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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缨传: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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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云缨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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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一月匆匆而过,眼瞅着便已入秋。自云缨救回姚崇之后,便再未见过此人,只从福伯口中得知伤好之后便被师公带走了,去了何处无人得知。云缨对此也不甚在意,依旧无忧无虑地玩耍度日。 这日,云缨正在花园随心而舞,姿态曼妙,脚下一个辗转便已腾挪至数步开外,却是用那流云身法追逐起蝴蝶来。 公孙玉瑶路经此处,瞧着徒儿如此嬉戏,却是微微摇头,面露无奈之色。自打玉山回来之后,公孙玉瑶便觉着自家徒儿松懈了不少,虽说为了稳固根基短时间内不好再修习《明玉剑典》,但演武场却也去的少了。 公孙玉瑶唯恐徒儿就此懈怠下去,将个性子彻底放得野了。但见其眸光微动,心下已有了计较,脚步一转,便寻公孙弘而去。 今日公孙安世休沐在家,正与其父在书房闲话近日朝中诸事。此时,房门轻响两声,随后便见公孙玉瑶推门而入,徐步来到父子二人身旁坐定。 见女儿来此,公孙弘难掩高兴之余,心中亦不免有些疑惑,开口道:“闺女这是来寻老夫的?” 公孙玉瑶略一颔首,语带清冷地说道:“正是有事来寻父亲与兄长。” 待父子二人俱都看来,公孙玉瑶沉吟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女儿离岛已有不少时日,门中事务只怕已堆积不少。如今眼见入秋,正欲向父亲、兄长辞行,以免天气转寒不利于行。” 父子二人闻言,俱是一惊,公孙弘尚在沉吟,公孙安世却是急急说道:“小妹离家十年,如今方才相聚月余,如何便要离去。不若安心在府中住下,待中秋佳节之后再议,可好?” 公孙玉瑶见父亲对此并无表态,不由轻轻一叹,说道:“非是玉瑶不愿久留,只是云缨那妮子自玉山回返之后便多有懈怠。我只怕她安逸得久了,日后再难勤修苦练,是以欲带其早日回返门中。” 公孙安世还待劝说,公孙弘却是略一挥手将其拦下,开口道:“云缨这妮子年岁尚小,如今修为大进,难免懈怠了些,人之常情罢了。不过,欲要令其勤勉起来,倒也不必非得回你那海岛不可。” 见公孙玉瑶清冷的眸子看来,公孙弘轻咳一声,复又说道:“方才你兄长还与老夫说到李思道那小子近日便要入蜀公干,成行之前会来府上一遭,不若便叫云缨随其入蜀一趟,亦算同门亲近了,如何?” 公孙玉瑶闻言眉头微蹙,问道:“李思道入蜀所谓何事?” 公孙安世却是答道:“半月前,益州行台尚书令翟定边上奏朝廷,说是巴蜀尚家私造甲胄,似有不轨之心,其间可能还牵扯西羌势力在内,请朝廷派人入蜀详查此事。兵部以为既牵扯到外族,无论尚家是否有异,都需遣一支兵马入蜀安定地方。未免蜀中本地驻军已被渗透,便调了李思道率兵前往。” 公孙玉瑶听到尚家之时,便已心惊,待公孙安世说完,忙问道:“是天机门世袭长老的那个尚家?” 见公孙安世点头确认,公孙玉瑶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公孙弘却是瞧出有异,问道:“这尚家与你有旧?” 闻言,公孙玉瑶略一点头,旋即又微微摇头,说道:“我与这尚家倒是无甚交集,只我那二徒弟却是嫁与了天机门少主诸葛逊,是以有些担忧罢了。” 公孙弘父子闻言,对视一眼,公孙安世说道:“此事尚无定论,小妹倒也无需太过担心。正好,思道与云缨可以顺道去看看你那二徒弟,有着同门之谊在,还可互相帮衬一二。” 公孙玉瑶却是未说许与不许,只问道:“李思道前番我亦见了,年只弱冠,朝廷当不会只派他一人领兵前往吧?”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只见公孙安世将身子坐直,不无自得地说道:“自不会教他一人前往,他只管领兵,诸事还是以为兄马首是瞻的。” 