狱中并不是什么不能公开的秘密。基本上只要你不是刚进监狱的雏,你都会有所耳闻。
不过很多时候,两派之间往往是处于一种暗地里较劲的状态,像今天这样,桑尼带着人来红月的乐透盘口正面交锋的情况其实并不多见。
囚犯们在监狱里的生活本就无趣。一时间,看见有这样一个大乐子,他们都不禁兴奋起来。
有好事者正在吆喝起劲,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两派火并。
但让他失望的是,桑尼身后那个大个子显然没打算动。对方扛着一只旗杆,只是站在原地等待自家老大发号施令。
杰克作为乐透管理者自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边的骚动了。他飞速赶来,但还是在看见柑橘这边的架势时皱起眉头。
带这么多人是要干嘛?砸场子?
杰克并不觉得桑尼·柯里昂疯到这种地步,敢来动监狱里这么多人的蛋糕。但对方这阵势又却是很吓人,考虑到柑橘平常的作风,忽然之间,杰克觉得,砸场子这事情似乎也不是那么没可能。
他是管理者,终究还不是领导者。这个时候杰克拿不定主意,所以他只能也让红月这边的人一字排开。算是挡在对方面前分庭抗礼。
一时之间,双方的气势剑拔弩张,夏都随后也赶过来,算是给红月这边添上一颗定心丸。
但看见夏都,反而是桑尼的表情变的越发灿烂:
“我昨天说过什么?夏都老大。”
“那小子不可能厉害到帮你把所有的局设计好,所以别得意,咱们没完。”
尽管说这句话时,桑尼昂起下巴,显的挺有气势。但说完后,他东张西望像是确认某人在不在附近时的动作却多少有些下头。
简单扫视过一圈后,他确认那瞎子现在不在现场。所以他长舒一口气,继续对夏都笑着。
“你想做什么?”夏都问道。
同为领袖,他清楚桑尼不会蠢到就这么在狱警的面前将两派的矛盾给挑开。你们平常暗地里争强好胜是一回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眼,但明着开闹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况且大部分的狱警也都在刚才那一轮乐透中下了注,要是因为柑橘而导致这次乐透无法继续进行,他们恐怕不会坐视不理。
这正是乐透的厉害之处。多年来,觊觎乐透垄断地位的愣头青并不是只有桑尼一个。但这些人一直无功而返的原因恰恰就是他们忽视了乐透在这监狱里扎根扎的有多深。当他们想要吃到这口庞大的蛋糕时,就必须要考虑,已经牵扯在蛋糕之中的其他人会不会同意。
夏都对于这点有自信,但桑尼却似乎对于自己同样有自信。
他做出手势,示意文森。文森随后便将身上扛着的那只旗杆给抖开。而那旗杆上,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是一副横幅。
——柑橘大乐透。
和红月这边类似的字眼,同样的,柑橘的人也将一只纸箱子摆上台面,那就是用来收集奖金池的工具。
“你这什么意思?”夏都皱起眉头问道。
“红月乐透应该没有申请专利吧,既然如此,柑橘也在监狱里摆一个乐透的盘口算是坏规矩了吗?”桑尼笑的很猖狂。
两人说话的间隙,他身后柑橘的人张罗的倒是很快,转眼间,盘口初具雏形,其速度甚至要比有经验的红月还要更快一些。
“柑橘盘口和红月盘口正面公平竞争,怎么,夏都老大你怕?”桑尼继续挑衅。
这番挑衅对于夏都来说并不起作用,但红月这边那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显然就没那么好脾气。他们在人群中愤怒地冲桑尼挥舞拳头,好似是在警告。
“你不会真觉得开乐透是拉一个横幅,摆一个纸箱子这么简单就能做到的事情吧。”
“你似乎不清楚,红月能在监狱里经营这么多年的核心原因是什么。”
夏都嘴角浮现出冷笑。昨天对方带人来偷袭他和饰非,那种暗地里的小手段让他措手不及。但今天既然已经上升到双方帮派的正面冲突,那显然他没理由在这种地方表现出怂包和退让。
此刻,夏都加大了声音,多年以来,身为帮派上位者的气势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红月靠的是口碑,是多年从监狱中积累下来的信任!”
“我们的公信力足够让大家愿意把钱交到我们手里参加乐透,那你们呢?谁能保证你们拿了钱不会直接卷款耍赖,然后私吞进自己的钱包里?”
“一般的狱友可没有和柑橘正面叫板的可能性。如果你们真这样做了,那他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夏都在这方面看的很明白。他明白自己这边的优势,自然也明白对方的弱点。此刻,当他大声将其公布出来后,便赢得了食堂中的一大片喝彩。
“就是就是,谁能保证你们不会抢了钱就耍赖呢?”
“都说柑橘的手段很卑劣,他们的话真不能信吧。”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大家都认为,在这块,红月一定比柑橘更值得托付和信任。
而没有信任,乐透这种东西根本不可能开的起来。
一招便占尽优势,一时间,柑橘那边围观的人都没有了,门可罗雀。
桑尼·柯里昂对于这样的发展却并不恼怒,他笑着摆摆手。今天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和火气,一直那么游刃有余。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向夏都解释道:
“夏都老大,你误会了。我开这个盘口啊,并不是为了来抢红月的生意的。”
“我当然知道红月盘口能屹立这么久是因为什么,我要真不知道,肯定早就来砸场子了嘛。你放心,我其实只想当个寄生虫,趁着你们盘口的火热,多赚一些外快好养活柑橘的兄弟们。要说到公信力,我可比你们自己都希望你们能一直保持呢。”
“寄生虫?”
夏都很在意这个字眼。桑尼也看出夏都的心思,他不卖关子。给了文森指示。文森拿出一张写好的大字报,将其抖开后张贴到一旁的墙上。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规则:请使用哥伦比亚币在盘口下注。每次下注固定为10哥分,下注完成后,您将不会得到数字号码牌,而是请选择以下任意一项:中奖者是囚犯。中奖者是狱警。中奖者是其他监狱工作人员,包括非狱警的管理层。无人兑奖。”
“选择完毕后,您将从1至4号号码牌中取得对应您所下注内容的一张号码。等到红月乐透兑奖完成后,柑橘乐透将根据对方中奖者的身份予以兑换奖金。所有押对中奖号码的参与者,都将瓜分奖金池。”
规则简单易懂。相比于红月乐透,柑橘这边变化最大的就只有下注金额固定为10哥分和下注内容这两个地方。
柑橘的乐透是针对红月乐透的结果进行下注的。夏都看见这规则的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什么,他眉头皱成一团,立刻就走上前去,想要向桑尼发作。
——对方这他妈是在借红月的势!
【等到红月乐透兑奖完成后,柑橘乐透会再予以兑奖】,单就这一句话就已经是在把所有的矛盾转移到红月身上!
如果我没有完成兑奖,那一定是红月那边出了问题。
这句话潜移默化之间,篡改着下注者的认知,并在他们的心中埋下怀疑红月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