瞧着兄长这番模样,公孙玉瑶好似又看到了年少时那个张扬不羁的兄长,不禁轻笑一声,说道:“兄长原是在这等着呢,是了,以兄长之能倒确是可教朝廷放心。只不知兄长何时能寻个嫂嫂回来,自可与她显摆能耐,又何需与我这妹子如此这般……” 闻言,公孙安世难得讪笑一声,公孙弘却是顺着闺女的话就势催起婚来。天可怜见,若有个孙儿抱抱,他又何需整日劳心劳力,早早功成身退,含饴弄孙岂不美哉? 三人就此说笑一番,公孙玉瑶终是允了这一桩事,毕竟牵扯到她嫁入蜀中的弟子,终归是有些担忧的。若非公孙安世一再向她保证定会护得她两个徒儿周全,让她安心在京陪伴父亲,只怕她今日便要往蜀中而去了。 三人商议已定,又令人将云缨寻来,便在书房之中将事情向她一一道明。云缨甫一听闻要去蜀中办事,自是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公孙玉瑶免不了要一再叮嘱听从师伯安排,不可任性妄为云云,云缨皆是一概应下,末了兀自拍着胸脯保证定然听话,方才教公孙玉瑶安心少许。 公孙安世倒是对云缨喜欢的紧,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这妮子性子活泼,一身灵性,像极了年幼时的小妹,由不得他不多几分喜爱。 ----------------- 夜里,云缨躺在自己的绣床上,一想到即将入蜀见到二师姐,不禁轻笑出声来。玲珑此时却是突然出声道:“主人不要一个人在那咯咯直笑,显得很是痴傻来的……” 陡然听到声音,云缨先是一惊,旋即又是一喜,忙心中念道:“玲珑,你终于肯理我了哩!可是原谅我了?” 闻言,玲珑却是轻哼一声,答道:“这些日子我只是在查询主人真气冲天灵的原由,资料太过繁杂,故而无暇理会主人罢了,才不是生气……” 云缨却是顾不得旁的,玲珑能理她便好。自从得了玲珑后,许多不便与师父说的小心思她都有了倾诉的地方,渐渐的与玲珑生出了姐妹之情来。这段日子每每与玲珑说话都得不到回应,可是教她烦闷不已。 见玲珑终是理会自己了,云缨不禁将手抬到眼前,看着指间的戒指念道:“玲珑啊,我跟说哦,我就要随师伯入蜀去见二师姐哩!我和二师姐都有好些年没见了,骤然就要见着了,还不许我笑笑哩?” 宝石微微闪动,玲珑的声音再次响起,说道:“我与主人心意相通,主人知道的我自然也是知道的。主人这二师姐嫁去蜀中三年,主人想念亦属平常,只是主人莫要再似先前那般痴笑了,真的很傻……” 闻言,云缨将小嘴一嘟,低声呢喃着什么,心中却是想起了她那二师姐来。 云绦,这便是她二师姐的名字。二师姐生性喜静,在门中之时总是一个人默默的读书、抚琴,旁人若是不问她,她也能安安静静呆上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然则,便是这个喜静的二师姐,却最是能忍受年幼时云缨的哭闹的。 云缨尤记得当年自己刚被师父带回门中之时,姐姐们在说什么她听不太懂,而她在说什么姐姐们却也难懂,以致于那时的云缨总是哭闹不止。在这个时候,二师姐便会取过她的瑶琴轻轻拨弄起来,悦耳的琴音自指间流淌而出,云缨听得入神便也就不再哭闹了。 久而久之,每当云缨哭闹之时,姐姐们便会将她扔给二师姐去哄,姐妹二人的感情自也比别的姐妹们亲密许多。 后来,云缨渐渐能听懂姐姐们说的话了,人也渐渐长大,便少有哭泣之时。不过,她仍是喜欢时不时去寻二师姐玩耍,就为了逗弄二师姐说话,有时惹得急了,二师姐还会追着她一阵打闹,算是二师姐少有的灵动之时了。 想到此处,云缨不禁又“咯咯”笑出声来,惹得玲珑又是一阵无奈。 便在云缨独自回想与云绦的过往之时,玲珑却是说道:“二师姐喜好瑶琴,主人怎的没学上几手呢,正可教主人修身养性?” 闻言,云缨自回忆中醒过神来,小嘴一撇,嘟囔道:“你怎知我没学,可惜二师姐说我没天分,弹出来连牛都不愿多听……哼,我看二师姐是怕我学好了,抢了她玉瑶楼第一琴师的名头哩……明儿我就问林爷爷要一把瑶琴,路上练练,到时见了二师姐非得与她瞧瞧不可……” 玲珑却是只在意那句“牛都不愿多听”,待听了后头的话儿,不禁劝道:“主人,要不咱还是不要强求了吧……” 云缨此时兴致起来了,哪里肯听,自顾自将手一放,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将双眼一闭,心中却是努力回想着当年所学的琴技来。 玲珑感应到此,不由暗暗责怪自己跟着主人久了,也学会了多嘴,当初跟着傅衡的时候自己也不这样啊…… 翌日一早,云缨果真向福伯讨要了一把瑶琴,兀自在花园里弹奏起来。初时,低沉处微不可闻,尖锐处惊得鸟儿乱飞,端地是音不成调,惹得一旁的福伯连连皱眉,面上尽是一言难尽之情。 许是云缨自己也受不了了,将琴一放,独自在那儿撑着脑袋叹气。 此时,因着魔音贯耳一路寻来的公孙玉瑶见了,不由看向守在一旁的福伯,眸中满是询问之意。福伯见了,轻咳一声,低声说道:“小姐,云缨姑娘今日一早向老朽讨了这琴,便在此处习练起来。” 闻言,公孙玉瑶眸子微微闪动,旋即便已明了,不由轻笑一声,旋即与福伯说道:“不必理她,福伯自去便是,还要福伯安排一下,今日多备些酒水肉食分予府上众人罢。” 说罢,公孙玉瑶复又望了云缨一眼,款款转身离去。 福伯领了命,自也不在花园多呆,随后便也离了此地,诺大个花园只留独自叹息的云缨在此神伤,当然,还有想走走不脱的玲珑了。 ----------------- 此时,公孙弘正在厅堂安坐,他自是听到了花园的动静,眼见自家女儿自花园回返,忙故作镇定地问道:“闺女啊,花园之中是何情况啊?” 公孙玉瑶款款坐下,瞥了上首的父亲一眼,淡淡道:“有个心有不平的小家伙正临时抱佛脚呢。” 一听这话,公孙弘顿时来了兴致,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家女儿,就差将“快快道来”四个字刻在脸上。 公孙玉瑶瞧着有趣,微微一笑,旋即说道:“我那二徒弟唤作云绦,却是弹得一手好瑶琴。云缨自幼与云绦最亲,亦曾向云绦学琴,可惜天赋有限,终是无有所成。云绦出嫁之时,云缨尝心怀怨怼,以为她二师姐不要她了,誓要学好瑶琴向她二师姐示威来的。结果嘛……” 听到此处,公孙弘快怀大笑,半晌方才止住笑意,说道:“听着方才那动静,这妮子还真不是这块料啊,哈哈……” 闻言,公孙玉瑶臻首轻摇,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宠溺的笑意,说道:“我已让福伯今日多备酒水肉食分与府中众人,这妮子出发之前,府上怕是难得清静了。” 公孙弘却是笑道:“诶~无妨,府上许久都未曾热闹过了,便教这妮子自去折腾罢,哈哈……” 父女二人说话之际,云缨却是在与玲珑争辩着,她是绝不承认自己学不来瑶琴的,故而心中念道:“许是太久未曾弹奏过了,技法忘却不少,方才如此的。待我多练练,自会好的!” 闻言,玲珑只得说道:“主人,要不咱们试试旁的乐器?兴许是这瑶琴不适合主人呢……” 云缨略一迟疑,旋即面色一整,坚定道:“不行!当年师姐出嫁之时,我发誓要把瑶琴学好,日后也好与她炫耀哩!做人自是要信守承诺的,如何便能这般放弃哩!” “那这三年,主人可有时时习练瑶琴?” 玲珑这般问来,却是教云缨面上一僵,讷讷答道:“初时自是每日练习的,不过后来就……” “后来如何了?”玲珑随即便问道。 云缨将秀首一垂,弱弱地念道:“后来,姐姐们嫌弃太吵,便将琴给藏起来,每日换着人的拉我一起练功,这便落下了……” 闻言,玲珑不禁想给各位师姐一个拥抱,她们是能理解自己的苦的。 便在此时,云缨精神一振,问道:“玲珑,你不是什么辅助器吗,那可能辅助我练琴?” “不能!”玲珑干脆地拒绝道。 闻言,云缨顿时有些萎靡,喃喃道:“那你要是遇上习练音功的主人,不就全无用处了……” 玲珑见云缨质疑她的作用,忙回道:“主人,我是辅助您真气修炼与运用的,音功更需有精湛的真气修为才好,如何便全无用处了?至于技艺的习练,抱歉,这不在我的功能范畴。” 话已至此,云缨只得轻叹一声,默坐半晌。便在玲珑以为主人要放弃之时,却见云缨将双掌一拍,精神再是振作起来,说道:“师父常言“事贵在以恒,人贵在以诚”,我便不信学不好个瑶琴!” 说罢,云缨便将瑶琴安放妥当,凝眉思索起学过的技法,一边再次拨弄起琴弦来。一时间,那不成调的音符再次于其指间蹦出。 正在厅堂叙话的公孙父女二人闻得琴音再起,俱都相视一眼,眸中有无奈,亦有忍耐。 当公孙安世完成一天的公务回到府上之时,也为这不成调的琴音所慑,待问明缘由,嘴角不禁带上了苦笑之意,却也未曾前去阻止。 这一日的燕国公府上下,多少都有些难言之意。直到夜幕将至,云缨终是被忍耐不住的公孙玉瑶拎回房中,上上下下方才暗暗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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